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好不容易見著了你,難道你忍心不認我?」
「我不是你娘子,瘋子!」納蘭氣得在他身上亂打,但他卻一副很忍耐、很委屈,又很逆來順受的樣子。
看熱鬧的人都覺得她太過狠心,紛紛勸起她來,「小娘子呀!既然他都知道錯了,你就饒了他吧。」
「是呀,夫妻兩個好好過活,生個小子,也別吃醋啦。」
納蘭氣得不知如何是好,這些人有理說不清呀。
邵譯嘉也弄不清楚,到底是這公子發瘋亂認,還是納蘭真有隱情打死不認?
「你說納蘭是你的娘子,可有證據?」
「我褚家上下一百多口就是證據。」褚嚴華柔聲說:「娘子,為了找你,全家都跟著天涯流浪,年前才來這定居,大伙都盼望著你回去呀。」
他說納蘭出走兩年了,而她到她家當丫頭也剛好兩年,難道她真是大戶人家的少奶奶,因為跟丈夫鬧脾氣才出走嗎?
她就說納蘭怎麼看都不像個丫頭。
「小姐,你別聽他胡說八道。」納蘭急道:「我真的不認識他呀。我發誓,如果他是我相公,我卻不認他,那我會遭天打雷劈而死。」
她急得發了毒誓,難道真的弄錯了?邵譯嘉咬咬唇,終於決定。「放開她!納蘭說不是就不是,你快放開她。」
褚嚴華硬是不放,大聲喊道,「天理何在呀!娘子不認相公!」
邵譯嘉看他不肯放,只好要差役用武力逼他放人,將他押到一旁去。
「活該!瘋子!」納蘭一得到自由,立刻憤憤的啐了他一口,「小姐,我們走。」
雖然被押著,但褚嚴華仍大聲的喊,「冤枉呀!我冤枉呀!大官就可以橫行霸道,硬拆散人家夫妻嗎?
「官府無理,百姓委屈呀!」他呼天搶地的亂喊,「哪兒有青天大老爺?你要替我作主呀!」
「不許吵了。」邵譯嘉有些生氣他的夾纏不清,「再吵就要打了。」
她堂堂一個醫官院院使,居然沒有人懼怕她的威望,她的屬下不服,如今連一個小老百姓都不怕。
褚嚴華一聽她這麼說,更是喊得震天價響,「院使包庇逃妻,還要毒打親夫,沒天理呀!諸位來評個理,幫我作個主。」
「你閉嘴!」納蘭氣得頭暈,真想拿一塊狗皮藥膏貼在他的嘴巴上。
邵譯嘉猶豫的看著他,又看著圍觀的民眾不斷的指指點點,如果她和納蘭就這樣一走了之,任這男子呼天搶地的亂告狀,那不但毀了納蘭的清白和名聲,連她也真有包庇之嫌。
「幹什麼?讓開、讓開!」四名腰懸彎刀的侍衛大聲的喝道:「閒雜人等通通讓路!皇太子車駕要通過,聚在這裡做什麼?」
褚嚴華一聽,立刻掙脫了抓住他的差役,往前狂奔一邊喊著,「皇太子!小民要告狀!要攔車喊冤!」
侍衛們早已得到吩咐,今日若有人攔車告狀一律不許阻攔,因此褚嚴華順利的跑到了車前,大喊道:「皇太子,小民有冤,請殿下作主。」
棘爽月強忍著笑意,他的聲音透過華麗的紗幔傳了出去,「你好大膽,攔車告狀要打二十大板,你不怕嗎?」
「小人沒了妻子生不如死,死都不怕了,哪怕屁股開花。」
項東流忍不住笑出來,連忙把頭轉向一邊,這褚大少爺可真是個作戲的料呀,呵呵。
「你倒是勇敢,說吧,有什麼冤,要告什麼狀?」
「我一告妻子納蘭拋家棄夫,二告醫官院院使邵譯嘉包庇、護短……」
褚嚴華立刻悲苦萬分的把他的台詞說了出來,又加油添醋的描述一遍他被醫官院院使欺負的部分。
那廂說得精彩,這廂的邵譯嘉和納蘭可是徹底的傻了眼。
「那人一定是瘋子沒錯。」居然去攔車告御狀?她真的不是他娘呀,有沒有嫁人難道她自己會不清楚嗎?
「怎麼辦?」邵譯嘉擔心的說:「納蘭,你確定他不是你相公嗎?」
他敢去攔車告御狀想必很有把握,而皇太子來得也太巧了吧?
