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總覺得不好意思。
雖說他從前是龍門的手下,但畢竟自己對他從未施予什麼恩惠,真不值得他待她如此盡心。
偶爾她會對他表示自己的歉意,而他總會大刺刺地揮一揮手,說一句類似「只要大小姐吩咐,萬死不辭」之類的話。
很快地,十天過去了,她卻仍然找不著任何工作,漸漸地對自己的處境感到慌亂起來。
「沒關係的,大小姐,你儘管住下去。」阿強這樣安慰她,「只要你不嫌棄,隨你愛住多久都行。」
「不行,怎能無緣無故打擾你!」
「我無所謂啊。」
「但我介意。」她認真地說,「遲早我會需要一份工作來養活自己。」
阿強沉吟半晌,「大小姐如果真堅持工作的話,要不要乾脆來我的餐館?反正我也需要一個服務生。」
「你真的需要服務生?」她感到懷疑,直覺這是他硬擠出來給她的工作。
「真的。」阿強用力點頭。
她望著他,默然。
自尊告訴她這只是他同情她才熱情提供的工作,但軟弱的心卻鼓勵她逃避現實,接受這份不該接受的恩惠。
她真的需要一份工作,需要錢——如果不接受他的慷慨,孤獨的她又該何去何從?
她不敢想像。
於是,她接受了這份工作。
但她沒料到承受一個人的恩惠,竟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
異樣的感覺起於有一晚她沐浴後,阿強看她的奇特眼神。
那眼神熾熱而朦朧,像氤氳包著某種深沉慾望。
她忍不住脊髓戰慄,匆匆道一句晚安後便躲回自己房裡,一直到整個人藏在被裡超過十分鐘後,那奇異的恐慌感覺才逐漸淡去。但那只是開始,之後許多次,她敏感地察覺地黑亮的雙眸緊迫地追逐她的身影。
她假裝不在意,拚命告訴自己一切只是多疑,不需過於神經緊張。
可有一回,當她愕然發現他竟偷窺她入浴時,緊繃的情緒終於崩潰了。
「你……你做什麼?」她抓起白色浴袍,緊緊地、緊緊地裹住依然濕潤的身子,透過白色煙霧對窗外那張陰暗的面孔狂叫,「滾開!滾開!」
她歇斯底里地尖喊著,神智瀕臨崩潰。
他彷彿嚇了一跳,面龐迅速—隱,沒入窗外的黑暗中。
她合上眸,用盡所有氣力穩定凌亂不堪的呼吸,過了將近十分鐘,方覺得—顆狂跳的稍稍安定。
可她仍舊不敢出去。
出這間浴室意味她必須經過客廳,而他,或許就坐在客廳裡等她。
如此一來,她就必須與他那張充滿慾望的醜陋面孔相對……不,她不要。
但,不出去不行啊,她總不能將自己困在這裡一輩子。
她必須鼓起勇氣出去——
第九章
「結果怎麼樣了?你出去了嗎?」聽到這裡,墨石再也捺不住性子,狂躁地追問。
在聽著楚天兒以一種悠然的嗓音淡淡地敘述整個故事時,他神情一直是陰鬱的,性格的眉宇深深鎖著。
越到後來,那對幽深的黑眸就越沉鬱,透著難以形容的暗芒,教人不敢逼視。
就連恍惚說著故事的楚天兒,偶爾也會被他陰暗的眸光懾住心神。
「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你別管!」他低吼,嗓音沉啞,「繼續說下去。」
她輕輕顰眉。
「說啊!」看著她猶豫的神情,墨石更加感覺內心燃起一把無明火,沸沸揚揚,燙得他一顆心強烈的痛。
該死的!她為什麼不再說了?為什麼不告訴他那個該死的畜生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事?
莫非他企圖強暴她?
一思及此,墨石面容忽地劇白,咬緊牙關。
那個畜生!他若沒做什麼事就罷了,他若敢傷天兒一根寒毛,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也要將那傢伙剁成肉醬!
「你說,天兒,把一切全告訴我。」他額前冒汗,氣息跟著粗重起來,而黑眸裡熊熊燃燒的火焰足以將整座地獄燒成一片灰燼。「告訴我後來怎樣了?」楚天兒默然凝睇他,半晌,終於輕輕開口,嗓音細微,「後來我還是出去了,可是他沒在客廳。」她頓了頓,「他等在我房裡——」
他在她房裡!
他怎麼能在她房裡?她顫著呼吸,不敢置信地瞪著那個大刺刺坐在她床上的男人。
他神色輕鬆自若,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他怎麼敢!
