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不要你。」見她哭得一發不可收抬,蘇君樵急得手忙腳亂,慌亂地用衣袖替她拭去不斷流出眼眶的淚珠。「妙兒,拜託你別哭了,算我求你。」「哇——」
他的安慰非但沒能安撫她,反倒惹得她愈發不可控制,又哭又叫,「你……都不要……我了,還……還……要我別……別哭……」
「我沒有不要你。」蘇君樵連聲保證,突然有股衝動想白紙黑字寫個明白,好讓她知道他壓根兒沒想過不要她這回事。
「你騙人!」妙首光光愈想愈覺得自己可憐,忍不住愈哭愈大聲,「你一直在趕我走,還說沒有不要我?」
「我……」他差點昏過去。「你別哭了,再哭下去,待會兒孔總管聞聲而來,咱們的耳根子又不能清靜了。」
「你……你……」妙首光光猛吸氣,忿忿不平地哭道:「你這個負心漢!你怕孔……孔總管來了,你拋……棄糟糠之妻的醜事……會被宣……揚開來,是……不是?」
「我沒有拋棄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他吸了口氣,費盡氣力地想把一些理智塞進她腦裡。「還有,你也不是我的糟糠之妻,我們還沒成親。」
「你……哇——」她突然伸手用力捶打他胸口,哭叫道:「你……不想跟……我成親了,還……說沒有……不要我?」
「是你自己不要成親,不是我。」蘇君樵只覺冤枉,忍不住為自己辯駁道:「你自個兒說的,要等你爺爺幫你改好名字之後,才要同我成親。」當初他苦口婆心說到快口乾了,也不見她心疼,依舊打定主意非得改好名字之後兩人才成親。
「我……我……」妙首光光瞄眼看著他,似乎在思考有無這回事。
「你什麼?」
她止住淚,訥訥地道:「我忘了嘛。」
見她一時忘了哭泣,蘇君樵連忙擦乾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你別胡思亂想了,我連離開你一下子都捨不得,怎麼會不要你?」
「可是你又問我要不要再去光顧那些門派、皇宮內苑。」「再問你一次是因為不想你後悔。」她把改名大計看得比命還重,他不想她日後改不了名,最後怨他、恨他。雖說這挺不可思議的,不過以她的性子,她會不會這樣想實在很難說。「對我來說,天底下沒有任何一件事比你快樂更重要。」
妙首光光大呼一聲,又驚又喜地捂著小臉,「你說真的?在你心裡我最重要?」
「要不要我對天發誓?」蘇君樵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不用了。」她用力搖頭,神情激動。「樵哥哥,我好感動喔。」
薛君樵輕歎一聲,無奈地用衣袖輕輕拭去她又流出眼眶的淚水,「感動可以,不過可不可以拜託你別再哭了?」
妙首光光撒嬌地摟住他的頸子,開心地又哭又叫,「我太感動了嘛!」
蘇君樵只能再歎一聲,任她親熱地摟著,將臉上的淚水、鼻涕全往他身上擦。
錢克己努力控制臉上的肌肉,拚命地擠出一抹和善的微笑,緩緩開口道:「耀兒,不是爹愛管你們年輕人的事,不過你和雪柔吵了這麼久,雪柔也回錢家莊好幾年了,你是不是該找個時間把她接回家?」
西門耀冷笑不語,他這位前任岳丈是健忘還是怎麼了?他是休了他女兒,不是趕她回娘家小住幾天。這陣子也不知道他是哪兒不對勁,上西門家上得勤快,話題也總在要他把他那潑悍女兒帶回家上頭打轉。
「耀兒,人說『夫婦床頭吵,床尾和』,你們夫妻倆吵得也夠久,該和好了。」錢克已勉強扯了扯嘴角,「要是雪柔真有什麼地方不對,你告訴爹,爹會好好教訓她。」
「不用了!」西門耀鄙夷地哼了聲,沒好氣地說:「『錢伯父』,貴千金金枝玉葉,小侄實在承受不起,伯父還是再替她另選夫婿吧。」那潑婦撒潑的功夫他可是見識過,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以為所有人都要拜倒在她的裙下,也不想想看自個兒都多大年紀了,還敢拿喬。
錢克己臉色一僵,但苦於有事相求,對他的冷嘲熱諷也只能佯裝聽而不聞。「親家,你看這……」見勸說西門耀無用後,他乾脆對像一改,直接跟西門賀談。
西門賀白了兒子一眼,氣他口沒遮攔,對付眼前這隻老狐狸哪能直來直往,跟他說了多少次,他就是學不乖。
「錢兄,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和他計較。」
