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愣了愣,旋即了悟地啊了一聲,繼而同樣慎重地承諾下來。
「我明白了,我會保守秘密的。」
送走大夫之後,纖雨仍是有些擔心。
「大夫真的能守住這件秘密嗎?」
「我想應該沒問題。」秀珠頗有信心地說。
「為什麼?」
「這個……其實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但是秀珠跟大夫是同鄉,所以多少聽到了一點,所以,呃……」秀珠舔了一下唇辦。「據我所知,夫人尚未嫁過來之前曾和大夫私訂終身,但夫人的父親只中意老爺,因此強行把夫人嫁了過來。而大夫也很癡心,硬是跟到這兒來,只求能偶爾見上一面即可。二少爺既是夫人的兒子,相信大夫也會盡力維護的。」
「原來如此,那就沒問題了。」纖雨略一沉吟。「秀珠,去請小姐來一下。」
秀珠離去,寶月好奇地問:「小姐打算如何?」
「要讓他安心靜養只有一個辦法,」纖雨眼神溫柔地凝注床上的人。「由我來替他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
寶月一聽頓時傻眼。「耶?小姐你?這……這……小姐你……行嗎?」
纖雨回眸一笑。「我有經驗。」
「欸?!」小姐什麼時候跟人家做過生意了?
「做生意最重要的只有三點:看準目標、把握時機,以及重用人才。」
「嗄?」
「目標有了,時機他比我更清楚,所以,我能幫他做的就是……」
「呃?」
「尋找人才!」
第六章
四個月大的嬰兒通常都只會嘻開沒牙的嘴呵呵笑、流流口水,最多再吐個泡泡,這樣就很了不起了,不過,對任何父母而言,孩子能笑,便夠條件登上最偉大人物的寶座了。
「他很愛笑啊!」纖雨低低的讚歎。
「是啊!少奶奶,見過多少嬰兒,就沒見過孫少爺這般愛笑的呢!」曾是藍少卿乳娘的胖大嬸又被找回來照顧藍府孫少爺。
「也好會吃呢!」一旁的乳娘加了一句。
「而且,他肚子餓了總是很生氣似的啊啊大叫,也不愛哭,怪有趣的!」另一位乳娘也跟著說。哭是嬰兒的待權,可真沒見過不愛哭的嬰兒呢!
「而且,孫少爺既像少爺,也像少奶奶,好似把您兩位的優點全收了去,看著實在漂亮得很呢!」胖大嬸那張胖胖臉笑得跟嬰兒一模一樣。
「是,是,他眼睛眉毛像少爺,好神哪!」
「鼻嘴兒像少奶奶,嘻嘻!男人有張櫻桃小嘴,長大後可要迷死許多姑娘家了。」
她一言,你一句,說得纖雨心頭喜孜孜的。不過,就算這孩子難看又愛哭,同樣都是她的寶。
是她跟清狂的孩子哪!
「小姐,姑爺該吃粥喝藥了!」寶月忽地探進一頭來提醒。
「哦!好,我馬上來。」依依不捨的親了又親,纖雨這才將孩子交給胖大嬸。「胖嬸,最近我會忙點兒,孩子就拜託你們三位多照顧著些兒了。」
「放心,少奶奶,咱三個會輪流盯著孫少爺,絕不會有任何閃失的。」
「那就謝謝了。」
出了孩子的房,馬上又進了丈夫的房,秀珠已經端著藥在床邊候著了,纖雨先在床邊坐下,憐惜地撫了-下段清狂削瘦的臉頰,再輕輕呼喚他。
「清狂,醒一醒,清狂,該喝藥了!」
叫了好半天,段清狂終於勉強撐開眼。「纖……纖雨?」
「嗯!該喝藥了。」纖雨先小心翼翼地讓他半躺在她懷裡,再接過藥來餵他。
「唔……好苦!」只啜了小半口,段清狂就別開臉不肯再喝了。
「我知道,可待會兒的粥是甜的喲!」纖雨哄著他。「來,快把這個喝完了就可以喝甜粥了。」
待段清狂苦著臉喝完了藥,纖雨再一匙匙餵他粥,喝一半他居然又睡著了,只好再把他叫醒繼續喂完。一讓他沾回枕頭上,他馬上又沉沉睡去。
「小姐,聶爺來了。」寶月又探進頭來通知。
「我就下去。」替段清狂仔細掖好被子,纖雨又對秀珠說:「二少爺交給你了。」
「是,少奶奶,秀珠會看著少爺的。」
纖雨這才轉身出房下樓,一炷香後,她與寶月已在往玄妙觀的馬車上了。
「少夫人,我最好先警告你一下,」聶仕濤往車外瞥了一下,旋即轉回眼來。「文滌臣是個非常傲慢的傢伙,就因為他太在行了,反而不屑於這種工作,他曾道,除非能讓他碰上一個夠教他佩服的人,否則,他寧肯一輩子窩在那兒寫字餬口。」
「我明白了。」纖雨點頭微笑。「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聶公子,沒想到霜霜又去麻煩到聶公子,真是不好意思。」