「你怎麼會在這兒?這裡是……這裡是……」極度的憤怒夾雜著慌亂排山倒海向她襲來,讓她連嗓音也顫了,無法吐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相對於她的激動難安,他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唇邊還勾起邪惡的淺淺弧度。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
「這裡是……我的房間!」
「你的房間屬於我的房子。」
他簡單的一句話便令她啞口無言。
沒錯,這是他的房子,不是她的。
屋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包括他清出來能她暫住的臥房。
她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房客,有什麼資格對主人這樣說話?有什麼資格將他趕出這個房間?
天!
她顫著身子,心跳逐漸奔騰難以駕御,清麗的容顏褪去所有顏色,一片雪白。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阿強彷彿看出她內心的惶惑不安,忽地一仰頭,狂放地逸出一陣朗笑。
那笑聲如此放縱、如此譏諷,毫不容情地拉扯著她脆弱的神經。
她有股衝動想摀住耳朵。
「沒想到龍門大小姐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抒發完得意的情緒後,他終於止住尖銳的笑聲,盈滿肉慾的眼眸射向她。
她惶然一顫。
「你……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要你。」
「什麼?」她聞言一陣暈眩,纖弱的身子得緊緊倚住牆面才不至於瞬間滑落地面。「你說……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你。」他清晰地、堅定地、毫不留情地再把才纔的話重複一遍。
這—回,那對充盈濃濃慾望的眸子更加混濁,到了不堪的地步。
她倒抽一口氣,以最快的速度轉身,一路步履踉蹌,跌跌撞撞地朝大門逃去。
他在客廳捉住她,有力的雙臂緊緊拽住她的手腕,不讓她有機會逃離。
她驚恐地望著他。
「求求你……你……放了我——」她重重喘氣,驚慌得牙齒打顫,口齒不清。最後,只能揚起一張毫無血色的嬌美秀顏,黑瞳中寫著軟弱懇求。
「我不放!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能親近你,你以為我會輕易放棄?」阿強搖頭,冰冷泱絕的言語像殘酷的利刃一刀刀割劃著她的神經。他瞪著她,嘴角歪斜成怪異的弧度,「知不知道我想要你很久了?從以前在龍門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嘖,那時候的你多高高在上啊,對我們這些下人根本連正眼也不曾瞧過!」說著,他狠狠啐了一口,「連當面跟你打聲招呼都像我們受了你多大恩惠似的。嘖,真了不起,好了不起的千金大小姐。」
她聽出他話語間的諷刺,心跳更加失速,「我……沒那個意思,不是故意對你們擺架子——」
「是啊,你是沒故意對我們擺架子,是我們這些癩蝦蟆不識好歹妄想吃天鵝肉!」說著,他冷冷地、不屑地微撇嘴角。
「我真的不是……」
「住口!」他怒喝一聲,止住她微弱的辯解,瞪了她好一會兒,黑眸重新凝聚興味,「這倒好,一夕之間天鵝變醜小鴨了。」
天鵝變醜小鴨!
她驚然,聽著他惡毒的言語,心慌腹痛。
一陣激烈的噁心感湧上楚天兒喉頭,「你放開我!你不能這樣對我——」她持命掙扎著,一面歇斯底里地銳喊。
「為什麼不能?今日的你跟從前大不相同了,沒資格命令我!」
她幾乎崩潰,不爭氣的淚水沖上瞳眸,「走開!拿開你的髒手!不要碰我!」
「我偏要碰,我要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千金小姐在我身子底下呻吟。」阿強邪邪地笑、不懷好意地笑,雙臂將她給制得更緊,讓她整個人抵住牆,低下頭,朝她細緻的臉龐吐著濃濁污穢的氣息,「放心,我保證會讓你全身舒爽的,」他沙啞的語調充滿淫邪,「說不定完了之後你還會要求我再來一次呢。」
「你……不要臉!我寧死也不會讓你這個該死的畜生碰我!」她哭喊著,激烈扭著身軀試圖掙脫他的掌握,卻徒勞無功。
她無用的掙扎彷彿更取悅了他,唇邊的笑紋更深,「我是畜生?那你是什麼?純真善良的千金小姐嗎?」黑眸一閃,掠過冷邪光芒,「別可笑了!」
「什麼意思?我不懂……」她驚慌失措,連自己也弄不清究竟說了些什麼。
「真不懂?」
「我不懂……」她狂亂地搖頭,拼了命地,直到一個清脆的巴掌打醒了她迷濛的神智。
「裝傻?你真以為自己是出身高貴的千金大小姐嗎?出身於那種污穢骯髒、見不得人的黑幫,你以為自己比別人清高多少?」他咆哮著,唇間迸出惡意的嘲弄。
她瞪他,雙眸無神,連細緻芙頰上傳來的強烈刺痛也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