她要見他一直見不著,如今反倒是自己出現了。
「我當然確定啦。」納蘭安慰著她,「小姐別擔心,他那是誣告,皇太子如果有長腦袋的話,就會還我們清白。」
邵譯嘉憂慮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心裡想的是:那要是他沒長腦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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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譯嘉呆呆的站著,有點不敢相信她剛剛聽到的。
皇太子的車駕已經走遠,連影子都看不到了,看熱鬧的人也已散去,可是她還是傻傻的站著。
那個皇太子是真的沒長腦袋,還是存心欺負她們兩個?
他居然只憑褚嚴華一面之詞,就判納蘭得回家侍奉公婆、照顧丈夫,還指責她身為朝臣不該包庇護短,威脅百姓,因此扣了她三個月的薪俸。
她不服,他居然叫她上順天府去伸冤?
納蘭被笑咪咪的褚嚴華拉著走,急得哭了出來,「小姐、小姐,救我呀,我真的不是他娘子!」
「納蘭!納蘭!」邵譯嘉連忙追上去,眼淚也快滾出來。
差役們連忙攔住了她,「院使,殿下已經判了,納蘭姑娘這是回家,你別擔心。」
沒想到納蘭姑娘居然是褚家人,可真是大有來頭呀。
「不是、不是!」她連連跺腳,不死心的追了上去。
納蘭說不是就一定不是,她都急哭了!
她一邊抹淚一邊追,卻沮喪的發現失去了他們的蹤影。
她慌張的奔跑著,突然在一個轉彎處一頭撞進個胸懷。
「噢……」對方叫了一聲,退了幾步,手上的東西散落一地。
「對、對不起!」都是她不好,東張西望的跑著,才會撞到人。
邵譯嘉連忙蹲下去幫忙撿散了一地的布匹,連聲道歉。
「真巧。」棘爽月笑嘻嘻的說:「又遇到你了。」
一點也不巧,他是故意站在這邊等她來撞的。
「呃……」她抬起頭來,一看到熟悉的臉和溫柔的眼,忍不住眼淚一掉,抓著他的衣袖就哭了。「納蘭……嗚嗚……納蘭……」
「你別哭呀!」他有些手忙腳亂的拉開布匹,抓起一角給她擦眼淚,可是那布因為掉在地上弄髒了,淚水混著沙土把她弄得更狼狽。
「對不起。」她很抱歉的說:「我老在你面前哭。」
「沒關係啦,你是怎麼了?」他假裝不知情的問。
真糟糕,他是特地來看她驚惶失措的模樣,怎麼反倒同情起她來?
早知道她會哭得梨花帶淚,他就不要急著來看勝利的結果。
「納蘭給一個奇怪的人帶走了。」她擦擦眼淚,把剛剛發生過的事說了一遍。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瘋子,那該怎麼辦?」
他把她拉到一條巷子裡,兩個人坐在石階上說話。
「褚嚴華出身望族,又是京城首富,應該不會是個瘋子。」頓了下,他用非常肯定的口吻說:「這其中一定有隱情。」
「可是如果納蘭不是他的娘子,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真是不明白呀。
棘爽月反問:「那如果真的是呢?我們誰都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吧?」
「可是納蘭說不是,那一定就不是。」邵譯嘉固執的搖搖頭,「我要去把納蘭帶回來。」
就算要在褚家鬧,就算要到順天府告,就算要和太子卯上,她也要把納蘭帶回來。
「納蘭說不是就不是?」棘爽月笑著把她拉了回來。「你確定嗎?你對她瞭解多少?又怎麼知道她一定是說真話?」
「納蘭不會騙我的。」是呀,她是不瞭解她,更不清楚她的背景。
可她就是相信納蘭不會說謊。
「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或許她有什麼苦衷,不得已說謊騙了你,那也有可能呀。」
「可是……」
「放心吧,褚家既然迎她回去當少奶奶,就絕對不會虧待她。」他拍了拍她的背,「京城就這麼大,你還怕見不到她嗎?
「或許明天他們夫妻和好了,就聯袂上暢春園看你,那也說不定呀。」
「我就怕納蘭受了委屈、吃了虧。」她紅著眼眶,哽咽的說:「都是皇太子不好,他沒長腦袋,也不問清楚就這麼輕率的判定。」
她吸了吸鼻子,「我想你說的是對的,皇太子不是好人。」
那天晚上他跟她說的話,她記得一清二楚呢。
棘爽月不是滋味的想,你才不是好人呢,背後罵我還咒我。
「對啦,你怎麼會在暢春園裡?」
「啊?」棘爽月一愣,隨即回答,「我是太子的伴讀,所以……」
她恍然大悟的說:「原來你就是項東流呀,皇上跟我提過,他說我若是有問題,隨時都可以找你。」
「是呀是呀。」他趕緊點頭。
想都沒想過有一天他得冒別人的名,如果他現在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事情就沒趣了。
他早猜到她離不開納蘭。
「那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她懇求的眼光直望著他。
「什麼事?」他有一點點的愧疚,心上似乎紮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