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霜霜,」段清狂吁了口氣。「不是她讓藍少謙母子倆有所顧忌,我養傷、你懷孕的那段日子就不太好過了,我敢打包票,那對母子一定會千方百計想乘機除去我們,那時候我們可是一點自保能力也沒有的。」
聽他話說的越來越模糊,纖雨知道他即將睡著了,便悄悄伸出纖纖玉指在他肩頸部位輕輕揉捏著,她知道他喜歡這樣,不是能解除他的酸痛,而是會帶給他某種快感。
「哦……天……」段清狂舒服的直呻吟。「等我睡飽了,我、我不會……放過……你……」還沒說完,他便睡著了。
手指停了,慢慢爬上他的臉憐愛地描繪著他的五官,驀然停住了,徐徐往下栘至枕頭底下拉出一條沾滿血跡的手巾。
歎息輕起。
「清狂,我也有權利維護屬於我的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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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交給你了,秀珠。」
纖雨小小聲地說,秀珠也小小聲地回。
「知道了,少奶奶,少爺若是太早醒來,我會告訴他您親手給他包角黍去了。」
於是,纖雨悄悄離開臥室,與抱著孩子的胖大嬸及寶月會合。
「記住,二少爺是上保定府沒來得及趕回來,明白嗎?好,咱們走吧!」
囑咐完畢,三個娘兒們和一個奶娃便匆匆趕去主園。
「小姐,咱們不用去看龍舟競渡吧?」
「不用,不說我不想去,公公也不會捨得讓他的寶貝孫子去跟人家擠,我們最多在主園吃個角黍,喝口雄黃酒再配個香囊,之後他們便要去看龍舟競渡,屆時我們就可以回來了。怎麼,你想去看嗎?」
「才不呢!」寶月連連搖頭。「是以前小姐都非去不可,明明好擠,又看不到什麼,寶月才不想去呢!」
纖雨笑笑。「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可是……」寶月略顯躊躇。「小姐,寶月能不能問件事?」
「什麼事?」
「那個……小姐的閨名明明是默春,而姑爺的名字是少卿,可為什麼你們相互呼喚的都不是那個名呢?」
纖雨靜默片刻。
「我呼他清狂,他喚我纖雨,這是我們之間親匿的呼喚,是夫妻之間特別的聯繫,因為只有他那樣喚我,也唯有我那樣呼他。就好像有人在枕邊喚他的妻為小親親,只有他那樣呼喚他的妻,但那種名詞總是不好大聲呼喚,所以我和清狂便另取了一個名,唯獨屬於我們彼此的名,這樣你懂了嗎?」
「懂了,」寶月看似好感動。「以後寶月也要這麼做,感覺好甜蜜窩心喔!」
「二少爺能娶到您運氣真好,二少奶奶。」胖大嬸突然插進來。「想想之前他是那樣無藥可救,真是令人痛心,可跟您成了親、有了孩子之後,他就突然變了個人,教人欣慰無比。老爺逼著他娶親,還真是逼對了!」
「可蘇州城裡的人還是不信啊!」寶月不滿地咕噥。
「那是當然,過去二少爺的壞是大家親眼所見,可現在二少爺的好他們並沒親眼瞧見呀!」
寶月還想說什麼,卻被纖雨一笑阻止了。
「人家愛說什麼就隨他們去吧!又不會少塊肉脫層皮,你在意什麼呢?何況現在蘇州城裡說的最多的並不是清狂,我想更久一些,大家就不會再提起了。」
胖大嬸噗哧一笑。「說的也是,現在蘇州城裡說最多的是大少奶奶和小姐的爭鬥,都已經在下注了呢!真是的,成天就看她們一個溜出府,另一個便忙著去把她抓回來,大家也閒著看她們當街大吵又大打出手,都沒事幹了大傢伙兒!」
「啊!我還有聽說呢!」寶月突然壓低了聲音。「聽主園的月嬸說道,因為大少奶奶都不讓大少爺碰,又見咱們姑爺都有兒子了,所以他就收了大少奶奶的陪嫁丫鬟做妾,因為這事兒,大少奶奶大發雷霆之怒,又一次下藥要讓大少爺做不成男人,不過還是沒成功,因為大少爺已經防得她很緊了。」
「真可怕,江南第一美人怎會變成那樣呢?」胖大嬸不可思議地低哺。「縱使再美的女人,也沒有任何男人受得了那般恐怖的個性,寧願醜一點、老一點都無所謂,只要……」一眼瞥向纖雨。「能有二少奶奶這般溫柔嫻淑,那就是男人的福氣了!」
「對啊,對啊!」寶月拚命點頭。「人家童養媳大都比丈夫大上十幾歲呢!那些小丈夫可好命著呢!」