錢克已被這一聲「錢兄」叫得臉色更加難看,他熱絡的親家長、親家短的,竟只換來他一聲「錢兄」。
「親家,不是耀兒的錯。」錢克己佯裝沒看見他的表情,仍自說自話,「是在下教女無方,把雪柔寵得無法無天,不知道出嫁從夫這個道理。」
西門賀虛偽一笑,假聲假氣地開口:「錢兄,你客氣了。雪柔冰雪聰明,艷冠群芳,錢兄會寵她也是自然的事。今天是我們耀兒無福,配不上你家的雪柔姑娘。」
錢克已被他拐彎抹角的拒絕氣黑了臉,訕訕地道:「親家,你這是什麼話?是我們家雪柔高攀了西門家。不過話說回來,雖是我們家高攀了西門家,可是他們倆也成親這麼多年了,總不能這樣說散就散了吧?」
西門耀睥睨地冷笑一聲,「錢伯父,你既然知道是自己高攀了我們西門家,那閒話就少說,你也可以請了。」
「耀兒,你……」錢克己又驚又怒,雙眼氣得睜圓,差點噴出火來,「這就是你們西門家的待客之道?」
西門耀不理會父親暗示的眼神,依然故我地嘲弄道:「錢伯父,不是我們西門家不懂待客之道,而是這待客之道待的是受人歡迎的客人,可不是……」他若有所指地睨了錢克己一眼。
「耀兒,休得無禮!」西門賀在錢克已發作前連忙開口斥喝兒子。這笨蛋!老愛逞強鬥狠,他難道不知道眼前這隻老狐狸有多卑劣,明的是天下第一善人,暗地裡做了多少骯髒事?
「爹,我又沒說錯!」西門耀對父親的斥喝不以為然,看向錢克己,打算把這幾年在他女兒身上受的怨氣從他身上討回來。「錢雪柔那潑婦善妒,又不會理事,對家裡的下人、丫鬟又打又罵,隨便找個下人來問,誰不是對她怨聲連連,恨不得我早些休了她?」要不是當初爹見錢克己有日薄西山之勢,他哪來的機會休掉那該死的潑婦?
「西門耀!」錢克己怒喝一聲,管不住自己尚在人家的地盤上。
西門耀這該死的兔崽子竟然不給他面子,當著他的面就數落起他女兒,根本不把他這天下第一莊莊主看在眼底。「西門莊主,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你最好管好令公子的舌頭。」
西門賀見錢克己不顧一切地當場發怒,知道兒子把他逼急了。就算今天錢家莊已經日漸衰微,到底還是有些勢力,對他們西門家有利或是有弊,全靠他怎麼拿捏。
「耀兒,還不趕快跟錢伯父道歉?」他重聲斥喝兒子,不過仍是以叔侄的稱謂喚人,擺明了不想再結錢府這門親事。
「爹,我幹啥要道歉?」西門耀誤以為父親被錢克己的怒氣所懾,打算又犧牲他,要他再把錢雪柔迎回來,急得顧不得父親的怒氣,氣急敗壞地大聲反駁,「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錢雪柔那潑婦嫁到咱們西門家多少年了,連顆蛋也沒見她孵出半個,我再留著她,爹想見咱們西門家絕後嗎?」
錢雪柔以為她是誰啊!他踢出門的女人還想回來?哼!要是她有近來在京城有第一美人之稱的蘇坊夫人一半容貌,他或許還會考慮一下。
「你……」
錢克己一張老臉早已因西門耀的嘲諷拉得長長的,這該死的西門世家,不要以為他會輕易放過他們,等他搭上了近來在京城造成轟動的揚州城首富之後,他哪需要和這日漸式微的西門世家拉關係?
他怒不可遏地朝西門父子瞪了一眼,忿忿地拂袖而去。
他離去之後,西門賀雙眼一瞇,憤怒地瞪向兒子,「你這笨蛋!」
西門耀被父親罵得莫名其妙,不解地道:「爹,我什麼都沒做,你幹啥又罵我?」
「你還有話說!」西門賀氣得罵道:「你當錢克己是什麼大善人嗎?他那老狐狸吃人不吐骨頭,你這樣明目張膽的得罪他,不想活了是吧?」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錢克己是個偽君子,難道還會客氣嗎?
「爹,你到底在怕什麼?」西門耀不以為然地笑道:「你當錢家莊還是幾年前的天下第一善莊嗎?別人也許不知道,可是咱們清楚得很,錢家莊老早就是個空殼子,錢克已也欠了一屁股的債,第一大善人的名號也是他死命撐著的。」
西門賀咬牙冷哼一聲,對兒子的愚蠢又憤又怒,他哪會不知道錢家莊還有錢克己現在的情況,若不是已經糟到不能挽救的地步,錢克己怎麼會拉下臉來找他們?當初錢雪柔被耀兒休了之後,錢克己連在路上見著他們,別說是打招呼了,連看都不會看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