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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黃苓

  也由於如此,他必須借住陳家,但他對陳玉雯帶來的震撼,卻完全不在意料之中。望著她,他有種前世就已相識、甚至相愛的莫名感受,為什麼如此,他根本無從說起。只是她已不是他能得到的女子,他一丁點競爭的機會也沒有,這怎能不令他心有不甘?

  「我也睡不著。」陳玉雯雙手撐在亭欄上,臉上有苦悶的慘笑。

  「有心事?」

  哎呀!你這麼問,教人家怎麼回答嘛!陳玉雯無助地轉個身,跌坐在石椅上。她能說其實我對你有好感,但爹卻叫她嫁給別人嗎?她搖搖頭。不端莊的女孩才那樣說哪!

  「沒有,就是睡不著而已。」

  「你訂過親了,何時準備成婚拜堂?」

  「啊?你說什麼?」他的問題突兀得讓她措手不及。

  「前些時候用膳時,陳老爺說你已經與人訂有婚約,不是嗎?」

  是啊!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嫁給那個想享受齊人之福的冷面殺手。「當我還在極褓中,那門親事就決定了。」陳玉雯簡直無力。

  「指腹為婚?」秦劍賓倚在亭柱,眼光飄向遠方。

  陳玉雯無語,以她和周梵天的情況也差指腹為婚不多了。

  「你愛他嗎?」既是指腹為婚,他們必定是青梅竹馬,在兩小無猜的當口,就已將對方深植於心。

  愛?我連見過他都沒呢!還談什麼愛!

  周家與陳家雖是世交,但她卻從來沒看見過周梵天,不過借由櫻兒的描述,她慶幸自己運氣好,沒提早瞧見他的兇惡樣。

  「抱歉,我逾矩了。」陳玉雯的沉默提醒了他,他不該探詢一個女孩的私密。

  「不,你沒有。」她急忙開口,深怕他誤以為自己錯怪他。

  「不重要了。夜已深,我也該回房了。」秦劍賓離開亭柱,慎重地向陳玉雯告退。「陳姑娘,明兒個見了。」

  「等一下!」陳玉雯喊住正欲離開的他,她還有些問題還沒提呀!

  秦劍賓毫不避諱,專注地凝視她。

  「你打算在這兒待多久?」

  「你急著要我走嗎?」他反問。

  「不……不是。」陳玉雯差點沒咬自己的舌頭。

  「那,應該能喝到你的喜酒。」秦劍賓暗暗丟下一句,轉身大跨步地離去。

  望著他消失於國外,陳玉雯不禁悲從中來。為何女人總不能決定自己的姻緣,非得聽從父母的意思,否則就是大逆不道?

  她喪氣地回到房內,抱怨聲聲聲清晰。

  「你到底行不行啊?」鄔麗君推開那只襲上她胸前的手,很是不耐煩。已經過了六七天了,一點進展都沒有,她難免懷疑賈龍的能力。

  「我辦事何時出過亂子?你就別煩心了。來嘛!我香一個,瞧你那紅得像蜜桃的小嘴,真是惹得我心裡癢癢的。」賈龍攬過她的腰,狠狠印上她的唇。「喔!甜,真甜!」

  「我絕不會讓周梵天得意太久,他等著瞧好了。居然趕我出周家門,我鄔麗君是怎樣的角色,他竟敢把我趕出來。他也不想想看,周家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名門,他這麼做,豈不昭告天下,他的妻子不貞。就算我紅杏出牆,也全是拜他所賜。哪個正常的女人會不需要丈夫的疼愛,而他卻寧願在布堆中睡覺。這一切他該負全責。」想起周梵天對她的冷落及他頎長的體格,鄔麗君怒火中燒。

  「你還想著那個男人啊?別想他了,我賈龍雖然錢財比不上他,別的可是一點都不比他差。」賈龍邊說,邊將自己往鄔麗君身上擠。

  說得倒是!賈龍的確不夠富有,但最起碼他的心是向著她的。「你就知道討我歡心。」鄔麗君笑得花枝亂顫。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討你歡心,難不成討別的姑娘歡心啊?」

  「貧嘴!」鄔麗君偎在他懷中,活像一隻發情的雌貓。但她可沒忘記要報復周梵天,急喘中,她高喊出聲:「從絹絹下手,記住,把她帶來給我!」

  第三章

  夏末,正是烈陽威力最強的時刻,不但沒有一絲涼風,甚至連空氣聞起來都帶有焦味。

  陳玉雯同馮櫻兒在繡房中縫製秋衣,兩人的心情都煩悶不已。

  「老爺去過周家了嗎?」馮櫻兒揮汗如雨。

  「沒有。」陳玉雯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看我們應該先向老爺說清楚,告訴他周梵天早娶了妻室,不能再把你嫁給他。」

