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的事。」她細聲細氣的說。
「我都聽到了,還賴呢。」他啥啥一笑,「一定是太子欺負你,你才咒他渾身都痛,非看大夫不可。」
「不是的,他沒有欺負我。」邵譯嘉連忙解釋,「我連他的面都沒見到,他又怎能欺負我?」
「要欺負人不一定要見到面哪。」他故意這麼說,是要引她說出他的壞話,等到她知道他的身份之後,那懊悔羞愧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是太子給你氣受,你受委屈了?」
他的聲音這麼溫柔而誠懇,害她忍不住眼眶一熱就想哭。
但她還是搖搖頭,「沒有,是我自己脾氣不好,失態讓你看笑話了。」
這張小嘴可比蚌殼還緊呢,但他不死心再接再厲的道:「你一定是受了委屈,跟我說嘛,說不定我幫得了你的忙。
「我聽說太子這人本來就壞,毛病也不少,你初來乍到一定吃了虧、受了委屈。」
「我、我不委屈。」她雖然這麼說,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想到的不是太子給她擺架子,讓她氣受的事,而是到醫官院上任以來,所受的屈辱和委屈,一古腦的都在他的軟語之下湧上心頭。
她不明白呀,她只是想當個大夫,如此而已。
她、她居然哭了?棘爽月盯著她,嚇了一跳。
邵譯嘉一落淚,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她居然在他面前哭了。雖然見過一次面,但他畢竟是陌生人,她先是失態後是落淚,真是丟死人啦。
「對、對不起。」她抬頭看他,那雙大眼晶光閃爍,讓他猛然一震,回過神來。
淡淡的月光照在她雪白的臉上,似乎射出柔和的光芒。
她微仰著頭,燦爛如星的眸中,流動著一股悲傷,又有種異樣的光彩。
「別……別傷心。」
邵譯嘉聽他這麼柔聲安慰,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大顆大顆的湧了出來,在月光之下,那些淚珠就像珍珠似的,散發著晶瑩的光澤!
她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流眼淚,連忙伸手抹去,但那美麗的淚珠卻仍不斷的落下。
他伸手輕拉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拭淚的動作,「別抹眼淚……我喜歡看你的眼淚。」她流淚的樣子,真美呀。
邵譯嘉奇怪的看著他,淚水漸漸的止住了。
「小姐!」納蘭尋人的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
她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手腕還握在他手裡,情急之下連忙用力把手往後一抽,結果她腕上的玉鐲掉了下來,她也因使力過劇而往後仰跌。
「小心。」棘爽月連忙又抓住她的手,右臂一伸就順勢摟住了她的腰,趕著在她跌得四腳朝天之前把她拉了回來。
「放……放開我!」邵譯嘉雪白的嫩臉迅速漲紅了,結結巴巴的說:「放、放開……」雖然他不是存心輕薄,可是這樣親密的肌膚相觸,還是叫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棘爽月確定她站穩了之後,才把她放開,「沒事吧?」
她連連搖頭,聽到納蘭喊得急,一回身趕緊從花叢鑽了出去,嘴裡喊著,「我在這呢。」
納蘭聽到她的聲音,幫忙撥開花叢把她拉出來,「小姐,你跑那去做什麼?」
「沒有,我掉了個東西,進去找找。」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說謊,或許是不想讓納蘭知道自己不好的那一面吧。
「掉了什麼?我幫忙找。」她一邊說一邊彎腰。
「不用了,我找著了。」她拉著納蘭快步行走,猛然想起什麼似的,「啊!」
納蘭奇道:「怎麼了?」
「不,沒什麼。」她的鐲子落在他手裡了。
他究竟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他說喜歡她的眼淚是怎麼回事呀?
第五章
「爽月!回神啦。」褚嚴華敲敲桌案,「你在想些什麼?這麼入神。」
「想我昨天干的一件蠢事,現在還在後悔。」他搖了搖頭,真的是一臉後悔莫及的神色。
一定是因為那樣的月色、那樣的美貌,所以他才會說了那樣的蠢話、做了那樣的蠢事。
什麼喜歡看你的淚?
來個人殺了他吧。
「你做了什麼事,方不方便分我笑一笑?」褚嚴華可好奇了。
他還以為這個皇太子是那種不會後悔的人呢。
「我還沒懊悔得想掐死自己,就是你還不知道。」要是給他知道了,他還有臉跟他稱兄道弟嗎?
