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來到位於聖馬可廣場西側遠處的Casonova旅館前面不遠處;她嘴角噙著惡作劇得逞的頑皮笑意,心中樂得直打跌!愛玉、幼如,你們等著,我們慷慨的蘇梅小姐將要招待你們來意大利觀光嘍!
當她正想往旅館走去時,旅館大門口卻已先出現一些她熟悉的臉孔。她忍不住咧嘴直笑,大步往那群人走去。
蘇梅偎在男友鄭英典懷裡正忙著撒嬌,沒空理會逐漸靠近的嬌小身影,但她身邊的游妮妮和岳小欣早已錯愕地張大了嘴,游妮妮還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憐憐笑咪咪地朝兩位嘴大得足夠容納小鳥築窩的呆癡女孩頷首,接著便以親切得很噁心的聲調叫了一聲:「蘇梅,你好啊!」
蘇梅愣了愣,隨即朝熟悉的叫聲來處看去,憐憐的身影一進入瞳孔,她立刻失聲大叫:「小可憐,你怎麼在這裡!?」
又叫小可憐!憐憐蹙了蹙眉。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本姑娘心情正好,不與你一般計較。
所以,憐憐依舊笑嘻嘻的。「我來玩嘛,嘿嘿,順便來討債。」
「你……你怎麼來的?這……這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來玩!這是不可能的……!」蘇梅仍不敢相信地直嚷嚷。「你根本沒有能力來玩,你到底是……」
「喂,喂!」憐憐不客氣地打岔。「少來,你想賴帳是不是?你自己說的,不管我怎麼來的都一樣,反正我來了就是了。」
「你……你在說什麼?」
「耶?」憐憐瞪大了雙眼,「敢情你真的想賴帳?」
「賴帳?」蘇梅莫名其妙地重複。「賴什麼帳?我什麼時候欠你什麼了?」
「喂,你是真的忘了還是裝的!?」憐憐火大地說。
「你自己說的,只要我有辦法出國,你就免費招待愛玉和幼如來玩。你說的時候她們兩個也在,」她指指游妮妮和岳小欣。「你可以問她們啊!」
不必問了,蘇梅早想起那時的戲言了:
她既不甘又不服地抿緊了唇。當時說那些話時,她是以憐憐根本不可能出國的想法作結論,沒想到憐憐卻緊跟著她後面凶出來了,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又該怎麼辦?真的招待那兩個窮光蛋來玩嗎?她不是招待不起,但是……她實在不甘心!
賴帳嗎?蘇梅環視周圍的同學、親戚朋友,她更丟不起這個臉。不想實現諾言,又不想落個賴帳的臭名,她該怎麼辦呢?……啊!她腦際靈光一閃!
「我沒有說要賴帳啊,我只是一時忘了而已,不過……。」蘇梅狡詐地笑一笑,「恐怕今年是沒辦法了。」
「為什麼?」
「她們沒有護照吧?你應該知道辦護照是要花時間的,等辦好了,暑假也差不多過去了,那時候出來有什麼意思呢?」蘇梅得意洋洋地說。
「嘎?護照?」憐憐茫然以對。「什麼護照?」
蘇梅皺眉。
「你不知道護照?不會吧?你沒有護照嗎?」
「沒有啊。」憐憐傻傻地招認。
「沒有!?」蘇梅驚訝地叫了一聲,隨即眼中浮現一抹惡意,「你不是要告訴我你……是偷渡的吧?」
「偷渡?」憐憐更迷惑了。
「是啊,一般是坐船偷混進來的。告訴我,你是怎麼來的?」
憐憐猶豫半天。「坐……坐船,」遊艇應該也算是船吧?
「哈!」蘇梅幸災樂禍地笑著。「你果然是偷渡的,你還真大膽啊,小可憐。不過你也完了,小可憐,你知道偷渡被抓到會怎麼樣嗎?」
憐憐可憐兮兮地搖搖頭。
「嘿嘿,偷渡被抓到是要坐牢的。」
憐憐倒抽一口氣。「坐……坐牢!」
「是啊,要坐牢的,」蘇梅眼中惡意更甚。「移民局的人會抓你去坐上十幾二十年才放你出來,到時候……,」她突然住了口,雙眼發直地瞪著憐憐後方不遠處,跟廣場中所有人一樣瞪著同一個目標。
憐憐卻沒注意到這些,她又害怕又擔憂又氣怒地自憐不已。
「怎麼會這樣呢?我不想坐牢啊,又不是我想跑出來的,是他硬把我抓出來的嘛,這怎麼能怪我嘛,我是無辜的啊!最混蛋就是他了!」她忿忿地嘟嚷著。「要帶我出來也不幫人家辦個護照什麼的,要是我被移民局抓到了怎麼辦!我要被關上十幾二十年耶!完了!完了!到時候我就……。」
「你不會被抓。」
「嘎?」憐憐叨念得正起勁,卻突然被插了這麼一句進來,不由得愣了一愣,隨即想到這是誰的聲音。
罪魁禍首:長髮人妖是也!
