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沒有嗎?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汝寧做作地拍拍胸脯。「我還以為必須去幫你免費宣傳一下呢!要是讓百姓們知道咱們的大都護大將軍大人是個粗魯野蠻的長官,那可是大大的有損我們朝廷的名聲的喲!」她輕輕瞄他一眼。「那也就是說我……很安全囉?」
劉季寒張了張嘴,卻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麼了,汝寧見風轉舵,立刻很聰明地轉開了話題。
「好吧!既然你不喜歡我學武來保護自己,那讓我出去逛逛總可以吧,我知道你不放心我獨自兒出門,也知道你很忙,沒關係,就讓這位笑得滿臉淚水……嗯!好可憐的大爺陪我去就好了,我可不敢耽誤大將軍的正事喲!」
劉季寒未經思索脫口就說:「我陪你去!」一說完,他就恨不得甩自己幾個大耳刮子了。該死,上當了!
果然,汝寧立刻眉開眼笑地挽住他的手臂就往外拖,一時樂翻了,竟忘了這種舉動有多麼地不端莊,她苦心經營的古代大家閨秀的形象才剛開始就不小心出現了裂痕。
「真的?那太好了!我們這就走吧!」
喬守卿笑得全身乏力地望著他們的背影,滿心的佩服與讚歎!還有那麼一絲絲無法抑止的仰慕。
第二回合戰事,大將軍又吃敗仗啦!
第三章 無眠
景蕭蕭,
風淅淅,
雨霏霏,
對此景怎忍分離。
有了第一回,當然就沒有藉口禁止第二回、第三回了。
「將軍爺,今兒個我想請您的副手陪我去……」
「我陪你去!」
可不知道為什麼,即使劉季寒心裡再多麼的不情願,他也不肯派遣任何一位部下代替他陪伴自己的妻子去逛大街,總是板著一張撲克臉「委屈」自己去陪那個原該被他折磨得半死的妻子到處亂晃。
「真的?那太好了,我們今兒個去看看火焰山和流沙河吧!」
「火焰山?流沙河?」劉季寒不以為然地說:「也不過就是一座寸草不生的紫紅色山,一條淺淺的沙河,有什麼好看的?」
「我就是想看嘛!」汝寧突然泛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雖然我的確是有我的理由,可這個理由你聽了也不會相信,所以還是甭提了吧!」
劉季寒似乎還想反對,汝寧轉個口又說:「那好吧!既然你不想去,我也不想太打擾你的公事,就請您的副手或……」
「我帶你去!」就這樣,他又被拐出門去看那撈什子火焰山和流沙河了。
而隔天「大將軍、大將軍,今兒個有大巴扎,副都護說他願意陪我……」
「我陪你去!」
再隔一天——
「將軍,估衣鋪的老闆答應他妻子請我上她家去用午餐,我……」
「你怎麼知道她請你上她家去用餐?」劉季寒不信地問。「你會說他們的語言了嗎?」
汝寧嘿嘿一笑。「只有簡單幾句,會聽的倒比較多,不過,我們大部分都是靠比手畫腳的方式,你也看到的不是嗎?反正我們相互之間大概都能瞭解了就是。」
劉季寒更懷疑了。為什麼他就不瞭解她們究竟在比些什麼?這麼一來,以後細作們傳遞消息時,豈不是連開口都不需要,僅用比手畫腳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消息傳出去了嗎?
然而,妻子說的倒也沒錯,請專人來教授當地的語言,不如自己深入百姓間去學習來得快多了,雖然常常鬧笑話,卻反而消弭了官民之間的敵意與生疏隔閡。如今,他走在街上時,再也不會活像個瘟神降臨似的讓眾人紛紛走避,甚至還有些店家會特意和他打招呼、拉關係呢!
但是……他是不是太縱容她了?他的報復呢?他的虐妻一百招呢?他不是想逼得她另找慰藉,然後……該死!除非踏過他的屍體,否則,他絕對不會讓任何男人接近他的妻子的!
那他該用什麼藉口去休妻呢?
