「……她去辦事了。」
「辦事?」
「我要她去綁架楚行飛的妹妹。」他低沉地說,淡漠的語氣就像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她聽得膽顫心驚,「你……你為什麼要綁架他妹妹?」
「因為,」他嘴角一扯,眸子閃過詭魅萬分的光芒,「也該是我跟他攤牌的時候了。」
紐約長島(LongIsland)
位於長島市中心有一棟漂亮的玻璃建築,鋼骨外露的透明玻璃,現代主義的俐落線條,以及建築內部氣派豪華的裝潢,在在襯托出位於此棟大樓的企業集團高傲不凡的氣勢。
這裡,正是這兩年以奇跡般速度在紐約崛起的企業集團──長風集團的辦公大樓。
當兩年前,長風集團的總裁Charley Mayo大手筆買進此棟大樓時,還不曾有人聽過他的名號,而今,不僅這神秘的企業集團已然在紐約佔有一席之地,紐約商界人士更為Charley本人冠上「蒼鷹」的美名。
這樣的外號除了取自其經營企業時俐落肅殺的靈活手腕,更由於他本人擁有一對令人望之喪膽的嚴酷灰眸。
蒼鷹──CharleyMayo──藺長風──神劍──
他同母異父的哥哥。
楚行飛垂首,收回流轉於這棟十足現代化玻璃建築的眸光,凝定前方一塵不染的玻璃大門。
在紐約初冬的夜裡,這棟建築的外觀顯得格外淒清詭譎,就像它的主人給人的感覺一樣。
也該是攤牌的時候了。
楚行飛想,微微舉起手臂,做了個雖不明顯,但落入有心人眼底絕對能夠明白的手勢。
這手勢,自然不會針對藺長風預先埋伏在辦公大樓附近的人馬,更不可能是為了暗示躲在更遠處的FBI,那些從他一出獄就緊盯他不放的探員們。
說起來FBI也盯他將近半年了,今夜總算可以給他們來上一場刺激好戲──
性感的嘴角一扯,揚起半嘲半謔的笑弧,而藍眸在笑意渲染至眼眉時,閃過曖昧不明的璀光。
一切,都看今晚了。
「你找……你找行飛來做什麼?」戚艷眉顫著嗓音,問著那個正端著酒杯,憑窗而立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英挺,銳利的灰眸一逕盯著窗外紐約街頭寂寞淒清的夜景,久久不發一語。
而這可怕的僵凝氣氛幾乎令戚艷眉窒息。
「你……你究竟想做什麼?」鼓起勇氣,她又問了一遍,眸光在他挺直的背脊遲疑地流轉。
他依舊沒回答,灰眸依舊緊盯著窗外,直到一個黑色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灰眸一閃,他薄銳的嘴角銜起冷冽的笑意,「他來了。」他淡淡一句,總算旋過身來。
「誰……誰來了?」她徒勞地問道,明知他指的就是楚行飛,可不知怎地,腦中不祥的警鐘不停地敲,令她脆弱得幾乎想跪下來祈求上天那個來的人千萬別就是他。
藺長風卻不肯如她的意,淡漠一句敲碎了她最後的希望,「行飛來了。」他微微笑,灰眸卻毫無笑意,冰冽地掃了她蒼白的容顏一眼,一仰頭,將手中殘餘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接著,將酒杯用力朝地上一摔。
清脆的聲響劃破了夜的寂靜,更激得戚艷眉全身一顫。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她連忙緊抓辦公桌邊緣,支撐自己幾乎軟倒的身子,「你究竟要對行飛做什麼?」
「別緊張,只是攤牌而已。」
「攤……攤牌?」
「是,攤牌。」他毫無表情地頷首,拾起擱在椅背的黑色西裝外套穿上。
他穿衣的動作俐落且優雅,但不知怎地,就是看得令人全身發冷,脊髓竄過一道寒意。
她好怕他,前陣子才覺得他變得好相處了,可今夜的他卻可怕得像個惡魔,全身上下透出讓人手腳冰涼的寒意。
她好想逃,好想放聲尖叫,奪門而出。可不行,行飛就要來了,而她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他!
