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不要這麼愛操心怎麼不聽呢?我真的沒事了嘛!要不我答應你,絕不會再像前些日子那樣拚了,晚上一定會好好睡覺,白天工作就好,你要我喝什麼補藥之類的,我都會乖乖的喝,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瞧!他都讓步這麼多了,她應該沒有話講了吧?
然而,纖雨卻仍是目光深黝地望定他,一語不發,直望得他越來越心虛,一顆心忐忑下安地蹦蹦跳。
「怎……怎麼這樣看我?」
纖雨又歎息了。「為什麼一定要親自來呢?你應該知道倚用人才的重要性。」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不親自去找,哪知道人才都躲到哪個狗洞去了?」
貼過嬌靨絳唇輕印,纖雨低語。
「那就先見見一個人,或許你就不需要再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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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一身破補丁,文滌臣換上一襲雲色長衫,配上一表人才的五官,倒也斯文秀逸,只不過他仍舊很喜歡躺在地上睡覺,就如此刻,他又躲在艷麗的牡丹花叢間睡得不亦樂乎,讓纖雨和段清狂找了許久才找著。
「文公子。」
雖然聽得出是誰的聲音,文滌臣仍是眼也不睜。「什麼事?」
「我家相公想和文公子聊聊,可以嗎?」
「叫他自己來見我。」是佩服那人寫的東西,卻拋下開人們口中的「浪蕩不肖子」印象,實在不屑見「不肖子」,卻又捨不下那人寫的東西。
「相公來了。」
「哦?」他不太情願地徐徐睜眼,避開陽光望向人影處,當他瞧見纖雨身邊的男人時,微微愣了一下,繼而一邊起身、一邊審視那個男人。
好年輕,是個俊俏的男人,看上去實在不怎麼康健,可是……
文滌臣已站直身與那個男人面對面。
他不太願意相信那些東西是「不肖子」寫出來的,但他可以肯定那些東西是眼前這個年輕男人寫出來的,就憑眼前男人眉宇間那份狂放與自信的神采,他不得不承認,他一眼見了就欣賞極了。不過……
這傢伙真的是「不肖子」?
「奇怪的男人。」他咕噥。
段清狂劍眉一揚。「你不是男人。」
文滌臣呆了呆,失笑。「我哪裡不像男人了?」
「因為你身邊既沒有女人,也沒有男人。」段清狂輕描淡寫地說,聽得懂的大概沒有半個。
文滌臣卻是渾身一震。他居然看出來了?!
「他死了。」深深凝視段清狂良久後,他才低低的道。
「那就跟他一起死啊!」
「他……要我為他活下去。」
段清狂嗤之以鼻地哈了一聲,順手攬過來纖雨。「要是這傢伙快死了還叫我為她活下去,我就先死在她面前,看她還要叫誰為她活下去!」
文滌臣愣住了。「對啊!我怎地沒想到。」
「你笨嘛!」
兩眉一聳。「你很聰明?」
段清狂當仁不讓地挺挺胸脯。「那當然!」
文滌臣冷笑。「你寫的那些東西多少還是有問題,這樣叫聰明?」
段清狂聳聳肩。「那有什麼奇怪的,如果調查回來的資料有錯誤,計畫自然會有問題,像那種有疑問的東西,我前面都會做上記號,在實行之前必須再做更確實更深入的調查,這樣自然能更正錯誤了。」
文滌臣深深看他一眼。「我們聊聊?」
「原就是來跟你聊的。」他放開纖雨。「老婆,我們要到雅軒去聊,你先去準備一些點心飲料什麼的,我們待會兒就過去。」
纖雨欲言又止地遲疑了一下。「奸吧!那你不要留在太陽底下太久。」
「放心,我好得很,你不要操心那麼多,」段清狂推著她轉身。「快去吧!」
見纖雨被催促著離去了,文滌臣正想對段清狂說什麼,卻見段清狂整個人往他這兒倒過來,不禁嚇了一大跳,連忙抱住段清狂。
「老天!你怎麼了?」他驚呼,旋即想喚回纖雨。
段清狂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要!」他吃力的低吟。
奸冰冷的手!