「枉我為你這麼犧牲,你居然有事瞞我,真令人傷心呀。」他一副很幽怨的樣子。
「都說是犧牲了,難道你還以為會有好處嗎?」他哼了一聲,「況且那丫頭聰明伶俐、長相不俗,給你帶回去當娘子也算可惜了。」
「這麼好的一個丫頭配我,的確是可惜了。」褚嚴華笑道:「只是你這麼大費周章的叫我認個娘子,逮人回去享福到底是為了什麼?」
「把戲說出來就不稀奇了。」為了他的男性尊嚴,他當然不能說出實情。
「交你這朋友真不值得呀。」褚嚴華在心中大歎上了賊船,「幫你這個忙,連為什麼都不能問,唉。」
真是虧大啦。
「誰叫我人緣不好,你就只好委屈一點了。」他沒朋友嘛,有事也只能找他幫忙。
「你不是人緣不好,你是太尊貴了,沒人敢跟你當朋友。」他們都不敢像他那般逾矩。
棘爽月有奴才有屬下,就是沒有朋友。
「是呀。」他一笑,「這話真是說到我心坎裡了。」
褚嚴華站起身來,「既然你這麼看得起我,跟我交了朋友,我也只好給你賣命了。」他一拱手,「我去了,祝我幸運哪。」
棘爽月站起來相送,「先謝啦。」
「不用客氣,朋友嘛!」
看著他離開,棘爽月一喚,「東流。」
項東流連忙上前,「是,殿下。」
「咱們也看看熱鬧去。」
「殿下,」他突然小聲的說:「去之前,要不要先看看……」他從袖裡拿出了一封火漆密函。「是急件。」
棘爽月接過來拆開了漆封,皺著眉頭將上面的訊息讀完,「取火來。」
項東流立刻吩咐傳火,一下子火盆已經遞了上來。
他將那封密函丟進去,很快的燃燒起來。
火光跳動之中,棘爽月若有所思的臉上帶著一些無奈和悲傷。
然後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露出一抹微笑,語氣輕快的說:「走,看熱鬧去。」
項東流跟在他身後,臉上的表情有些狐疑又有些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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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在醫官院半天的辦公,邵譯嘉在差役的引領之下要回暢春園。
納蘭扶著轎子走,想到今天太子不知道又要變什麼花樣,把小姐攔在門外,她就覺得心煩。
她該想個辦法改變這種情況,或許請小姐入宮面聖一趟。
畢竟太子不肯配合,就算小姐是華陀再世,那也沒辦法呀。
想著、想著,她突然聽見有人大喊她的名字,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
邵譯嘉掀開轎簾問:「聽見了嗎?有人喊你呢。」
「好像是。」她狐疑的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陌生男子飛奔而來,邊跑邊喊,「納蘭!等等我呀!」
她瞪大了眼睛,一頭霧水,「他是誰呀?」
邵譯嘉訝道:「你不認識嗎?」
納蘭搖搖頭,「沒見過。」
正說話時,褚嚴華已經假裝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激動萬分的一把抱住納蘭。「娘子!我想你想得好苦呀!」
納蘭給個陌生男子抱住,又驚又怒又羞,掙扎的斥罵,「快放開我,你這下流的登徒子。」
邵譯嘉呆了呆,連忙命令轎夫,「停轎。」叫納蘭娘子?她得下轎去看看怎麼回事。
「納蘭,這是你相公?」
褚嚴華跟她打了照面,忍不住呆了一呆,心想,這不是那日桃林中的少女?
居然這麼巧,讓他給遇見了……不行,私事先放一邊,得先辦好太子的事再想辦法親近佳人。
納蘭氣急敗壞的想掙脫他,無奈他摟得死緊,「小姐,我根本不認識他呀!快放開我!」
「娘子怎麼這麼說?為夫找你兩年啦,如今總算在京城找著了你,你怎麼這麼狠心,不認為夫的呢?」
他裝得哀傷不已,聲音悲痛萬分,似乎心都要碎了,叫人聞之鼻酸。
納蘭又氣又急,「我根本不認識你,不要在這邊胡說八道!小姐、小姐,快救救我,這人是瘋子呀。」
旁邊早就圍了一群好事者,議論紛紛的交頭接耳,其中有個多事的人喊道:「這不是褚大爺嗎?」
「哪個褚大爺呀?」有人有眼不識泰山,好奇的開口問。
「就是。自們京城的首富褚嚴華褚大爺呀,他可不是個瘋子。」
邵譯嘉看納蘭急得都快哭了,連忙對褚嚴華說:「這位公子,請你先放開納蘭,有什麼事好好說就行了。」
「不行。」褚嚴華道:「我放了,她就會跑得無影無蹤。」
「你胡說八道!我根本不是你娘子。」納蘭氣得臉都快黑了,「小姐!快叫差役來抓這人。」
「娘子,難道你還在氣我嗎?雙花不過是個小妾,你才是我的元配夫人呀,你吃醋出走,這一走就是兩年,讓為夫日夜為你相思,擔心得白了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