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沐霖的雙眸頓時潤濕,反手握住她。「老婆……」
「我知道你不能沒有我,」吟倩揚起一抹深情的微笑。「我也一樣不能沒有你,所以,無論是生是死,我們都只能結伴同行,沒有其它的路了。但是,我真的捨不得咱們的兒子,所以,老公,能不能等他們長大了,我們再安心地離開?」
熱淚悄悄的順頰而下,「好,老婆,我們就……就等他們長大了,再……再一起走。」任沐霖哽咽著應允了。
自吟倩的眸中醞釅出的淚水並不比他少,她帶淚的笑容顯得楚楚動人。
「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說……說定了。」
「謝謝你,老公。」
「不……不客氣。」
* * *
四天後,任沐霖回家了有過一個月,任沐霖的身體終於對藥物了反應,無論是噬霍球數、血小板或網狀紅血球數,都有明顯增加的趨勢。
而且,一旦病情又開始好轉,痊癒的速度便極為驚人,翌年農曆春節前,最後一次體檢顯示,他骨髓內的原始增殖細胞已經增加到正常人的百分之六十了。
再過兩個月,吟倩和任沐霖在陽明山的後山陽金公路附近,找到了一棟別墅,夫妻倆甚至共同參與改建設計。
沒多久,一棟適合度假的別墅,也是設備完善的錄音室,更可兼錄像棚的建築終於完工了。
同時,吟倩再一次向學校表明辭職的心意,因為她有更重要的工作必須傾注全部的注意力……她的老公、她的兒子、她的家庭,她計劃用所有的精力來為她的家設計出最完美的幸福生活,對她來講,這才是最重要的。
* * *
六月初的某天,午飯過後不久……
吟倩在闔上隔音室門前,又吩咐了一聲,「頂多一個鐘頭喔!然後你就得去睡午覺了,知道嗎?」
「知道了,老婆。」
輕輕關上門,吟倩快步往兒子的房間走去,打算看看胖小子醒了沒。好在那小子乖得很,除了肚子餓之外,總是靜靜地自己玩吊在床頭的音樂鈴、小天使,或者玩自己的手指頭。
才走到半途,她又拐了個彎,因為門鈴響了。
她打開門……先是困惑,再來是愕然,接著是驚訝,最後是……爆笑,笑得驚天動地、天翻地覆,笑得連隔音室內的任沐霖都慌忙地跑了出來。
「怎麼了?老婆,發生什麼事了?」
吟倩笑趴在大門邊的牆上,一手指著門外,任沐霖探頭一看——
與吟倩同樣的表情重新表演後,而且,另一個更狂妄放肆的爆笑聲也加入了。
夫妻倆抱在一起大笑,好可憐喔!都笑出眼淚來了!
大概知道若是要等主人開口請客人進入,恐怕要等到頭髮都發白了,所以,門外的人只好自行魚貫而入,最後一個還好心地邊為他們關上大門,邊又喃喃的嘀咕著。
「真沒良心,虧我們為他犧牲到這種地步,他居然這樣嘲笑我們!」哈爾一臉不爽地抱怨道。
理文和喬對視片刻後,兩人也不約而同地爆笑出來,德斯很想保持他的長者風範,但是……
不行!實在忍不住!
幾個人笑成一團,哈爾也很想堅持他的不滿,不過,既然是團體,自然就要合群一點,所以,他只好也加入了爆笑陣容。
好一會兒之後,四個同樣黑髮黑眼、鼻上掛著一副丑不拉幾地黑框眼鏡,卻又洋味十足的男人笑嘻嘻地排排坐在沙發上供人鑒賞。吟倩和德斯則雙手抱胸地站在他們前方評頭論足。
「你覺得怎麼樣?」
「很蠢!」
「我也這麼覺得。」
「那你為什麼要讓他們這樣改裝?」
「好玩嘛!」
三個假任沐霖立刻大聲抗議、抱怨兼怒罵,打分數的專家們卻甩也不甩。
「不過,不這樣也不行,要是他們以本來面貌來台灣的話,鐵定哪兒也去不了,只會嚇得一溜煙逃回美國去。」
「差別真大,」德斯喟歎道:「上回來是拚命打廣告,卻沒幾隻貓知道,這回卻要易容改裝兼躲躲閃閃,路上行人多看我們兩眼,我們就提心吊膽的快跑起來,險些連警察都要過來盤問了!」
吟倩歪著腦袋又打量了半晌。「可是……這樣真的很奇怪耶!」
「那你說該怎麼辦?」
「這……眼鏡拿掉吧!這樣或許會自然些。」
三個人立刻毫不猶豫地摘掉眼鏡,同時拚命揉著鼻樑。
吟倩不由得失笑。「我就知道,沒戴習慣眼鏡的人,一戴上眼鏡,鼻樑就會痛得要死!」
三個人附和著連連點頭。
「不過,我也覺得很奇怪,你們在海關那邊怎麼沒有引起人家的注意?」吟倩好奇地問。