「你想……你想傷害行飛嗎?」她緊緊攀住桌緣,清麗的容顏雖然蒼白,卻固執地仰起,蘊著驚慌恐懼的明眸直直望向他,「你恨他……所以要傷害他嗎?」
他挑挑眉,回視她的灰眸掠過一絲訝異,彷彿驚奇她居然沒被他嚇得全身癱軟,還能有勇氣繼續質問他。但這樣的訝異也只停留一會兒,很快地,那對毫無溫度的灰眸又是一貫的冰寒。
「如果我真想傷害他,你又能怎樣?」
「我……我不許!」戚艷眉喘著氣,急促而慌亂地說,「你不能……不能傷害他,我不許!」
他凝望她半晌,驀地仰頭迸出一陣沉啞笑聲。
「你……你笑什麼?」
「我笑你天真。」他停住笑聲,語音蘊著嘲諷,「我藺長風想做的事豈是你一句不許就阻止得了的?」
「我……我……」她忽地閉眸,深吸一口氣,「我會盡力。」
「……看來你真的很愛他。」
她不語。
「只可惜你必須嫁給我。」
她倏地展開眼瞼,驚疑不定地凝望他。
對她的驚恐,藺長風只是淡淡一笑,「你必須嫁給我,艷眉。」他說,好整以暇地彈去外套上一絲線頭,「因為我需要戚氏集團的勢力來助我拓展事業。」
「我不……我才不要!」
「由不得你。」他微笑加深,看來卻格外駭人,「你媽媽喜歡我,你舅舅也站在我這邊,何況現在整個紐約都認為楚行飛是個攀權附貴的勢利鬼,他配不上你。」
「他才……行飛才不是……」
「他是。」藺長風冷冷截斷她的話,「他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為了得到東山再起的機會,為了完成他自己的理想,他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他淡淡地說,一面打開辦公桌上精緻的煙盒,取出一根上好雪茄,慢條斯理地點燃,「想想看,為了毀掉龍門,他可以對楚南軍言聽計從二十年,在他面前裝成貼心孝順的好兒子──多深沉的心機!別說這麼單純的你摸不透他,就連我……」他深深吸一口雪茄,「也未必搞得懂他在想什麼呢。」
「他是好人!」對藺長風的長篇大論,戚艷眉完全不知如何辯解,只這麼固執一句。
「好人?」藺長風劍眉一挑,「如果行飛算得上好人,那紐約一半以上的人都能稱為「聖者」了。」他嘲弄地說,「你不懂他的,艷眉,別說什麼你能看透他靈魂之類的蠢話,其實你根本一點也不瞭解他。」
「你……」戚艷眉秀眉緊顰,不服氣地說:「那你又瞭解他多少?」
「我?比你瞭解得多。」他低低地說,凝視著雪茄的灰眸忽地一陣迷濛,「不過就連我,也猜不透他……」
「你想知道些什麼呢?」另一個清朗的語音忽然在此時響起,兩人同時調轉眸光,凝定那個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男人。
他一身蒼藍色的西裝,黑色大衣,清澈的藍眸在燈光幽暗的辦公室顯得更加璀璨逼人,襯得他一張俊逸的臉孔神采飛揚。
「行飛!」戚艷眉首先喊出來,窈窕的身子立刻打算奔向他,卻被藺長風鋼鐵般的手臂及時扣住,「你……放開我!」她慌亂地掙扎著。
後者完全不理會,「別動!」他低聲斥喝,「否則你會後悔。」
她一驚,感覺到某種冰涼的金屬正抵住她的背脊,倏地凝定身子,花顏跟著慘白。
而楚行飛也在那一刻微微變了臉色,「別那樣對她,長風,她會害怕。」
「怎麼?心疼了?」藺長風語氣嘲諷,跟著低下頭,方唇靠近戚艷眉耳畔,「你怕嗎?」
戚艷眉全身僵凝,害怕得一顆心幾乎跳出胸口,可瞥了一眼楚行飛緊蹙著眉的神情後,硬是咬緊牙關道:「……不怕。」
「真的不怕?」藺長風有意逗她。
「不……我不怕……」她顫著嗓音。
而楚行飛再也忍不住插口,「夠了!」他低喝,炯炯藍眸鎖住藺長風,「你要對付的人是我,不是艷眉。」
「沒錯,的確不是她。可她卻是我手中很重要的一枚棋子呢。」
楚行飛瞪視他,藍眸掠過一道又一道異彩,半晌,低沉一句,「放她走。」
「就衝著你這副為她擔憂的模樣,」藺長風冷冷一勾俊唇,「我絕不放她離開。」
楚行飛聞言,吸氣,閉眸,再度展開眼瞼時,神情已恢復一貫的淡定,「你想要什麼?」
「你說呢?」
「……我不知道。」
「裝傻嗎?」灰眸瞅著他,冷酷地說:「如果我說我要她呢?」
「你想娶艷眉?」
「嗯哼。」
「不可能。」藍眸璀亮得如天際寒星,「艷眉不可能嫁你。」
「哦?你如此篤定?」
「因為她不愛你。」
「愛?」藺長風瞪他,唇角揚起嘲弄的弧度,「從什麼時候開始「愛」對你而言成為婚姻的必要條件了?」
「對我或許不是,」楚行飛冷靜地說,「但對她是。艷眉不會嫁給自己不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