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相信,我要去找皇上問個清楚,為什麼皇上不要我了——」倉皇地從椅上起身,霓妃顧不得尚未梳好頭,她心慌意亂地想要去找皇上。
「主子,你的頭髮還沒梳好——」貼身侍女小玉兒急忙跟了上去,她提醒著霓貴妃。
「霓貴妃,你甭去了,皇上這會兒要到議事堂去和大臣們商討要事,你見不著皇上的。」步總管也隨後跟上,他要霓妃別白費心機了。
「我一定要見皇上,我不甘心就這麼無緣無故地被皇上冷落了……」腳步定在門前,霓貴妃嬌弱地扶著門框,低聲哭泣。
小玉兒看了心酸,她上前扶住霓貴妃。「主子,別傷心了,也許皇上對那漢女只是一時的迷戀。我相信要不了多久,皇上就會回心轉意來找您的。」
「真的嗎?」霓貴妃心裡燃起一絲希望。小玉兒點點頭。
步總管看在眼裡,不勝唏他早就看多了。
「步總管,你是否也和小玉兒一樣認為,皇上他對那女人只是一時的迷戀,終有一天,皇上還會回頭來找我?」
霓貴妃充滿希望地問步總管。步總管愣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ㄟ……」半晌,他虛應地點頭輕歎。
他的反應讓霓貴妃心中的希望瞬間幻滅。
「皇上他不會回頭來找我了,對不?」她哀淒地跌坐在門檻邊,眼淚大顆大顆地滑落。
「主子……」小玉兒蹲在霓貴妃身旁,同情的眼淚跟著掉滿腮。
「ㄟ……霓貴妃,我有事得忙,先走一步了,您別太傷心,或許就像小玉兒所說,皇上他終有一天會回心轉意的。」看著主僕兩人哭成一團,步總管心中是無限感慨。他這番話安慰的成分居多。
跨過門檻,他這會兒打算去昊皇殿去一趟,皇上吩咐他得多注意水芙蓉的狀況,這些日子她整個人病懨懨的,好像隨時會暈倒似的。
「步總管,您要去哪?」霓貴妃喚住了步總管。見他要走,她趕忙起身,拭去了臉上的淚。
「呃……」步總管猶豫著。他在心裡思索著該不該說。
「你要上昊皇殿是不?」
「ㄟ……是的。」
「我跟你去一趟,不知是否方便?」
霓貴妃心裡有了計量,她向步總管提出請求。
「這……」真令人為難。步總管不敢輕允。
「我這金壺賞給你,你行個方便,讓我去見那水姑娘一面。」見步總管面有難色,霓貴妃轉頭命令小玉兒拿出她的收藏之一黃金殼,賞賜給步總管。
步總管看著那金壺,心裡雖然喜歡,但還是不敢開口答應霓貴妃這請求。
「這萬一被皇上知道是我讓霓貴妃你進了昊皇殿,皇上一震怒,搞不好我就會身首異處的。
「步總管摸了摸頸子,感覺涼颼颼的。
「步總管,這事你大可放一百個心,我會小心行事,不會讓你為難的。何況我進吳皇殿純粹只是想和水姑娘聊一聊,絕對沒有半點壞心眼兒。」
「呃……」還是別莽撞行事的好。步總管不敢讓霓貴妃跟著,他開口要回絕。
「步總管,你懷疑我會對那姑娘不利嗎?你若是這麼認為,那你就太不瞭解我了。我的心胸一向寬大,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絕對不會因為吃醋而對別人使心機;我去昊皇殿真的只是想和水姑娘談心,她整日待在那兒足不出戶的,一定悶壞了。」霓貴妃放低姿態,對步總管一番苦口婆心,她的目的就是要進吳皇殿會一會水芙蓉。
步總管想了想,霓貴妃這話也有理。她平日待下屬不薄,胸懷又寬大。
「好吧!霓貴妃,你跟著我去,我在門外守著,你進去裡頭記得可別待太久啊!」想了想,他心軟了,答應了霓貴妃的請求。
霓貴妃感激地向步總管道謝,小玉兒忙把金壺塞進步總管的手裡。
步總管低首看著閃閃發亮、純金打造的金壺,不禁心花怒放。
☆ ☆ ☆
水芙蓉躺在床上,以空洞的眼望著紗幔,看著四周華麗的擺設。
昊皇殿裡每件物品都是價值連城, 只要隨便選一樣, 其價值足以買上好幾家「羅家布莊」。
難怪爹爹會如此貪婪地想要權勢富貴,他被鬼迷了心竅,最後卻賠上了性命。
無怪乎耶律常焰對爹爹的死一點兒都不同情,他還冷然淡漠的說,爹爹的死是罪有應得,要她別替他太難過,白費了眼淚。
耶律常焰說的無情,但教她如何能做得到。她不是冷血無情的人,無法割捨掉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
她仍為了爹爹的死哀悼著,心裡也為娘親和弟弟的安危而煩惱。
每個夜晚,耶律常焰都體貼地用他的溫柔和熱情來撫慰她的憂心。但雲雨過後,她心中的哀傷和擔憂卻更大了。
為什麼如此?因為她心中的憂傷不僅是因為親人,她的心還牽掛著耶律常焰。
他的溫柔讓她滿足卻又惶恐,讓她原本無波無浪的心起了波濤。他的柔情蜜意,讓她慢慢深陷,直到現在仍無法自拔。
她愛上了他,一個擁有數百位嬪妃的君王,一個只迷戀她身體的男人。
終有一天,他會對她厭倦的,到了那一天,她又該如何自處?
