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暴君,你不要太過分。」廊柱後的朱朱再也聽不下去了,他不問兒子身體、只關心工作也就罷了,居然連人家的感情都要管,還不准柳晏飛和她見面,他憑什麼?
「朱朱。」晏飛驚呼一聲,該死!她怎麼在這裡?憤怒的眼神轉向逐風。
「我明明鎖上房門了。」逐風高舉雙手做發誓狀。
追雲眼光停留在客廳對角的三角窗旁,一條白布巾正在風中飄揚,他笑瞇瞇地開口。「咱們有第二個『飛天怪盜』了。」
晏飛臉色乍青乍白,錯愕的視線流連在窗外的白布巾和朱朱之間,這笨小妮子,居然敢爬窗,活得不耐煩了。
「對啊!我是爬窗子下來的。」她昂高榛首,不馴的眼神對向晏飛,快步地跑過來。
「這就是你要的女人?」柳老爺子斜睨了這突然出現活躍、亮眼的女孩一眼,心臟猛地一窒,好個有思想又不流俗的俏娃娃,他年輕時想找這樣的女孩找了好久,但最終陪在他身旁的仍舊是無數的木頭美人,是他沒福氣吧?唉!難怪晏飛會心動。但他臉上表現出來的卻是百分之百的不屑。「像只野猴子,你可真有品味。」
「那當然,可愛的野猴子,怎麼也比壞心眼的大野狼好。」朱朱冷冷地回刺一句。跑到晏飛身畔,緊緊護住他,誰敢再叫她未來老公去拚命,她就先跟他拚了。
有趣的俏娃娃。柳老爺子眼裡迅速浮掠過一抹淡淡的激賞,太快了,幾乎沒有人看到。
只有站在他對面,正像只小母獅瞪著他的朱朱疑惑地歪著頭,奇怪!她看到的那點閃光是老爺子發出來的,還是……
說時遲、那時快,又是一記亮芒劃過眼簾,心中急速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趴下--」幾乎與她尖叫出口的同時,一顆子彈穿透窗戶擦過柳老爺子的臉頰,襲向晏飛。
多虧朱朱反應快,間不容髮之際踢彎晏飛的膝蓋,咻!子彈擦過他的頭皮,隨著幾許黑色髮絲散落半空,砰!子彈應聲擊破壁爐前的塘瓷花瓶。
緊跟著更多的子彈射進屋裡,玻璃窗、茶几、電視、沙發……
屋內傢俱無一倖免。
「快找掩護。」晏飛一手樓過朱朱踢翻酒櫃暫為藏身。
場面一片混亂,子彈像雨一樣下個不停,而更多的傷害卻來自飛噴的碎玻璃、木片。
朱朱雙手抱著頭縮在晏飛懷裡發抖,掩護他們的酒櫃每隔一分就崩塌一寸,眼看著就要被衝擊不斷的子彈打碎了。
「狙擊是從大門附近來的。」晏飛乘隙再拉過一張沙發擋在朱朱面前,一手抽出懷裡的手槍,高喊「追雲我掩護你,你立刻調一支護衛隊過來。」
「晏飛……你…你要去……哪裡,不要……不要丟下我……」
朱朱幾時見過這等陣仗,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別怕,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晏飛將她緊緊擁進懷裡,安慰道。「乖乖待在這裡,我一會兒就回來。」
「晏飛……」她蒼白著臉,怯怯地拉住他的衣服。「小心點兒。」
「我知道。」晏飛回她一抹溫柔的微笑。「別出來知道嗎?」
「嗯!」朱朱咬牙點頭,愛上他是她的選擇,她不會後悔、也不會退縮。「我會很勇敢的。」
「乖女孩。」晏飛笑著輕啄她的粉頰,一個翻滾,匍匐著爬行到去關附近,掩身於一株人高的盆栽後。「逐風,你跟我一起掩護追雲。」
「知道了。」一直躲在三角窗後的逐風忙抽出懷中手槍,探出頭來高喊:「二哥,麻煩你了。」
「沒問題。」追雲揚高兩道濃黑的劍眉,深邃的眸裡佈滿得意的神采。當然嘍!這出由他自編自導自演的狙擊戲如此成功,叫他如何不開心?
「準備了逐風。」晏飛首先以身誘槍,幾個漂亮的翻滾飛出屋外。「走了追雲。」他從袖口打出一條細鋼索纏住前院的椰子樹,俐落的身影幻化成狡黠的黑豹,騰翻滾躍於花園中。
「保重了各位。」幾乎是晏飛翻出屋外的同時,追雲壓低身形迅速跑過長廊,一排子彈在他腳後跟炸開,他仍毫不猶豫朝指揮室奔去。
「二哥,小心點兒。」逐風即時破窗而出,解決了隱在屋外的殺手,護住了追雲的背部。但他本人也因為不小心失了掩護而陷入被夾擊的危險中。
「逐風,後面。」晏飛眼明手快救了弟弟一把,為了逐風的安全,他只得自曝行蹤,將狙擊火力引到自己身上。
狙擊的目標挑釁地出現在眼前,奉命前來的殺手還會客氣嗎?
