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圓,妳知道我為什麼要跟妳說這些嗎?」
敏圓搖頭。她以為何嫂只是在跟她閒聊,也沒想到邯時雍的故事會是這麼的悲涼、 沉重。
以前,她只知道他愛他老婆,卻不知道他愛得這麼深,這麼刻骨銘心,只知道他老婆因病而去世,不瞭解她的死帶給他那麼大的傷痛。
「我想告訴妳的是,如果妳愛時雍,那麼妳要有耐心,他是個值得妳等待的好男人。」
何嫂這麼告訴敏圓。
敏圓幾度張口欲言,卻因看到何嫂臉上的真誠而打住。
其實地想告訴何嫂,她不敢覬覦邯時雍的感情,真的,打從她無意中聽到他的抗拒再婚開始,她就知道他不可能屬於她,而她之所以會嫁給他是因為她心疼他被老總裁逼迫時的無奈。
他的表情寫著他明明極想掙開老總裁所安排的一切,卻礙於某種她不知道的原因而無法逃脫。
那時候一股莫名的衝動趨使著她,告訴她,只要她願意,那麼她就能救邯時雍,讓他自由。
是的,只要她願意犧牲,嫁給不愛她的他,那麼他就不會繼續被老總裁逼婚,就能過他想要的生活。這就是她最後說出我願意時的目的,而她的心一直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一點,所以她甘心受他冷落。
敏圓微微一笑。她知道當自己甘心為他承受一切時,那麼她就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第二章
何嫂說的沒錯,邯家的人簡直就像藏鏡人一樣,來無影、去無蹤,有時上一分鐘還在客廳閒晃,下一分鐘手機一響,說不到兩句話,就拖著行李趕去機場,說是有重要的事得趕赴國外。
為了邯家人頻繁的跨洲行動,他們甚至擁有兩架專機,來往於各國。初初聽到這樣的事,敏圓不禁驚得目瞪口呆,她沒想到邯家有錢到這種地步。
漸漸的,她習慣了邯家的生活,也習慣空無一人的大宅院,只是偶爾還是會覺得周圍沒有一絲人氣,讓她感覺不到家的味道。
她開始學著打發自己的時間。
學開車、學插花、學日語,假日還偷偷開著家裡那輛無人問津的白色BMW隨處去逛。
這樣的日子雖單調,但一天一天的捱,竟也讓她捱過了六個月。
半年的時間不算短,她不曾後悔當初嫁給邯時雍的決定,但內心的空洞卻與日俱增,她驚覺自己的生命正在枯萎,卻無力挽回。
直到有一天,她開著車子到淡水一處偏僻的地方,那裡民風純樸,居民看到她這外來客,沒一個人不停下來跟她問好。
她喜歡這裡,尤其是面對海的那間自色平房,她幾乎是第一眼就愛上了它。
她要住在這兒,這裡才是她的家。
敏圓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她的存折,算算看自己有多少存款。
由於邯家每個月固定會撥二十萬元給她當置裝費,而她卻想不出來什麼樣的衣服要二十萬元,所以一筆一筆的存下來,現在也存了一百二十萬。
這些錢再加上邯家每個月給她的生活費,又是另一個一百二十萬,總和起來,光是邯家給她的就有兩百四十萬,另外再加上地出嫁前的存款,還有爸媽給她的嫁妝,哇! 她竟然有四百萬的存款耶!
敏圓不知道自己居然這麼有錢,開心的捧著數本存折笑彎了眼。
她馬上驅車再度前往淡水,跟小屋的主子談價,最後以六百萬定案,敏圓阿莎力的決定拿出四百萬當頭期款。
訂了契約,拿到屋子的所有權狀後,她順便跟銀行貸了兩百萬。
成交的那一天,她足足在那屋子裡停留了兩個鐘頭,要不是時至黃昏,她怕邯家的人找不到她,她還打算繼續待下去。
敏圓回到邯家時,整個人還處在亢奮狀態。一連好幾天,她都會去她的小屋待上幾個鐘頭,等到傍晚用驅車回邯家。
剛開始她怕邯家的人看出什麼端倪,所以一直不敢逾矩地長時間待在海邊小屋,但漸漸的,她發現她太看重自己,她有沒有回來,邯家的人根本就沒注意到。
她並不認為是邯家的人不關心她,她已清楚邯家的生活方式;他們太習慣忙碌的生活,大習慣家人轉眼間就不見,所以他們也拿這樣的態度對待她,把她的不見蹤影視為理所當然。
瞭解他們的心態後,敏圓先是偷偷的在小屋那待上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開車回邯家,進門時恰巧遇到小姑,活潑愛笑的邯瑾瑩照常跟她問早,沒發現她的異樣,敏圓當下感到快樂無比,疾跑回自己的房裡後,忍不住又叫又笑。
她知道她終於找到自己的天堂了。
之後,她流連於淡水小屋的日子漸漸增長,有時候三天不回邯家也沒人發現。
※※※
月底銀行結帳,來電詢問羽場的會計部門,說有一筆兩百萬的私人債務,不知是否要順便結清。
因為是私人債務,所以會計部門的人不敢擅作決定,便將案子往上送。這一送,送到了總裁辦公室,因為欠債的人正是總裁夫人。
邯時雍看到賬單上的簽名,元敏圓?
