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兄以為妳只是逃婚,不知妳要去觸霸王的霉頭。」
「你在胡說什麼?我只是想搶她的女兒罷了。」
「這不就是找他麻煩嗎?」吳桂快要放棄和鳳衣說理的念頭了。
「我又不會對無雙小姐不利,只是把她送去跟我哥作伴而已。以我哥的相貌人品,無雙小姐一定會愛上他的!單以結果論成敗,我做的是好事。」在鳳衣眼中,這純粹是兒女私情,雙親插不上手。
「即使如此,妳根本沒有機會接近無雙小姐,遑論在高手環伺下把人搶走。如果妳一意孤行,此行兇險啊!」
吳桂憂心忡忡地看著鳳衣,後者回他一個無畏的笑容。
「其實我本來也有點心驚膽跳,但是你幫我解決掉了所有煩惱。」
「我?」吳桂的眼皮開始狂跳。
「你是無雙小姐的未婚夫,由你帶無雙小姐出城,誰也不會懷疑,而我只要備妥車馬在城外接應就好了。」鳳衣笑得十分燦爛。
吳桂一陣頭暈,雙腿頓失支撐身體的力氣。
「小心點,別摔跤了。」鳳衣趕緊攙住他。
「妳……這就是妳遠大的搶人計畫?」吳桂靠在她身上,只希望地上忽然裂個大洞,好讓他把這異想天開的小丫頭扔進去!
「我剛才想到的,不錯吧?」鳳衣自得地說。
「等一下,讓我從頭弄清楚妳這……計畫。妳怎麼會認為我有這本事瞞過大理城內外無數高手的耳目,在無人察覺異狀的情況下把無雙小姐拐出城?」霸王千金出城,身旁隨扈侍女不知凡幾。
「我的計畫是從把你丟進大理城開始,接著就去準備車馬飲水糧食,然後就跳到城門外的接應去了。」鳳衣聳了聳肩,一臉理所當然:「畢竟真正能接近無雙小姐的是你,不是我。」
「那我該用什麼借口騙無雙小姐跟我一道出城?怎麼支開她的侍女及護衛?如何阻斷追兵?如何向我的家人交代?」吳桂暗暗更改片刻前的願望,如果此時腳下有個大洞,他準會把自己埋起來,
他到底是怎麼陷入這片泥淖的?數天前,他明明心平氣和地等著做新郎倌;如今,卻與綁架他的女強盜盤算起劫走他的未婚妻,還有此這更荒謬的事嗎?
面對天人交戰的吳桂,鳳衣只是不輕不重地甩下一句:「你看著辦吧!」
劫奪霸王之女這般大事,計畫中最最核心的部份居然叫他看著辦!而他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捲進這場壓根兒稱不上陰謀的荒唐行動,連說不的自由都沒……對呀,拒絕就成了!
「鳳衣,我很想幫妳,但無雙小姐畢竟是我的未婚妻,天底下哪有人會將自己的未婚妻眼睜睜奉送給其它男人?」吳桂趕緊表態。
「你不就是一個例子嗎?」鳳衣伸手圈住他的後頸,攻其不備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你說過你喜歡我的,要是不把無雙小姐跟我哥送作堆,難道你想對我始亂終棄?我可不許你享齊人之福喔!」
換作別人,只怕早已與鳳衣論戰起「始亂終棄」一語根本無法用在他們之間,然而鳳衣面對的是吳桂──被她輕輕一吻便搞得昏頭轉向,比同齡男子要純情十倍的常樂公子,情況可就完全不同了。
「你都被我摸光看遍了,還能不娶我嗎?」貞操觀念原不該用在男人身上,但鳳衣見吳桂似乎十分重視,便舉一反三地用了上來。
「天啊……」吳桂兩眼一黑,登時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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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吳桂悠悠醒轉,人已在他的愛馬之上,被鳳衣雙手環在身前。
感到他的動靜,鳳衣開口:
「你醒啦!說來奇怪,才走出地道出口十來步,你的馬就出現了,像是算準了你會從這裡出來似的,對我的態度還改善不少,肯乖乖讓我駕馭耶!呵呵,這才是匹識人好馬嘛!」
「那是因為我昏了過去,而妳又抱著我……」
「幸好有這匹馬,不然我得一路背你下山,不累死才怪。」
「真是麻煩妳了。」吳桂歎息。
事到如今,什麼男子氣概、形象風範,在一個曾經給他清除屎尿、更衣擦身的人面前,早已全無用武之地了。
「不是我要說,你得好好休養一陣子才行,不然風一吹就倒,要是你倒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那該怎麼辦?」
「要我休養就別拖我蹚渾水……」他嘀咕道。
「什麼?風聲太大,我聽不清楚。」
「我是說這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莽撞是成不了大事的。」
「我們只是想搶劫罷了,哪算什麼大事?你想太多了!何況我還不是拿了把破刀就把你給劫了出來?」鳳衣笑了,笑聲清脆。
吳桂一昏,他跟鳳衣之間何時成了以「我們」一語括之的關係了?更別提鳳衣說這話的語氣竟自然得彷彿他天生如此。
不行!不能再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在事情鬧大前,說什麼也要逃離她的控制!