衝鋒鎗、來福槍、左輪手槍……宛如暴雨般急驟而下的子彈毫不留情地襲向晏飛所在的方向,硝煙漫起的同時,-些較弱小的灌木叢、花草、矮籬……一一瓦解,眼看著晏飛可以藏身的地方越來越少,朱朱心急如焚,宛若熱鍋中的螞蟻,又求救無門,不禁暗恨為何自己是弱女子之身,絲毫幫不上他的忙?
快想辦法,她拚命叫自己冷靜,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機會逃出升天的。搜尋的眼流連在這間狼藉的客廳裡,椅傾、桌倒……
這座大廳幾乎是全毀了,晏飛正以身誘敵、逐風自顧不暇、而追雲去討救兵了,這裡再沒有人可以……咦?等一下,應該還有一個人,柳老爺子呢?他既是上任的「神偷門」掌門,身手理應不弱,可以請他幫助晏飛禦敵。
朱朱偷偷地爬出晏飛為她布成的護衛網,想找柳老爺子幫忙,屋外雖有晏飛和逐風分頭抗敵,但狙擊手過多,仍有少數漏網的流彈不時擊向屋內,她爬得膽戰心驚,好幾次子彈就在她身側炸開,嚇得她險些放聲大哭,卻因為怕惹晏飛分心而咬緊牙關硬忍了下來。
「柳老爺……柳老爺,你在哪裡?柳老爺……」她低聲喚著,幾乎尋遍了整座大廳,終於在壁爐旁找到了他。「柳老爺,你……
啊!」一聲尖叫差點出口,她即時咬住了舌頭,任血腥味在嘴裡蔓延、而淚水卻濕了滿頰。
柳老爺子渾身是血、臉色灰敗地癱在爐邊,而更多的鮮血正泊泊不停地從他肩上的傷口湧出,染紅了整件灰色西裝。
她摀住嘴,淚水湧得更急,呆呆地凝視著虛弱的傷患,怎麼辦?柳老爺再不急救,他會死的。
噓!柳老爺一隻手指擱在唇邊,略微搖搖頭,示意她別聲張,他的兒子們正在拚命,不能再加重他們的負擔了。
朱朱狠命地咬著下唇,任軟弱的淚水倒流入肚,輕一頷首,爬近柳老爺身邊,脫下外套覆在他身上,以防他因流血過多而失溫,再撕下襯衫的衣袖捆住他的肩頸動脈,幫他止血。
柳老爺困難地扯動嘴角,給她一抹鼓勵性的微笑,讚賞她的勇敢。
她緊緊抱住老人,無助的心只能祈求救兵快到,他的神智已經開始恍惚了,再下去……
「大哥--」追雲的聲音像天降神兵般炸開一室陰霾。
「神偷門」的弟子分別從大廳、院子、後門……四面八方反襲回來,不一會兒已漸漸控制住場面。
「晏飛!」朱朱再也顧不得他早先的警告,不准洩漏自己的行蹤,奮不顧身奔向正由玄關附近退進大廳的晏飛。
「該死,不要過來。」晏飛緊急前撲壓倒她。「你不要命啦--」三魂七魄險些被她嚇飛了一魂一魄。
「柳老爺中搶了,傷得好重。」她偎在他懷裡哭得無所適從。
「什麼?」晏飛樓著她退入廳裡。「他在哪裡?」
「壁爐旁。」她指出方向。
晏飛急忙擁著她,左閃右避退向壁爐。牆邊柳老爺子臉色蒼白,原本銳利的眼緊緊閉著,他已經失去意識昏倒了。
「爸爸。」晏飛微顫著手探向柳老爺的鼻端,好險!還有呼吸。
他趕緊背起父親以著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醫務室。
朱朱跟在他身後,好幾次子彈擦過他的手臂、腰際……帶起一溜溜的血花,叫她看得心疼不已。但他好像沒感覺似的,仍舊不要命地往前跑,好不容易終於到了醫務室。
晏飛將柳老爺放在手術台上,為他戴上氧氣罩,轉身拉住朱朱。
「你在這裡看著我父親,小心別讓他失溫,我去叫逐風回來替他動手術。」
「嗯!」朱朱微一頷首。「小心點兒。」
「我知道。」他應聲的同時,人已消失在醫務室門口。
朱朱焦急地等在病床旁,處理槍傷她沒有經驗,只能盡力幫柳老爺止血、保住他的體溫和呼吸。
一分鐘像一世紀那麼長,朱朱等得險些暈厥,晏飛才終於帶著逐風走進來。
逐風一檢查父親的傷勢,隨即面色凝重地道:「必須立刻動手術,大哥,你和朱朱做我的助手。」
「我……」她嚇得張大嘴巴,向來怕見血的,但一看到晏飛憂心忡忡的眼神, 再多的驚懼與痛苦也只得硬受了。「好,開始吧!」她深呼吸、鼓起所有的勇氣跟進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