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標緻秀麗、溫婉典雅的嬌美女子啊!瞧她膚白似雪、冰肌似吹彈可破,雙頰隱隱透著桃花般嫩紅,教人真想去觸摸看看,是否如粉桃一樣綿密。秦劍賓注視著陳玉雯,內心禁不住暗自讚歎。自她進了廳內起,他就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不止是她絕美的容貌,更因她貴族般的氣質。
「來,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秦公子。」陳更生好客,對每個來陳家作客的人都特別禮遇,即使像秦劍賓這樣因盤纏被偷,而必須向陳家借住的書生,他同樣熱情歡迎;尤其他疼惜英才,對於有能力的青年,他絕對不會放過可以幫助他們的機會。
「在下秦劍賓,陳姑娘請多指教。」
這會陳玉雯才注意到父親身旁多站了一個人,而且是個男人。她不敢抬頭只偷偷將眼光往上移,企圖看清楚那人的長相。
但接觸到的卻是一副寬闊的胸膛,雖然包裹在灰藍色的粗布衣內,她仍能感覺到那胸膛厚實的程度。完全沒有預告,她的心狂跳了起來,就像準備引領士兵衝向沙場的的戰鼓般,一聲急過一聲。
陳玉雯簡直嚇壞了!才見著人家健碩的好體格,就有這麼大的反應,待會兒看到他的面貌,她可能連站都站不住呢!
果然不出所料,她才將視線往上抬了幾寸,就被眼前那張完全屬於男性的臉孔給怔住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般帥氣的男人。
他的一對濃眉黑得如墨,雙眼炯炯有神,像是能看穿他人心中的思想,而他直挺的鼻與厚薄適中的唇更有如天神般俊美;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溫文儒雅的氣質,陳玉雯早因他風度翩翩而看傻了眼。
「這是小女玉雯。」陳更生驕傲道。
「秦公子見笑了。」陳玉雯心神恍激極了。
「快別這麼說,陳姑娘,以我這等身份,可擔待不起;我秦劍賓不過一介窮苦書生,再者身上盤纏淨被盜匪偷去,今日承蒙陳老爺抬愛,肯留我在此暫住,以籌旅費好上京應試,這是我秦某人莫大的福氣,陳姑娘如此多禮,反教我惶恐不已。」秦劍賓凝視著陳玉雯雙眸,心中有股莫名的騷亂。
「好了!好了!別什麼你有禮、我沒禮的。晚膳時間已到,大夥兒一道至梅院用膳,今晚咱們來喝個痛快順道對秦公子介紹介紹咱們陳家大宅。」陳更生豪爽招呼道,早把秦劍賓當自家人看待。
「櫻兒,你去看看廚子們準備好了沒,要他們手腳快些。」杏娘吩咐。
「是,夫人。」仁立一旁的馮櫻兒簡直樂透了,這會兒終於可以開溜。
原本以為陳更生要提周梵天的事,她跟著來,能為陳玉雯出點力,從旁幫幫腔,以免她未來命運坎坷。怎料得到,陳家原來是來了個要借住一段日子的窮書生。
瞧他人模人樣的,又帶一分書卷氣,這個樣才配得起陳家大小姐嘛!只可惜門不當、戶不對,一個是大富之家的千金小姐,一個是苦學待成的貧困子弟,若要兩人有啥結果,恐怕得花點力啦!
她瞄了瞄陳玉雯,真想一棒子往她腦袋上敲去。天啊!又不是沒見過男人,瞧那副失魂的樣子。
眾人進了梅院之後相繼入座,黑格圓桌上早擺滿了各式佳餚,雖然比不上天皇老子的山珍海味,和平民百姓一較量,卻也稱得上好酒好萊了。
「盡量用,別客氣。」陳更生首先擺出主人應有的禮數。「這些粗茶淡飯,希望你吃得慣。」
「秦公子你可不要見外,把這兒當自己家,一切自己來。」杏娘這個女主人一樣出色。
「陳老爺、夫人,您們不嫌棄我,而且以如此豐盛的酒菜招待我,真教我秦劍賓感到受寵若驚。此時,我沒什麼能回報,只盼來日一舉及第,我必定重重酬謝陳老爺對我的知遇之恩。」秦劍賓端起面前的陳年花彫,一口飲盡。
「這好、這好!得我意、得我意!喝酒理應直截了當,囉囉唆唆可惹人厭呢!可惜我只有個女兒,否則非要你這個女婿不可。杏娘,你說是嗎?」陳更生對自己的愛妻挑了挑眉。
「秦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堪稱青年才俊,誰家女兒嫁給你,就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可惜王雯自小便與人訂有婚約,沒機會擁有你這麼好的夫婿,或許是她前世修得不夠吧!「杏娘徽有感歎,卻不特別惋惜。「不過,我們倒有另外半個女兒。」她突然雙眼一亮,語氣神秘兮兮。
「半個女兒?」陳更生及陳玉雯父女兩人同時瞪大了眼,完全被嚇住了。
反倒是秦劍賓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莫非在陳家也有見不得人的事!