她是誰啊?
她的帳幹麼拿來給他看?
他蹙起眉,眉宇間寫著他的疑惑。
「不會吧,你連你老婆的名字都不知道!」開發部經理陸天問像發現新大陸一般, 露出驚奇的誇張表情。
邯時雍橫了好友一眼。
天問這一提,他終於想起元敏圓是何方神聖了。
只是他懶得去理那不相干的人的事,逕自將案子放在一旁,連看都不想看。
「你打算怎麼樣?」陸天問開口問。
邯時雍不置可否的揚起一眉,反問他,「什麼怎麼辦?」
「這筆帳。」
「隨她去,她既然有能力欠下這筆債務,就該有能力清償,羽場不打算蹚這渾水。
」
「可是她是你老婆。」
「我老婆只有竹音一個。」邯時雍向陸天問做出宣告,他冷寒的眼神、堅定的語氣一度讓陸天問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
「好,你老婆只有一個,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案子你若是置之不理,底下的人會怎麼傳你?」
「這錢不是我欠的,幹麼扯到我身上?」邯時雍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
陸天間不再跟他囉唆,直接把公文夾拿到他面前。「元敏圓之所以欠銀行兩百萬, 那是因為她在淡水買了一間房子。」
一間房子!
邯時雍揚眉,驚愕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不到一秒鐘,慣有的淡漠隨即又回到他臉上,他冷情的目光鎖在陸天間臉上。「你究竟想說什麼?」
「時雍,你聽不出來嗎?一間房子耶!你新婚才半年的老婆,背著你在外頭買了一間房子,這意味著什麼?」
「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麼?」邯時雍不願猜測,又把問題丟回給他。
陸天問歎了口氣,不懂自己為什麼總是那個扮黑臉的。
「你明明知道我要說什麼。」
「我不知道。」邯時雍語氣乎淡的道。
陸天問認輸了。「我不知道你們夫妻倆的關係究竟如何,也不打算探你隱私,但時雍,這案子從會計部門一路送到總裁室來,你說這之中有多少人看過?」
「你到底想說什麼?」邯時雍不耐煩了。
「你不能讓流言流竄,不管你今天理不理那個元敏圓,她只要頂著羽場總裁夫人的身份一天,就有必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她只是買了一間房子。」
「但底下的人會奇怪富麗堂皇的邯家她為什麼不待,反倒要去屈就一間六百萬的海邊小屋?你知道階級愈小的職員就愈沒有向心力,他們流動性高,不在乎製造流言會砸了他們的飯碗。」
他歎了口氣又接道:「你真的想讓那些流言傳進你的社交圈,進駐你的生活嗎?時雍,你或許不在乎元敏圓,但你在乎以樊是不是?想想看,當年幼的以樊聽到有關他父親以及二媽的種種不堪時,他幼小的心靈會遭受到什麼樣的創傷?」
「別扯出以樊來,他跟這件事無關。」
「可是好事者就會將這兩件事扯上關係。他們會說你為了亡妻,冷落了現任的妻子。而你現任的妻子又因不堪你長期的漠視,所以看著你偷爬牆。這些本來只是猜測,倘若你真的視若無睹,決定不插手管銀行貸款這件事,那麼他們只會以為又掌握到一個線索,更加篤定總裁夫人偷人的事實,以及你們夫妻不和……」
「夠了。」邯時雍不想再聽。
陸天問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霍地他又開口問:「時雍,去看看她到底在搞什麼把戲,釐清她想要的真的有這麼難嗎?或者你是怕她真的在外頭偷養了男人?」
邯時雍臉色一冷,仰頭望著他。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老實說,我真的不在乎。」他不想去關心一個不相干的人
的生活。
陸天問當然知道他不再在乎任何事,因為他整個人、整顆心自林竹音死去的那一刻起便冰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