文滌臣有點心驚。「可是……」
「大概是找你找得太久了,不過沒事,讓我躺一下就好了。」段清狂虛弱的微笑。「你剛剛躺那兒好像很舒眼,就讓我躺那兒吧!」
文滌臣只好扶著他躺下,見他雙眉輕攢,無力地闔著眼,好像快死了似的。
「你真的沒事?」他擔心地問。
「有事也得沒事,」段清狂低喃。「我說過要保護她、照顧她的,怎能有事、怎能讓她擔心呢?」說完沒一會兒,他就疲憊地睡著了。
一條黑影緩緩覆罩過來,文滌臣仰首望著罩住他們的黑影。
「他不知道二少夫人已經知道了嗎?」
聶仕濤慢慢蹲下來。「大夫說道他只能臥床靜養,但他硬是強撐著病體要為她頂住天遮擋風風雨雨,不顧自己的身子,只想為她塑造一個最舒適的安全窩,真不知該說他是夠堅強,還是太愚蠢。」
「而他的妻子,為了怕傷害他的自尊心,只好裝作不知道,暗中想盡辦法為他完成他想要做的事……」說到這兒,聶仕濤忽地嗤出嘲諷的笑聲。「這就是蘇州浪蕩不肖子與揚州火爆雌老虎,你相信嗎?」
深深凝住那張孱弱的俊容好半晌。「難以置信。」文滌臣低歎。
「那麼……」聶仕濤目光徐徐栘向他。「你會幫他嗎?」
「會。」毫不猶豫。「我甚至會把命都交給他!」
「為什麼?」聶仕濤很是驚訝。
「因為他是第一個能一眼就看清我的底細,而且真正瞭解我心中痛苦的人。」
文滌臣眼泛憐惜地脫下外袍為段清狂蓋上。
「他是一個真正有情、懂情、重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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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抑制的咳嗽聲摻雜在低低的討論中,纖雨忙對文滌臣使眼色,後者暗暗點頭以示瞭解。
「這樣可以吧?」
「可、可以……咳咳……你……咳咳……你需要……咳咳……多久?」
「最多一個月,我就可以掌握住一切交到你手中,任何人也搶不走;再半個月,你的計畫亦可以付諸實行了!」
「那就……咳咳咳咳咳咳……交給……咳咳……你了。」
「好,既然交給我了你就不用再操心,好好休養,一有結果我就會通知你。」
文滌臣一離開,纖雨便待過來扶段清狂躺下,可是看他咳得快沒氣了,半途先回身去倒茶。就在這時,段清狂終於把堵在胸口那個讓他又痛又癢的東西咳出來了,旋即張口結舌地瞪著自己手上的血,心中頗有啼笑皆非之感。
搞屁啊!又吐血了。他什麼時候變成梁山伯了?什麼時候他會死翹翹變成蝴蝶去給人家壓在書本裡嗎?
趕在纖雨發現之前,他忙把手上的血拭去,再抹去唇邊殘存的血漬,將染血的手巾藏到枕頭底下。接過茶來,還不忘笑著說:「別擔心,可能是昨天睡在草地上感冒了,躺兩天就沒事了。」喝下幾口熱茶,又說:「瞧,我現在不咳了。」
但是,他的臉色比剛剛更難看了。
纖雨在心中暗歎。「過兩天就是端午了。」
「我知道,」把茶杯交給她之後,段清狂便自己側著身子躺下去。「到時候我應該沒事了,我去就好,你不用去。」
「哦?你這次要用什麼理由?」他只一心要讓她舒舒服服地待在儷園裡做悠閒的少奶奶,再展開自己的雙臂護住整個儷園,就像他自己所說的,他會負責遮擋一切風雨。可為什麼不想想她也有權利保護兩人的世界啊!
「可憐的小鬼在長牙牙,又發燒又哭鬧不休,你這個做娘娘的只好乖乖待在儷園裡照顧他囉!」
孩子是在長牙了,可沒見他哭過半聲,只見他到處拚命咬人。早上才咬了他親爹一口,他親爹憤怒地咬回去,孩子居然哈哈大笑,真有點搞不清楚哪個才是大人,哪個才是小孩了。
「不過,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議,」纖雨低低道。「從我嫁到藍府來之後一年多了,居然都沒見過藍少謙和呂盈盈呢!」
「呂盈盈就不必說了,雖然失去了記憶,但雌老虎本性依舊,只會忙著到處咬人而已,現在又被霜霜壓著,哪會想到要來看看你是圓是扁,連我都沒見過她呢!至於藍少謙……」偷偷抓來她的柔荑放在臉頰下方,段清狂滿足地闔上眼。
「起初是被呂盈盈搞得自身都難保,聽說那時候他常常被呂盈盈害得躺在床上呻吟呢!譬如去年的端午和中秋都是,重陽時我還躺在床上;霜霜回來之後,冬至、過年、元宵你都得待在儷園裡照顧我,接著是你……」側過唇去親了她的柔荑一下。「為我生兒子,嘿嘿!一年裡必須到主園去過節的次數並不多,加上藍少謙又不能上儷園這兒來,只要你不去找他,自然就沒有機會碰面囉!」
「這麼說來,我還得感激呂盈盈呢!若不是她,我就得天天到主園去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