「你們大夥兒別一臉的不能置信呀!老爺,你想想誰在陳家能和玉雯平起平坐,玉雯有的她便有,我們只差沒收她為義女而已。」杏娘愈說,興致愈高。
你說的人該不會是——」陳更生仍不敢確定。
「櫻兒!」陳玉雯早已急急忙忙脫口說出謎底。
什麼?
我?
馮櫻兒過度驚嚇之餘,一口紅燒蹄膀竟梗在喉嚨裡,吐不出也吞不下,簡直快噎死了;她努力在自個兒胸脯上使上勁拍打,差點把原本就不太突出的胸部夷為平地。
天啊!夫人該不會也被老爺傳染了糊塗病吧!她張大口把一團已嚼爛的肉泥全吐了出來,開始低聲咒罵。
像秦劍賓這種男人,她真是一點興趣也提不上來!沒錯,他是溫文儒雅、風度翩翩,成千上萬的女孩巴不得能嫁給他,過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是,她才不要咧!只要一想到未來兩人吵架,秦劍賓肯定連罵人都引經據典,動不動就某某說、某某道,她已經開始想找顆大石頭把自己砸昏了。再者,溫吞如秦劍賓者,搞不好連吵架都沒法吵。那她真的會無聊至死。屆時,她的墓碑上可能留有這麼一段:因過度無聊而亡。
哇!什麼跟什麼嘛!
「櫻兒,你還好吧?」杏娘輕撫馮櫻兒額頭,關心地問。
「只是不小心噎著。」馮櫻兒覺得自己笑得好勉強、好尷尬。這全是拜你們這群沒經驗,又愛亂牽紅線的笨媒人所賜,則我正吃得「龍心大悅」呢!
「你只曉得吃!」陳玉雯心裡真不是滋味。
「能吃才是福呢!」馮櫻兒一記回馬槍正中紅心,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這頓飯吃下來,除了陳玉雯之外,大家都還算盡興。
午夜時分,夜涼如水。一彎新月低垂柳梢,滿天繁星兀自明滅,絲毫不能理會人世的煩憂。
陳玉雯在床上輾轉難眠,翻來覆去也有一個時辰了,但她就是無法合眼。
披著單薄的外衣,她來到閨房外的小花園,或許走一走能讓她產生睡意石則淨躺在床上,根本於事無補。
倚坐亭內石椅上,一張初次相遇卻教她牢記於心的臉孔又浮現在她眼前。
唉!如果當初與她指腹為婚的人是他就好了!他溫柔多禮、體貼謙虛,最重要的他仍單身未娶,哪像周梵天,不但有妻有女,脾氣也不好,冷酷又粗暴,就連櫻兒看了都受不了,更別說她哩!
秦劍賓,聽,這名字多好呀!浩氣中不失儒雅,濃濃書卷氣夾雜其中,所謂的風流惆優,大概就是這樣吧?!
真是不想不氣、愈想愈氣。櫻兒晚膳時候一點忙也不幫,光顧著吃,雖然爹未提起周梵天的事,可她滿臉無所謂狀,完全不帶一絲禍難與共的樣子,簡直該將她送去上刀山、下油鍋;娘八成也是失了魂,居然有意把她許配給秦劍賓,這麼說來,櫻兒便成了最幸運的人啦!
哇!這是什麼撈什子的好運氣呀?
氣不過,就是氣不過,陳玉雯握緊拳狠狠捶上亭欄,巴不得這亭欄就是爹、就是娘、就是櫻兒和那自以為是又不通人情的周梵天。
「誰?誰在那?」陳玉雯似乎看見一道黑影自園子外圍閃過,不太真實。「快出來!」她放大嗓門,企圖讓自己聽起來威嚴些。
「是我,陳姑娘!」秦劍賓大步跨入花園內。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陳玉雯開心卻又有點疑惑問道。
她沒想到光想一個人就能把那人弓倒眼前,興奮之餘,不免開始佩服自己。但是,此時月淡星稀,孤男寡女同處一地,似乎不大適宜呢!
喔!管他的,我才不信秦劍賓會對我做出什麼不軌的事。他可是正派的讀書人,不會不懂分寸。反正我也沒機會成為他的人,聊聊天又有何關係。這麼一想,陳玉雯的心頭便舒暢幾許。
「了無睡意,於脆出房走走,順便想想未來。」其實他再明白不過了,自己睡不著的原因根本是她——,眼前這個已經與他人訂親的美麗女子。
關於女人,他從不特別注意,他在乎的是功成名就,期盼能在某日衣錦還鄉,重重報答母親對他的養育之恩。母親早年守寡,與他相依為命,所有的希望全在他身上,他怎麼也不能辜負母親的殷切期盼!若非在途中遇到偷兒,將他身上盤纏悉數偷盡,他早已進京應考,毋須等待下一梯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