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認為她愛你囉?」
「我是愛他!」被他鉗制在胸前的戚艷眉忽地高聲喊道。
但藺長風並沒有理會她,灰眸仍不曾須臾離開楚行飛,「她說她愛你呢,行飛,你怎麼說?」
「……我也愛她。」
低沉沙啞的回應恍若炸彈震撼了室內其他兩人的情緒,戚艷眉心跳狂奔,眼眸綻出璀亮光彩,藺長風則是冷冷一撇嘴角,面色陰沉。
「這麼說你是決意跟我搶她了?」
「不,我愛她,但我……」楚行飛深吸一口氣,「不能娶她。」
戚艷眉驚呼一聲,「為什麼?」她瞪著楚行飛,嬌容一下由煥發著明媚神采轉成黯淡無光。
「因為我配不上你,艷眉。」藍眸直直回視她,沉靜平淡的,卻掩不去流轉其中的濃濃惆悵。
「為……為什麼你……要這麼說?」她啞著嗓音,眼眸襲上一股刺痛。
「我配不上你,而且我恐怕……也沒有機會娶你。」他微微苦笑,藍眸轉向面容沉暗的藺長風,「他不會給我機會。」
「哈哈……」隨著楚行飛最後一句話落下,藺長風笑了,笑聲狂縱刺耳,好一會兒,他終於止住笑,眸光幽冷陰暗,直逼楚行飛,「看來你挺識時務的嘛,知道我今天要你來就不會輕易讓你走。」
「我當然明白這一點。」楚行飛漠然回應他,面無表情,「說吧,你究竟要什麼?我的命?」
藺長風沒回答,首先拿槍指著戚艷眉,強迫她走進辦公室角落一扇偏門,將她整個人推進去,「好好待在這兒!」他命令道,接著用力摔上門。
待隔音效果超強的門扉擋去她驚慌的呼號後,他才轉身狠狠瞪向楚行飛,「我不要你的命。」
「……那你要什麼?」
「你的自由。」
「我的自由?」楚行飛凝眉,一轉念,懂了,「你要我替你頂罪?」
「沒錯。」藺長風讚許地點頭,灰眸閃過又像嘲諷又似真心佩服的光芒,「不愧是能號令龍門三劍客追隨的少主,果然夠聰明!」
「過獎。」
「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推論出來的?」
「別忘了我曾經是黑幫少主啊,自然懂得如何買情報。」楚行飛淡淡地說,「根據我得到的情報,你在幾個月前就被FBI盯上了,他們懷疑你就是從前的龍門「神劍」,是這兩年暗中在東岸重組龍門勢力的幕後首領。」他一頓,忽地問道:「龍門從前那幾個大老現在都聽你號令吧?」
「你查得挺清楚的嘛。」
「這兩年他們在你的掩護下可如魚得水了,不論是販毒,還是走私,所有黑錢只要丟到長風集團來,馬上洗得乾乾淨淨。」
「利益均沾,本來就是道上兄弟該有的義氣。」
「哦?」楚行飛俊眉一揚,「故意把販毒的情報洩漏給FBI的臥底也算是道上兄弟的義氣?」
「你知道?」灰眸頗有興味地一閃。
「你不是笨蛋,長風。」藍眸直視他,「如果你有意隱藏,FBI絕不可能在短短兩年多內便察覺不對勁,更別說還能掌握今晚龍門大老們將在隔壁大樓舉行秘密會議的情報了。」
「你說得對,我確實是故意洩漏情報給他們的。」藺長風泰然自若地聳肩。
「你要我去主持會議?」
「沒錯。」
「你以為這樣就逃得了?等我和那些大老一同被捕後,他們一樣會供出你的名字。」
「他們不會。」藺長風嗓音清冷,「因為他們全會被炸彈炸得乾乾淨淨。」
「你……」楚行飛瞪他,不敢置信,「你要殺了他們?」
「我就是這意思。」
「你……」楚行飛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看著自己哥哥的眼神像看著一個已然喪失心智的男人,「瘋了!」
「我是瘋了。」對他的指控藺長風毫不在意,嘴唇一展,露出森寒的白牙,「為了你,我不惜賠上龍門大老們對長風集團源源不絕的資金挹注,不過無所謂,我早就厭倦極了那些老傢伙,」他聳聳肩,「趁這回跟他們做個完全了斷也好,反正以後戚氏集團自然會為我撐腰。」
「你……這算盤還打得真精啊。」
「哪裡。」
「你以為艷眉真會這樣傻傻嫁給你?」
「如果你再度入獄了就會。」藺長風冷冷地說,「就算她本人再不願意,自然有她母親和舅舅為她作主。而且,不瞞你說,其實我還真覺得那小妮子挺有點意思。」他微笑詭譎,「如果我真要施展魅力,她未必躲得過。」
「你……」楚行飛瞪視他,藍眸異彩紛呈,「我猜得沒錯,你果然喜歡艷眉──」