這一點清狂早就讓她明白了。
「快到了,」纖雨低柔地道。「別再說了,免得被人聽去說閒話。」
藍府最大的建築物應該是主園的蓬萊樓,由高高的門檻走進,經過轎廳至大廳,廳額為「聚興堂」,內裡便是逢年過節一家人聚集之處。此刻,大廳內早已聚滿了不少人,但大部分都是奴僕,藍霜霜、藍少謙與妻子也尚未到,事實上,誰也沒有把握他們會不會出現。
「媳婦兒見過公公。」纖雨盈盈下拜。
「不必!不必!先把乖娃來給我抱抱再說。」纖雨等人一進廳,藍老爺就盯上了唯一的孫子,遠遠的,他的手臂就已伸了出來,一接到孫子,更是笑呵呵的左親右親,開心得合不攏嘴。「好可愛,好可愛,呵呵呵,爺的乖孫喔!」
奶娃也很捧場的拚命咧開剛冒出兩顆小玉米的嘴給爺爺欣賞。
「公公,相公上保定府去沒來得及回來,尚請公公寬諒。」
「沒關係,沒關係,以往我也是這樣,你能體諒他就好,能體諒就好。」隨便應付兩句,藍老爺又回頭去和孫子親熱了。
見狀,纖雨即轉向孫夫人和葉姨娘請安。「二娘,姨娘。」
葉姨娘是個文靜內向的女人,纖雨幾乎沒聽過她說話,總是點個頭就縮回她自個兒的殼裡了。而孫夫人,想當然耳,她是既慈祥又和藹地招呼纖雨一旁坐下,可還是沒忘了把親兒的位子空下來。
「好了,大家快吃吧!」想著要喂孫子吃點豆沙、蜜糖,藍老爺便催促大家開動。「再派個人去瞧瞧謙兒和霜霜到底來不來,不來的話,待會兒吃完我們就自己去看龍舟競渡了。」
話剛說完,廳口匆匆進來三個人,藍霜霜、藍少謙與若香。
「爹。」
「咦?,你媳婦兒呢?」
「呃……」藍少謙尷尬地轉開眼。
「被我點了睡穴啦!」藍霜霜滿不在乎地說。「所以大哥就拉著若香來充數……哎呀!二嫂,你也來啦!二哥呢?」
「上保定府去,沒來得及趕回來。」
「這樣啊……啊!對了,二嫂還沒見過大哥是吧?來,來,來,趕快見見,」說著,藍霜霜趕緊側過身去把藍少謙扯到身邊來。「同住一個府,都一年多了說沒見過實在很可笑,哪!大哥,這位就是二嫂。」
光是瞧見父親抱著孫子寵愛得不得了的模樣,藍少謙就知道嬰兒的母親絕對不能得罪,便趕緊浮上滿臉謙和笑容打招呼。
「原來是弟……」
可就在雙方眼對眼的朝上面那一剎那,藍少謙臉上的笑容驀地僵住了,那雙原是平和謙順的眼瞳亦突然爆出一股令人心寒的暴戾之氣,殘虐、惡毒又凶狠。
同樣的,纖雨也驚喘一聲差點沒尖叫出來。
老天,是「他」!
「咦?大哥,你怎麼了?」
猙獰的光芒瞬間消失,藍少謙又回復原先的平和,還有茫然。「嗄?我怎麼了?我剛剛怎麼了?」他似乎也很困惑。
「我也不知道啊,你和二嫂……」藍霜霜看看大哥,又瞧瞧二嫂蒼白畏懼的神情,更疑惑了。「突然就定在那邊,兩個都不說話,也不動,只眼瞪眼,看上去詭異得很呢!」
「這樣啊……」藍少謙摸摸自己的額頭,而後露出歉然的笑容。「也許是我太累,一時失神了。很抱歉,弟妹,我在這裡賠禮!」他行個大揖,然後拉來若香。「弟妹,這是我的妾室若香,也請見過……哪!若香,這位是二少奶奶,還不見過禮?」
纖雨縮著身子出不了聲,只能勉強擠出客套的笑容,直到藍少謙又拉著若香去見父親,她才顫巍巍地吐出一口氣,卻仍是戒慎萬方地偷覷著藍少謙。
天哪,為什麼「他」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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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醒過嗎?」
「沒有,少奶奶,少爺睡得很熟,一直沒醒過呢!」
「好,謝謝你,秀珠,你去休息吧!」
闔上房門,纖雨來到床邊坐下,迫不及待地伸出顫抖不已的手去握住段清狂的手,就如她所期待的,他的溫暖立刻流入她胸口,安撫了她顫抖的心靈。片刻後,她終於鎮定下來了。
「他」來了!
那又如何?
在這兒她是屬於清狂的,與「他」根本無關,「他」根本不能拿她怎麼辦。何況藍府上下的人都知道,除了逢年過節,藍少謙是不喝酒的,因為藍老爺最討厭藍少卿喝醉酒,為了討好藍老爺,藍少謙便完全不喝,因此「他」可以出現的機會可以說是微乎其微。既是如此,只要她小心一點,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