劉季寒滿懷鬱結地瞪著書桌上待批的公文直發呆,成親不過個把個月,他已經深深體會到,區區一個小女人極有可能比一場戰事還要難以應付了。
先別提她始終拒絕讓他完成新婚之夜該辦的事,平時也總是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端莊模樣,再配上一副完全不搭軋的尖牙利嘴,老是以道貌岸然的姿態把歪理扮成真理!教人差點氣成肺癆。
可她一旦出了府門,卻又令人不得不開始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跟他出府門的同一個女人了。雖然感覺得出來她仍然盡力想保持高雅的姿態,可當她一看到新奇事物時,簡直就變成了個小女孩兒似的,不但興奮地蹦蹦直跳,還猛地把他扯過去幫她買這買那的。
她也似乎從不懂得「丟臉」這個詞兒的意思,總是荒腔走板的和百姓們學語言,人家聽了笑得合不攏嘴,她也跟著人家開心的大笑,隨後教人家也學她說漢語,換她笑人家,人家也同樣不在意地跟著笑。
她獨樹一格的風采、入鄉隨俗的穿著打扮、隨和親切的笑語,不但迷住了百姓們,也迷住了他,讓他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的被她拐去和百姓們做親善活動,直到他輕鬆愉悅地回到府裡後,才想起他又幹了些什麼好事。
天哪!他應該百般虐待她,而不是寵著她的吧?怎麼差這麼多咧?不行,這樣不行,他應該……唔!他應該先想想清楚,找回不曉得丟到哪裡去的怨怒和恨意,然後他就可以正式對她施展出虐妻第一招了!對,就是這樣!
可問題是……
她會給他足夠的思考時間嗎?
「將軍大人、將軍大人!」
瞧吧!又來了!劉季寒不覺掩目暗歎。怎麼他都還沒去找她的霉氣呢!
她卻反而老是先來找他的麻煩呢?
正在思忖間,他的新婚妻子已經像徵性地敲兩下門後就自行推門進來了,令人頗意外的是!她今天居然是一身盛裝,而且是標準的唐服,綾羅繡儒、羊毛半臂,高至胸前的暈裙,肩披紗羅帔子(披搭在襦及半臂之外的裝飾),腳搭頭部高翹的絲履,可惜頭上只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大概是因為自己一個人無法理出太華麗、複雜的雲髻來吧!
可儘管如此,她那一身華服,配上隨著步行而微微顫動的翠翹(飾有翡翠鳥尾的簪子)和金雀(黃金製的孔雀形髮飾),還有鑲嵌著珍珠寶石的耳墜和瓔珞(項鏈),就已讓她整個人顯得婀娜多姿、迷人至極了,再襯上她那別具風味的標緻五官和獨特的風采,硬是教劉季寒又一次看呆了眼。
汝寧嫵媚地一笑。「將軍大人,小鳥跑進去啦?」
劉季寒一驚,趕緊闔上險些滴下口水的嘴,尷尬的輕咳兩聲後,才正襟危坐地擺出忙著批閱公文的姿勢。
「你又來幹什麼?我正忙著呢!」
「這樣啊……」汝寧拉拉落下的帔子,再端莊的站好。「想來是將軍太忙,忘了前些日子我們曾經答應過化哥要去參加他的婚禮了吧?不過沒關係,將軍大人請逕自去忙你的,我請都護陪我就……」
劉季寒突然站起來。
「我忙完了!」
「是嗎?」汝寧勉強忍住笑意。「將軍的動作可真快呀!才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將軍就已經……」
知道再讓她說下去的話,也絕不會有什麼好聽的話,劉季寒忙邁開步伐往外走,同時催促道:「還囉唆什麼?你到底去還是不去呀?還不趕快走了!」
「是,妾……」她假意輕咳一聲。「妾身遵命!」
他們先轉到廚房去提了一個籃子,但還未走到府門,他們便碰上了喬守卿,一見到他們,喬守卿立刻雙眼一亮,兩、三步就追了上來。
「將軍和夫人今兒個如此的盛裝打扮,又要上哪兒去啦?」
劉季寒警告性地瞪他一眼,問就問,幹嘛一直盯著他妻子流口水!
「去參加化哥的婚禮!」
「真的?我從來沒看過異族的婚禮耶!我也跟去開開眼界好了。」
接著,他們又撞見了都護劉定邦,他是劉季寒的遠房宗親,同樣的,他也用那種會教劉季寒滿心不爽的眼光瞅住了汝寧,同時喃喃道:「不管你們要去哪裡,我都要跟去看看!」
一路上,他們碰上的每一個兵士,都是用那種讓劉季寒恨不得能挖出他們的眼珠子的視線注視著汝寧!到最後,當倪平也追了上來時,劉季寒根本不想給他說話的機會了。
「你留守,不准去!」
倪平頓時垮下臉,可憐兮兮地目送他們遠去。
☆☆☆
以西域而言,在天山以南、塔克拉瑪干沙漠以北的吐魯蕃區域是由吐魯蕃人、柔然人、車師人、突厥人和漢人(高昌最後一任國王即是漢人)所組成的,但基本上,除了漢人之外!其他種族的人都是蒙古匈奴的別支部落,因此,風俗習慣都差不多。
通常草原上的遊牧民族都相當粗獷熱情,見面不是擁抱呢喃,就是拍肩搭背,而且好客得不得了,如果不想留在人家家裡過夜,最好是在天明的時候就趕快蹺頭,否則,對他們來講,在太陽下山的時候放走客人便是一種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