吳桂才這麼想著,鳳衣忽然停下馬匹。
「你在這邊等我一下。要扶好哦,可別一個頭暈又摔下去了。」鳳衣敏捷地跳下馬背,往草叢深處跑了過去。
「妳要去哪?」
「解手啦!」
「喔……」吳桂噤聲。
心念電轉間,吳桂立刻發現這是上好良機!
愛駒行走如風,只要他此時催馬,任鳳衣輕功再高強也不可能追上;而他便可趕赴大理,迎娶他那位天下無雙的未婚妻,站在高手如雲的安全圈裡眼睜睜看著鳳衣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吳桂執起韁繩的手,怎麼也甩不下去。
一陣陰風襲來,吳桂眼前一花。
一名蒙面黑衣女子不知何時已立在跟前。
女子身形窈窕,望向他的雙眼卻鋒利得令人不敢逼視。
「常樂公子?」女子雖是發問,但語氣相當肯定。
吳桂點頭。
「我等這天很久了。」
話音一落,吳桂頓感遽痛,來勢洶洶的匕首釘入他的左肩,強勁的刀勁將他整個人甩離馬背,釘到地上。
「嗚!」肩背的痛楚令他痛呼出聲。
「我每天都在想該怎麼處置你,最後決定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切下來,裝在盒裡送給南霸天。」
明晃晃的匕首在蒙面女子手裡拋啊拋的,投在吳桂身上的眼神像在衡量先割哪一塊肉似的。
女子語中的怨毒令吳桂不由得發顫。
想他之前雖然迭逢災難,但他遇上的不但不是什麼惡人,粗魯直率的作風反而令他備感新鮮,然而眼前這人……他有預感她會說到做到。
「我不會折磨你的,先砍下你的頭才割其它部份,安心去死吧!」
女子不知按了什麼機關,手中匕首突然暴長兩尺,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的刀光瞬間直逼吳桂頸項!
「該死的是妳!」疾風勁閃,鳳衣俐落的身影倏地躍至吳桂身前。
同時,一個青色小瓶脫手而出,被蒙面女子刀尖一挑,瓶身頓時碎裂,白色粉末飄散而出,順著風勢盡數飛向蒙面女子立身之處。
女子雖以黑巾蒙面,卻無法抵擋細微粉末的入侵,吸入粉末後腳步一頓,心知不妙,一抓韁繩,奪馬而逃。
「我的馬從來不載陌生人的……」
痛楚中,吳桂睜著一雙淚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愛護多年的坐騎載著重創他的敵人揚長而去。
某種意義上,這比刀刃加身對他的傷害更大。
「別管馬不馬了,先止血再說!」鳳衣焦急地探看吳桂的傷勢,顫聲道:「我得把這兩支匕首拔出來,你得忍住哦!」見他皮開肉綻,整個人慘不忍睹地被釘在地上,鳳衣的心都痛得揪起來了。
「還沒拔刀,妳已經嚇死我了……」
吳桂含淚泣訴,楚楚可憐之態著實令人怦然心動,若非鳳衣急著幫他療傷,只怕又會害他大叫非禮了。
「你這模樣怎麼受得住拔刀之痛啊?對了!」心思一動,鳳衣沾了些方才灑了滿地的白色粉末,抹到吳桂鼻前。
「這……這不是妳用來對付……」話還沒說完,吳桂已暈了過去。
鳳衣見機不可失,快手快腳地動起來,拔刃、止血、上藥、包紮,一氣呵成。
等她包紮完畢,傷處早已被她包得密不通風。
抹了抹額角的汗珠,鳳衣喃喃自語:
「幸好爹老是貪杯誤事,我才會拜託藥師濃縮陳年老酒,製成這個普通人只要吸進一點就會醉上好幾天的『十日醉』給爹解癮,以免他沒事偷喝酒……」
粉末本身並無毒性,卻會令吸入者產生喝下數罈老酒的反應。
望著臉上泛著醉後紅暈、兀自沉睡的吳桂,鳳衣好笑地說:「不過,你的酒量也太差了吧?這麼點份量就連我九歲大的ど弟都醉不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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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桂自十日醉的效力醒轉時,已過了一天一夜。
暈暈地環目四顧,自己正躺在床上,而鳳衣正趴在床邊呼呼大睡,眼下鮮明的黑眼圈顯示她多半是徹夜看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