「這也沒什麼,藍姑娘認識的人裡就數我人面最廣,所以她便找我問上一問,恰好我也認識這麼一個人,便自告奮勇的領少夫人來找他,否則一般人他是連理也不理的。」
「請問他多大年歲?」
「約莫二十七、八吧!」
「這樣嘛……」纖雨略一沉吟。「好,那我就不跟他談,用最直截了當的方式和他接觸。」
離玄妙觀尚有一段距離,馬車就停下了。聶仕濤領著纖雨和寶月走在酒肆商家聚集的街道上,繞過雜藝班子的大帳篷,穿過吃食小販的廣場,終於來到-處聚滿字畫攤兒的短巷弄,在第二攤前停下。
「咦?人呢?」
「跑到裡頭去睡午覺啦!」旁邊的人指著玄妙觀這麼說。
他們只好又跑進玄妙觀裡到處找,好不容易才在殿後一個僻靜廂房外找到人,一身破補丁長衫,斜倚在階梯上,睡得可舒服了。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啊?明明跟我約好了,你還給我溜到這兒來睡覺。」
破補丁睜開一隻眼,瞄瞄那個瞄瞄這個,直到瞄向纖雨,另一隻限才跟著睜開,緩緩坐正,上下打量半晌。
「奇怪的女人。」
「什麼奇怪的女人!」聶仕濤低叱。「這位是藍府二少夫人!」
破補丁輕蔑地翻了一下白眼。「那又如何?」
「你……」
「聶公子。」纖雨微笑著阻止了聶仕濤,再向前一步。「不如何,只想請文公子看一樣東西,看過之後,只要文公子一句沒興趣,纖雨馬上走人,絕不多言半句。」
又多瞧了纖雨兩眼,破補丁才伸出手。「拿來吧!」
在纖雨的眼神示意下,寶月將幾本小冊子放到他手上,破補丁歎了口氣,不勝厭煩地打開第一冊,可不過一會兒,眉宇便突然訝異地微微一揚,懶散的神情消失了,眼神出現專注的光芒,一頁頁的翻過去,破補丁的表情也越來越嚴酷。
再換一冊,他忽又攢眉,想了想,眼一瞇,啊一聲,隨即更仔細的看下去。有時候喃喃自語,有時候猛拍大腿,有時候搖頭讚歎,有時候又突然放下冊子,闔上眼半天不動,然後猛然睜眼喊一聲:對喔!
總之,千奇百怪的反應,看得聶仕濤驚奇不已。
「咦?怎麼……」
「對不起,文公子,」纖雨笑得客氣。「有問題請不要問我,因為那不是我寫的。」
破補丁直眼盯住她。「那是誰寫的?」
「我相公。」
「欸?那個不肖子?」破補丁不敢置信地驚呼,
纖雨微笑不改,「文公子適才看的僅是小小-部分而已,不知文公子可有興趣再看其他的?」
毫不猶豫地起身,「我要看!」破補丁語氣堅決,好似不讓他看就是不行。
「可頤到藍府屈住幾天?」
「住多久都行!」
望著文滌臣毅然隨著纖雨而去,聶仕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到底看到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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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狂,醒醒,該喝藥了!」
驀然睜眼,段清狂以為自己在作夢,兩眼怔忡地望著床幔上的茉莉花紋,搞不太清楚為什麼他的床會有床幔?
「清狂,醒醒,清狂!」
愣了一下,段清狂徐徐轉過身去,直到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嬌靨印入瞳孔。
「……纖雨?」
「清狂,醒了嗎?」纖雨仔細端詳他。
用力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段清狂倏地笑了,「醒了。」他緩緩坐起身。「我睡了很久嗎?至少有一天以上了吧?」
纖雨不語,默默地遞過溫毛巾讓他擦臉,再從秀珠捧著的盤子上端過藥碗來放至他手中。段清狂挑挑眉,繼而聳聳肩,一口把藥暍完,纖雨又換上另碗粥,段清狂仍是兩三口就解決了。
「好了,我睡得很足,精神非常飽滿,該喝的也都喝完了,可以讓我開始工作了吧?」
說著,段清狂兩腿挪下床,一挺身便站了起來,然後非常漂亮的順勢往前栽倒,纖雨與秀珠似早有準備地一左一右及時扶住他,幾秒鐘過後,他才勉強拉開笑容。「沒事,沒事,可能是睡太久了,頭有點暈……」往後退一步,乖乖坐下。「我先坐一下好了。」
纖雨輕歎。「再躺兩天不行嗎?」
全然不在意一旁的秀珠,段清狂雙臂一攬將纖雨抱入懷中,秀珠忙避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