德斯聳聳肩。「我們是使用法國護照。」
吟倩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原來如此,那其它人呢?」
「樂團會分批過來,錄音攝影人員要等待通知後才會來。」德斯解釋。
吟倩頷首。「好,那我只有一點要強調,我老公還沒有痊癒,所以,你們不能像以前那樣持續性地長時間工作;而老公你呢!覺得累了就要休息,無論進行到多重要的部分,知道嗎?」
幾個大男人聽話地連連點頭,但吟倩還是不滿意。
「其實,我是想自己去看著的,但是……」
「那就去啊!」德斯打岔道:「樂團的人合作這麼久了,大家都是好夥伴,我相信他們一定能夠幫我們保密才對。」
「真的?那我就帶胖小子跟去囉!」吟倩立即眉開眼笑。「對嘛!這樣我才能放心,否則,光靠你們幾個大男人,真的有夠不可靠!」
這回是五個大男人一塊兒連聲抗議,但吟倩同樣甩也不甩。
「OK,那我們先去買點必需品,然後再帶你們去別墅休息,可以吧?」
沒有人有異議,只在吟倩反身要回臥室準備時,德斯叫住了她,並從旅行袋中掏出一樣東西交給她。
「這是去年的,路克沒辦法親自到場,所以我就代他領獎了。」
「什麼啊?」吟倩疑惑地接過一個長方形大盒子打開一看——
「唉!又是這個,我們要這個幹嘛呀!」
幾個男人笑笑沒說話,只是看著吟倩嘀嘀咕咕地回臥室去了。
德斯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到現在為止,你有幾座葛萊美獎了?」
「加上這一座?」任沐霖反手往臥室一指,德斯點點頭,他沉吟了一下才說:「一座新人獎、兩座最佳流行男歌手、兩座最佳單曲獎……剛剛那是最佳單曲獎吧?那就是三座最佳單曲獎了。」
「德斯得意地笑了,「加上合唱團得到的三座最佳流行團體獎,其中一座也是去年得到的,還有三座最佳專輯獎,我想,我們不會輸卡羅斯山塔那或麥可波頓太多喔!」
「還有,還有,」哈爾接口道:「好萊塢名製片家瓊森亞當斯找上德斯,請他轉告你,他的下一部新片想請你幫他配樂,如果你的身體狀況許可的話,最好是主題曲和插曲都包了,若是不行,只作支主題曲也可以。」
「他說你一定會有興趣的,」理文也說:「那是一個關於血癌病房的故事。」
聞言,任沐霖雙眼一亮。「血癌病房?」
「嗯!」喬應聲。「住在同一間病房裡的四個不同性別、年齡、身份背景的血癌病人個別的故事,和他們共同為生命奮鬥的過程。」
「沒問題!」任沐霖爽快地答應下來。「叫他把劇本拿來給我看看,說不定我有現成的可以給他。」
「耶?」哈爾怪叫:「你藏私?」
「不算藏私,只是……」任沐霖蹙起眉,「不太適合You & Me年輕而充滿希望的風格。你們該知道,即使再樂觀,病人的想法偶爾也脫不了悲愁灰暗的氣息,那種人生無望的淒慘感受,若非當事人,是無法瞭解的。」
理文深思地看著他。「難道連倩也不能讓你積極振奮起來嗎?」
任沐霖開朗地笑了。「就是因為有她,所以,那些悲鬱愁緒總是無法在我腦海裡逗留太久,她總是有辦法讓我每一天都更捨不得離開她和孩子,讓我只想不顧一切的活下去,讓我覺得……我絕對不能不活下去!」
「我想……」德斯沉吟著。「風格不一定要固定,動人的歌曲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以路克這種有同樣遭遇的人來現身說法,以合唱團本身的朝氣來激勵那些失去奮鬥精神的患者,也許更能深入人心。」
「我也有同感!」理文深表贊同。「這一年半來,我們四人合捐出兩千萬美金成立的路克基金會,在歌迷群眾的支持下,又得到了約三千萬美金的捐款,更幫助了許許多多沒有經濟能力進行長期治療和手術費用的各種血液疾病患者,因此,雖然路克不再出現在大眾面前,可是他的魅力聲望只增不減。」
哈爾反身坐到矮桌上去。「雖然去年你只出了一張單曲CD,其它的都是我們三個人的專輯,但是,你該看看我們舉行演唱會時,那些歌迷瘋狂的程度比起過去,幾乎是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