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還是很有趣啊!
流了一身的汗,累極了不說,現在還給她有點,呃……尿急啦!
她都快哭了!偏偏選在這個時候讓她體會到王府的佔地遼闊。唉唷,快憋不住了啦,真的好急,啊!算了,索性找個樹叢蹲下來,一切好辦!反正她戴著大頭娃,任誰也瞧不出她是誰。
「呼,舒坦多了!」
從樹叢裡走出來,倪彩珠一身的輕鬆。她低頭勒緊腰帶,舉步正想走……赫!這裡幾時有人的!會不會瞧見了她解手的模樣!糟了,大頭娃還在不在、是不是還戴在自己的頭頂上?
倪彩珠一陣慌亂的伸手在自己的頭上亂摸,摸到了頭套還安安穩穩的戴在自己的頭上,她這才垮下肩鬆了口氣。
可心裡還是覺得不妥耶!
她最好還是上前去問看看那人是否有瞧見「什麼」,否則自己整晚會睡不著覺。
「噯,那個……」
陷入思緒中的傅天翼沒想到身旁會有人。他直覺地仰頭一望……「赫!」怎麼有人的頭比身體還要大?
往後仰的力道太強勁,坐在石凳上的他眼看整個人就要往後翻過去。
「唉,小心一點啦……」
「別碰我!」
傅天翼粗嘎的低斥當場叫伸出手想扶持他的倪彩珠愣了愣。她僵住了,嚥了嚥口水。這個人好凶哦!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對於自己的失態,向來極為重視完美形象的傅天翼頓時感到困窘不已,直覺地以粗魯的口吻來遮掩自己的尷尬。
「我是大頭娃啦!」倪彩珠被他吼得有些亂了,雙手叉腰,處於備戰狀態。
他定眼一看,認出眼前這個戴著木製頭套,大眼大鼻丑腮紅的嬌小人娃就是今晚開場表演的人員之一。「你是武京館耍龍珠的人?」
「對啊,原來你也有看我的表演啊!」一提起這件事,倪彩珠旋即忘了心中的不快,興匆匆地湊上前,十足十的小孩子心性。「坦白說我覺得自己表演得實在太棒了……」
「你來我額娘的宅院前做什麼?」
她眨眨眼,「啥?」
「快說!」
傅天翼挺直了背脊,氣勢昂傲。「你究竟有何企圖?我原本還敬重武京館的壯士們人格高尚,誰知道原來也有像你這種心懷不軌、藉機想偷雞摸狗的下流胚子!」
聞言,倪彩珠氣得渾身發顫,「道歉!你馬上給我道歉!」
長這麼大,她還沒像此刻這般生氣過!還有沒有天理啊!她只不過是一時尿急解個手,這個人就栽贓她偷雞摸狗?教訓他,她一定要教訓他!
「道歉?待會去跟官府說吧!」
傅天翼哼了一聲,驀地伸出手刀預備鉗制對方的雙手。
「嘿,你怎麼偷襲人呢?」倪彩珠在剎那間閃了開來,她足尖一蹬,纖細的身形立刻往上縱躍。
仰頭凝視「他」的舉動,傅天翼突然升起一種熟悉的感覺……
是不是在某個時候、某種情況下,自己也曾經見過這般跳躍?
「哼,你這個烏龜王八蛋!要打就打,本姑娘今晚肯定跟你分個勝負!」凌空翻轉的倪彩珠嬌斥一聲,拔下頭上的大頭娃便往他的頭上砸去。
「是你!」
在頭套摘下的瞬間,傅天翼立刻認出眼前這張嬌俏清麗宛如一尊玉娃兒的臉龐。
「什麼是你、是我的?來不及了,今晚本姑娘非要得到你的道歉不可!」站在迴廊的欄杆上,倪彩珠踢起腳邊的盆栽朝他的門面射去。
傅天翼僅僅閃開兩公分的距離,他甚至還能感覺到盆栽裡的泥土輕輕飛揚起來掃過自己的臉。
他果然沒記錯,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娃兒武功確實不錯!
只比他略遜一籌。
「姑娘,你忘記我了嗎?」
「現在攀關係太遲了!」
「不是,我們的確見過面。」傅天翼矯健地避開迎面而來的小粉拳,「你真的不記得了?就在臘八的那天早上……」啊,她身上有種淡淡的甜果子香,那是喚做什麼果兒名?!