憐憐猛然轉身,黑聖倫仍是他一貫的冷漠表情,綠眸陰鷙地盯著她。
一想到她可能會坐牢都是因為他,怒氣便從膽邊橫生,她倏地抬腳踢了他一記。
「都是你!也不幫人家辦個護照就把人家抓出來了!現在好了,我要是被移民局的人抓走你就爽了是不是!?」
「你不會被抓。」
「我不會被抓!?」憐憐再送他一記。「你以為你是誰!你說我不會被抓,人家就不敢抓我了嗎?」
「他們不敢。」
「你!」憐憐怒極又賞一記。「你還這麼說!你一定要看見我坐牢了才高興是不是!?」
「你不會坐牢。」
「我不會……,」憐憐咬牙切齒地又想抬腳,森冷酷寒的低斥及時傳入她耳中。
「不准再踢了!」
憐憐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抬頭望他;即使她膽子再大,也不禁被他雙眸中陰狠冷酷的殘暴之色嚇得瑟縮了縮,但是恐懼、委屈,不服也同時在心中泉湧而出,她的嘴角直往下垂,再偷覷他一眼,綠眸中陰狠殘酷之色絲毫未減。
她咬咬下唇,又扁了扁嘴,然後——
「嗚哇!……莫森,他欺負我……嗚……他欺負我……」
當憐憐想從莫森那邊尋求同情時,莫森早已被主人狂熾凶狠的目光驚嚇得忙把往他懷裡偎過來的憐憐往海奇那邊推。
「嗚……海奇……他欺負我……他……!」
海奇倒抽一口冷氣,他連朝主人那邊望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就把憐憐往主人那邊推過去。
憐憐淚眼模糊地看見自己被送到黑聖倫身邊,她不甘願地停下腳步,轉個身往廣場那頭走去,抽抽噎噎地放聲悲泣——
「我就,知道……嗚……我根本、沒有……嗚……過好日子……嗚……的命……我本來、就是,沒人……嗚……要的……嗚……大不了,再……嗚……回去、過、孤獨……嗚……的日子……。」
黑聖倫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臉頰肌肉抽搐著,雙唇幾乎抿成一直線,綠眸中的邪惡異光若隱若現,雙拳要是緊握得直發抖。
這天殺的女人!
海奇和莫森膽戰心驚的猜測主人何時會爆發如火山般的怒火,還有……威尼斯會因此而消失嗎?
終於……。
黑聖倫大步追向前,把抽噎不止的憐憐攔腰一抱,再隨手往肩上一甩,腳下毫不停頓地往廣場出口走去。
「啊!你……幹什麼……放我下來!你怎麼老是來這招!你……你這個混蛋!放我下來!我要回家,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你都只會欺負我!我要回家!聽到了沒有!?放我下來!黑、聖,倫了放,我、下、來!聽到沒有!?放我……」
就這樣?
海奇、莫森怔愣地望著逐漸遠去的人影。
就這樣?沒有如雷怒吼?沒有山崩地裂?沒有天搖地動?沒有人傷亡,沒有任何建築物崩塌?什麼都沒被毀滅?
就只這樣?
※※※
憐憐把自己從頭到腳整個人裡在被單裡自憐自艾地飲泣不停。
她也不想這麼懦弱,但是一想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抓去坐牢,想到將會有一,二十年看不到爸爸媽媽,想到她黯淡無光的未來,想到她注定孤獨寂寞的一生,她就怎麼也堅強不起來。
突然,床墊沉了沉,似乎有人坐到她身邊,然後,一本小冊子從被單縫裡硬塞了進來。
她嘟著嘴拿起小冊子,這是什麼?莫名其妙塞本小冊子給她幹嘛?
「你的護照。」
「我的護照!」她驚呼,三手兩腳的掙開被單坐起來,顧不得坐在一邊的黑聖倫,她興奮地打開小冊子。
咦?這張照片哪兒來的?啊,對了,在遊艇上莫森替她拍的,好拙喔!她開心地看著上面的照片,又摸摸護照封面。
我有護照了!我不會被抓了!也不用坐牢了!這次看蘇梅還能說什麼……咦?……不對!蘇梅好像說過。
她懷疑地瞟一眼雙手抱胸靠在床頭的黑聖倫。「這……該不是假護照吧?」
黑聖倫挑挑眉。
「蘇梅說辦護照要一段時間的。」憐憐理直氣壯地說。「早上才說我沒護照,現在剛過中午,你就拿了本護照給我,這不是假的是什麼!?」
黑聖倫撇撇嘴角。「我不需要等,只要我想要,他們就必須立刻給我。」
「他們?」
「意大利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