是瀟灑地回中原,還是留在後宮裡,和那些被冷落的嬪妃們哀怨地度過餘生?
她的心茫茫然,看著一件比一件珍貴的收藏,和櫃上那只珠寶盒裡的玉珠金釵,她的心激不起半點想望。
「水姑娘,打擾了。這霓貴妃想見你一面,不知你肯不肯見她?」
步總管喚醒了水芙蓉的沉思,她怔愣地透過紗幔看著步總管。
霓貴妃想見她?疑惑在腦海打轉,水芙蓉考慮好久,勉為其難地點頭應允了。
「讓她進來吧!」她說,隨即掀開紗幔下了床。
她讓貼身女侍替她梳裝打扮,沒穿得太華麗,她僅是換上一襲淡紫色的緞衫羅裙,長髮梳成一個簡單的髻,上頭插上一隻紫色玉珠。
片刻,霓貴妃在小玉兒的伴隨下進了昊皇殿,她在外廳等候著,沒敢明目張膽地進到寢房去。
水芙蓉從寢房出來,她和霓貴妃隔著圓桌相望著,不知是否該先開口問明來意。
霓貴妃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倘若是如此,她會毫不客氣地要她去找皇上問個清楚,別來騷擾她。
霓貴妃看著水芙蓉,她自信水芙蓉絕比不上她的嬌艷嫵媚,但她那出塵的美,卻令人震懾。
用沉魚落雁來形容水芙蓉的美貌,絕對不為過。她的身段柔裊婀娜,肌膚晶瑩剔透,水嫩細緻;不需要任何胭脂粉飾,她素淨的樣子,美得令人屏息。
上次只是匆匆一瞥,這是霓貴妃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水芙蓉。
她的美渾然天成,不需靠任何矯飾,她的美麗確實能輕易令人心動。難怪皇上會如此嬌寵她,將她寵在昊龍殿裡,夜夜臨幸。
霓貴妃無聲地歎了口氣,心裡充滿嫉妒。
「水姑娘,我聽步總管提起你身子微恙,所以我特別過來探望你,不知是否打擾到你了。」
霓貴妃客氣地先開了口。在入宮前,她曾學過漢語,淺顯的詞句對話難不倒她。
水芙蓉愣住,但隨即回過神,寬了心;原來霓貴妃不是來找麻煩的。
「謝謝霓貴妃特地前來探望,我只是精神差了些,不打緊的。」霓貴妃的開心如一注清流,安撫了她那哀傷惶亂的心緒。
「看你不只精神差,臉色也不太好,有請過御醫來把脈看看嗎?」
「皇上是有傳喚御醫,可是我堅持不肯讓御醫把脈。我沒事的,是皇上太過緊張了,所以要我這些天別下炕,好好休養。」
皇上竟是如此的關心著水芙蓉。霓貴妃聽在心裡,滋味很不好受。她雖受皇上嬌寵,但皇上可不曾對她如此關愛過。記得有一次她染了風寒,好幾天下不了炕,那些天皇上根本沒到銀月宮來探望過她半次,甚至他還耐不住寂寞地召了虞貴妃和其她貴人侍寢。
「那你就上床歇著吧,我看我還是別太打擾你,要不,被皇上知道,鐵定免不了一頓責罵懲罰。」
怨懟擺在心裡,霓貴妃討好地上前扶住水芙蓉冰冷的小手。她這親密的舉動太過突兀,但水芙蓉並沒有拒絕。
「霓貴妃,你再坐會兒,其實我在這兒,心裡很悶的。」
請霓貴妃落了座,水芙蓉就坐在她的身旁。她是獨生女,打小就沒有姊妹,孤單的她心中一直期盼有個姊妹相伴。而霓貴妃這份心正好圓了她的夢。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悶壞了。」有皇上寵愛還喊悶,這女人是故意作戲給她看嗎?霓貴妃滿心嫉妒。「可是我不能久待,因為我是求步總管讓我偷偷進來的,皇上不知道這事兒。」她拍拍水芙蓉的手背,開始一步一步引她入甕。
「霓貴妃,你放心,我不會告訴皇上您來過。」水芙蓉毫無心機地說,她淺笑著。
「這我就放心了。」霓貴妃心頭得意洋洋。「水姑娘,你們中原人的身材和我們北方人比起來顯得特別嬌小柔弱,我想皇上大概就是被你這份嬌弱吸引的吧。」她佯裝隨意地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