  「爹會相信嗎?八成不相信,說了也是無用。」

  「相不相信是一回事,至少他會把整件事緩下來啊!」馮櫻兒是那種只要有機會,她都要碰碰運氣的人。

  「你去提!」陳玉雯睜大哀求的雙眸,神情猶如等待行刑的罪犯。

  「拜託!小姐呀!你以為我是誰?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鬟,哪輪得到我開口?再說,老爺凶起來可是翻臉不認人,我才不敢去招惹他。」畢竟陳更生對她有恩,儘管有時她很氣他,也無膽有啥「特殊」舉動。

  「你不去,誰去?難道我去嗎?」

  「就算你去也是理所當然,這是你的終身大事,又不是我的。」馮櫻兒又開始一副事不關己的調調了。

  「可是——」陳玉雯猶豫不決。別說櫻兒不敢去,即使她這個親生女兒,只要一想到爹說一不二的表情,她嚇得腿都軟了。

  「『可是』我不會去告訴老爺周梵天那傢伙已經成為別人的丈夫,你死了這條心吧!」馮櫻兒收針,將線頭塞好。

  「櫻兒,你正經點行不行哪!」陳玉雯真懷疑她的血液到底有沒有溫度。

  「這種大熱天工經又不能消暑去熱,呢,我不要!」馮櫻兒撇撇嘴、搖搖頭,一臉不齒貌。「現在最該做的事是找條清涼的小河,然後跳下去泡泡水,否則我都快成人干了。」

  「泡水?那成何體統?」

  「那你抱著你的體統繼續烤人干吧!我才不吃那一套。」

  馮櫻兒把縫了一半的秋衣丟一旁,便大搖大擺找小河去了;而陳玉雯則氣得快暈倒,兩眼瞪得大大的。

  穿過熱鬧的大街及高聳的城樓,馮櫻兒來到城外唯一的小河旁。河旁遍地芒草,若不仔細看,還真不知道這片白花花的芒草後竟然有這麼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呢!河中有隨波逐流的水草,魚群恣意游來游去,好不熱鬧。

  在這兒洗浴根本不會被發現,乾脆連外衣也脫了吧!她還未想完,手就開始忙碌了。先脫繡花鞋及棉布白襪,然後是身上的衣衫。她仔細放好衣衫與鞋襪,便迫不及待一躍而下。

  晤!真是該死的舒服極了。

  清涼的河水不停向她湧來,讓她全身都充滿清爽的感覺,她開始劃手打水,游起泳來了。

  積壓多時的火氣頃刻全部消失無蹤,馮櫻兒快樂得想哼哼小曲。唉!這種日子才是人過的嘛!管他玉雯嫁不嫁周梵天,杏娘會不會將她許配給秦劍賓,一切都天高皇帝遠,等她姑娘先舒爽舒爽再說吧!

  游了一會兒,馮櫻兒感到有些累,尤其手臂部分,更覺酸疼。她慢慢走向河中的小沙洲,想休息會兒,順便捶捶肌肉。

  揉捏手臂的同時,她不禁回想起那日在周家大宅裡發生的事。她這雙手沒有因跌成脫臼而報廢,其實全是周梵天的功勞,若不是他,她今天想在這游水,門都沒有。

  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說他冷酷嘛!那他早把她送官府了,還管她的手正受傷。

  但說他不冷酷嘛!喔!天大笑話一個,他連笑都吝嗇。動不動就凶小孩,這種人如果他溫暖,那全天下都是熱血沸騰的好兒女了。

  不想還好,一想馮櫻兒更迷惑了。但,他為人如何關我馮櫻兒啥事?知道了又怎樣,不知道難道會少幾塊肉嗎?她索性往沙洲平躺下去,讓自己的心智飄浮在半夢半醒間。

  一陣水花四濺的聲音吵醒了馮櫻兒,她眨眨眼,甩開昏昏欲睡的神智。

  天啊!她不能置信地揉揉眼,想證明自己看花了,待她深深吸進一口氣,睜眸一望——

  「哇!」她簡直要暈過去了。「你不要過來。」

  「你在這做什麼?」周梵天渾身濕淋淋地站在她面前,除了圍住下身的短布之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赤裸的。

  他的胸膛寬闊堅實,宛如直陡的山壁;雙腿修長結實,找不到一絲多餘的肥油。此時,他散亂著黑髮,水珠順著髮梢落在他結實的胸肌上,透過烈陽照耀,竟反射出七彩的光影。他的雙眼幽黯,雙唇抿成直線,陰冷的眸光即使沸騰滾水也降了溫度。

  「幹嘛!這河又不是你的,憑啥我不能來?」馮櫻兒最恨別人擺張臭臉給她看,尤其是像周梵天這種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大混蛋。

  「這種地方女性來有失規矩。」

  「有失規矩?姑娘我妓院都逛過了,小小河流不興來呀?你騙誰!」她雙手插腰,不自覺挺高胸脯。

  周梵天的雙眉鎖得更緊了。他是厭惡女人,但並不表示他沒有男性的慾望及衝動。馮櫻兒的肩頭閃著晶瑩的水光,雙頰被陽光烤得像熟透的蘋果。她嬌小的胸脯裹在肚兜中,因氣憤而微微顫動;身上的白棉褲也因浸水而略顯透明,兩條修長的腿若隱若現,更挑起他心中最底層的生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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