「你說什麼?」
「我說你喜歡艷眉。」
「我喜歡……」清冷的嗓音如冰激岩石,「你該死的怎會以為我藺長風會喜歡上任何女人!」
藍眸沉穩地看著灰眸,斂去爭辯的輝芒,只是靜穆。
這樣的靜穆反倒敲碎了藺長風冰心一角,「去主持會議吧。」硬是壓下胸膛一陣莫名煩躁,他維持冷漠的語氣。
「我沒有任何選擇?」
「你沒有。」他嘲諷地撇撇嘴,「除非你想要房內那女人的命來抵。」
楚行飛聞言,面色一變。但發慌的腦子只尋思數秒,藍眸便恢復一貫的澄澈靜定,他眨眨眼,慢條斯理地說:「你知道嗎?長風,我出獄的時候曾經立誓這輩子不論任何人或任何事,都不能再妄想剝奪我的自由。」
「哦?」灰眸掠過一道興味光芒,「是嗎?」
「沒錯。」
「即使戚艷眉也不能?」藺長風挑釁地問。
楚行飛沒說話,斂下墨黑眼瞼,掩去眸中神色。
室內氣氛忽地陷入一陣僵寂,兩人各據一角,挺直的身子固然都是從容鎮靜的姿態,卻終究無法完全掩去警覺的氣韻。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楚行飛揚眸,率先激動室內沉靜的空氣,「OK,我去主持會議。」他直視藺長風,語氣淡然,清俊的面容不帶絲毫表情。
灰眸迅速浮移暗影,「什麼?」
「我去主持會議。」他重複,「但,不是為了艷眉。」低沉的語音方落,楚行飛立刻轉過身,邁開堅定的步履,修長的背影挺拔而瀟灑。
不是為了戚艷眉?那是為誰?
藺長風瞪著他的背影,他走得如此堅定、如此瀟灑,彷彿視死如歸。他線條冷傲的下頷忽地緊緊一凜,「站住!」他冷斥,「把話說清楚!」
楚行飛卻沒回頭,仍是繼續邁著帥氣的步伐,只在經過鎖住戚艷眉的那扇偏門時稍稍一頓,「照顧她,長風。」他沙啞地說,壓抑的嗓音有太多深情、太多不捨,濃重到再怎麼極力淡化,仍瞞不了聽聞的人。「艷眉是個好女孩,值得你……好好對待。」
第九章
值得他好好對待?他……竟然就那麼走了,還把照顧戚艷眉的責任全部交代給他?
這算什麼?那該死的男人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為什麼他竟連一絲端倪也參不透?為什麼他藺長風遇到任何人都能冷漠淡然,嚇得對方凝立不敢動彈,唯獨楚行飛,他不但拿他毫無辦法,甚至還被惹得滿心煩躁?
該死的!該死的?
激烈的狂怒忽地席捲藺長風,如火山爆發,滾燙的熔漿在他胸膛霸道地傾洩,炙燒著他原該如冰山一般冷酷的理智。
冰心融了,在心海掀起漫天滾熱波濤。
他一陣長嘯,猿臂一展,驀地掃去辦公桌上一切文具卷宗,聽聞它們紛然落地的零碎聲響。
不,還不夠!
彷彿一頭發狂的野獸,失了心魂的他開始掀桌踢凳,極盡破壞之能事,不一會兒,原先氣派高雅的辦公室便被他砸成一座紊亂不堪的垃圾場。
當酒櫃裡最後一隻水晶酒杯也被藺長風重重摔落在地,狂暴的空氣隨著他忽地凝立的身子靜謐了兩秒,接著,他匆匆一轉身,再度掀起一束紛擾氣流。
他奔到偏門前,一腳用力踢,脆弱的門扉應聲碎裂。
「你……你做什麼?」戚艷眉此刻正蜷縮在一角,容顏蒼白,朦朧的美眸驚疑不定地望向他,「行……行飛呢?」
她顫著語音,驚懼的眸光慌亂地流轉著,在發現面前只有藺長風高大的身子時身子不禁一陣虛軟,她咬牙,費盡所有意志力命令自己鼓起勇氣看向那對如野獸般發紅的眼眸。
「行……行飛呢?你……他到哪裡去了?」
他沒有回答,精光銳閃的鷹眸瞪視她數秒,忽地邁開步履,狂躁地奔向她。
「告訴我怎麼回事!」他逼臨她,佈滿血絲的灰眸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告訴我那傢伙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聽不懂,呼吸因他瘋狂的神態急促破碎,「你……什麼意思?」
「告訴我楚行飛究竟在想些什麼?你不是自恃很瞭解他嗎?你不是說過你見鬼地看得透他的靈魂嗎?既然如此,你就說啊!」他咄咄逼人,狂亂地命令著,「告訴我他腦子裡究竟轉些什麼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