「喂,你認真一點好不好?」倪彩珠不悅地抬起左腿凌空就是一記飛踢。
「我不覺得有這個必要。」他右手手腕一揚,立刻隔開她凌厲的攻勢。
她氣極了,索性見什麼就踢什麼。
雖然這般打鬥變得有些像個小孩子在耍脾氣,可是誰叫他不認真一點嘛!直到此刻,倪彩珠終於能體會娘親和爹爹對打時的惱怒心情。娘真是太有修養了,頂多事後跑去咬桌腳洩憤。哪像她啊,此刻連髒話都快罵出來了。
「姑娘,咱們停手吧。」
回應傅天翼的是另一個柏木盆栽。
「我承認自己可能誤會你了,這樣好嗎?」
一塊屋瓦刷過他的發間。
「喂!」
再開口,他的語調裡多了幾分警告意味。他已經難得地放低了身段,這位姑娘要是再不識相收手,那就別怪他……
「我改變主意了!」
「什麼?」
「我不要你的道歉。」
傅天翼擋住倪彩珠揮來的小拳,側身一閃反而繞到她的背後輕貼她的耳畔……
「那麼敢問姑娘,你要我的什麼?」
他的氣息吹吐在她的頸子上。
忽然間意識到這一點,倪彩珠白玉般晶瑩剔透的俏臉沒來由的浮起陣陣紅暈。
「我要你跟我認真地對打一場!」
難得碰到了武藝和自己有得拼的對手,好武的她怎麼可能會放過比劃切磋的大好機會?
可是卻見傅天翼勾揚嘴角,給她一抹性感攝人的微笑。「抱歉,沒興趣。」
「呵,」隆冬的冷冽空氣中傳來她嬌俏清脆的嗓音,「我會讓你有興趣的!」
只見倪彩珠翻身一躍,纖細的身形利落地佇立在福晉的宅院屋簷上。
傅天翼俊臉上的戲謔神情霍地一斂,眸光轉為凌厲。「姑娘,我勸你最好不要。」
「噯,公子,你說我把這屋簷上頭所有的琉璃瓦片踢完,大概要花多久的時間?」
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倪彩珠笑嘻嘻的宛如一尊嬌麗的玉娃娃,完美無瑕,然而心思卻像個孩子似的古靈精怪。
這怎麼成!那麼他額娘豈不是要餐風露宿了!傅天翼不想再和她胡鬧,打算縱身一躍到她的身邊阻止。
突然,一記喝斥聲響了起來。「彩珠,還不快下來!」
「爹?」發現親爹到來倪彩珠著實嚇了一跳,踩著了積雪腳下一滑,眼看整個人就要滾下屋簷。
「嗚哇——」
傅天翼忍不住微笑。
是了,就是這種獨特的尖叫聲,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聽到!他足尖一蹬,躍到她的身旁預備將下墜的她接個滿懷。
這時,又竄出了另一道身影!
夏令康和傅天翼同時迎向倪彩珠,他們兩人對望一眼,傅天翼索性鬆開自己的手,任由他將她抱回地面。
落地的瞬間,夏令康和傅天翼同時轉身面對彼此,打量和試探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
「令康哥哥!」偎在夏令康的懷中,倪彩珠羞赧地跳出他的胸膛。
神情複雜的夏令康率先收回自己的視線,轉而凝視眼前這個活潑淘氣又不改小孩子心性的未婚妻。「才一刻鐘不見你,原來跑到這裡來胡鬧了。」
倪彩珠悄悄吐舌,「我沒有胡鬧啊。」
這一聲低吶連自己聽來都覺得薄弱,她理虧地撇撇小菱嘴,瞧見對面的傅天翼正噙著微笑瞅看自己,她又朝他鼓鼓腮幫子、皺皺小鼻頭。
「貝勒爺,是老夫教女無方才引起今晚的騷動,還請貝勒爺降罪。」尤思宋雙手一拱,不卑不亢地來到傅天翼的面前。
傅天翼開口道:「無妨,尤館主,是我和令千金玩得忘情了。」
「謝謝貝勒爺的忍讓,」隨後跟來的倪海映先是狠狠地瞪了女兒一眼,這才恭敬地福了福身,「小女若是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貝勒爺見諒。」
站在父母的背後,倪彩珠暗自吐了吐舌。哇,跟他打鬧這麼久,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堂堂的貝勒爺啊!心頭才想著,她揚起螓首卻捕捉到傅天翼戲謔似的眼光。
這個人……他是在挑釁嗎?
她皺起眉。
他回以微笑。
真刺眼!於是她開始瞪他。
傅天翼不以為意的聳肩。
喂喂喂!這人真的很想跟她對打是不是!
就在倪彩珠又衝動地翻袖子想掄拳頭之際,卻傳來傅庚年驚訝的嗓音,他指著夏令康道:「這、這位壯士是?」
夏令康主動走上前,「草民夏令康,拜見王爺。」簡短的話語間,他一雙凌厲的眼神始終沒有從傅庚年的臉上收回。
傅庚年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
「爹?你怎麼了?」傅天翼擔憂地上前。
傅庚年那充滿震驚的老臉緊緊盯著眼前的偉岸的男子,「夏令康?那麼你的娘親是……」
「王爺,外頭吵吵鬧鬧的發生了什麼事嗎?」察葛蘭氏在蓮香的攙扶下緩緩走出宅院。
夏令康望了察葛蘭氏一眼,轉身默默退到尤思宋夫婦的身後,刻意低垂著臉不再開口。
「王爺,」尤思宋微笑啟唇,「武京館既然已經結束表演,咱們就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