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個樣子下去,二哥,你死定了,你大概得娶那個叫金保珠的女人」裴冷笙說話一向是不看時機,想到什麼說什麼,也不管裴冷築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
冬月知道裴冷築一直看著自己,可是杏兒把她的話說得這麼明,她若出手豈不出爾反爾,說什麼她也拉不下這個臉。雖然她覺得這個庸俗已極的女人配不上裴冷築,但是自己又何嘗配得上?
她有的只是一張不完全的臉,而且還是個朝廷的通緝要犯,這樣的她比起那個女人更是一點立場也沒有。
「如果沒有人肯和我較量,那冷竹島二當家夫人的名位就是我的了。」
金保珠一看已沒有人再上前較量,心中甚是欣喜,但是為免夜長夢多,節外生枝,便早早開口想將這一門親事給定了,到時還怕冷竹島的人賴得掉盾憛L眼看眾人竊竊私語卻沒有一個人肯再出來打擂台,而冬月仍是一臉的無動於衷,裴冷築的笑容已不復見,換上的是深鎖的眉頭。
在確定冬月不可能會有任何行動後,裴冷築牽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看來我似乎不承認也不行了,反正你無所謂,那我娶誰都一樣。」
他的話讓冬月整個人不置信的望向他,她以為他至少會反對的,畢竟他值得一個比這個女人好上幾千幾萬倍的女人啊!
「你瘋了!」
「你會在乎嗎?」裴冷築苦笑的問。
冬月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心中有千百個在乎,可是她卻不能說出口,因為對這樣的她米說──連在乎都是一種奢求。
「就這樣了。」裴冷築深吸了一口氣,雙肩微微的下垂,轉身不再看她,當然也沒有看到冬月在他轉身時伸出卻又放下的手。
「你決定了?」杏兒似是沒有看見裴冷築的落寞,仍是一臉的興高采烈。「否兒媽媽,你別當真,那個女人一看就知道不適合二叔,婚姻不是兒戲,你會害了他的一輩子的。」
連小奇都看不下去了,再怎麼說也不能讓二叔在這種情況下娶一個這樣的女人回來,到時冷竹島豈不永無寧日?
「難不成你要讓冷竹島背負失信的罪名?更何況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要管。」否兒仍是堅持的說。
「爹!」小奇一看說不動否兒,只好轉而向裴冷簫求援。
「我想杏兒的決定一定有她的理由,只是冷築,你的想法呢?」
裴冷簫直覺認為杏兒的行事委實怪異,其中定有文章,只是不知道她在賣什麼膏藥,但一定不會對冷築有害的。
不過,身為大哥,為了公平起見,他仍顯問著冷築的想法。
「隨便了。」裴冷築的笑更淡然了。
像是一種完全摒除了情感的那種笑容,看丁令人怪難受的。
「那麼我現在就宣佈今天擂台招親的優……」
「等一等!」
一個低沉的女聲由河中一艘淡藍色的畫舫上傳出,打斷了杏兒的宣佈,也同時引住了所有人的眼光。
那是一個身看淡藍胡服,臉上卻蒙著一塊水藍色面紗的女子,她的面容由於遮住完全看不到長相,但是由此可看到的部分卻不難發現這女子似乎高大的駭人。
這唐朝的女人高頭大馬的並不少,但以她的份量似乎連男子都不一定比得上,看來又是一個有才無材──有才華沒身材──的女人。
「喂!你懂不懂規矩,這招親已結束了,冷竹島二當家的夫人我是當定了。」一看有個莫名其妙的程咬金路出來壞她的好事,金保珠自是氣不過,當下很沒氣質的像只瘋狗亂咬一通。
「在尚未宣佈優勝者之前,鹿死誰手尚未分明,抑或是你怕了呢?」那女子兩句話就把金保珠堵得啞口無言。
「好個伶牙利嘴,不過這招親的擂台比的是音律,到時可別自找糗出。
丟人現眼,我可是有江南第一號的琵琶手,你倒報上名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金保珠心有不甘的嚷嚷著。
「如果我說我是有天下第一巧手之稱的孟冬月呢?」那女子仍是不慍不火的講出這些話。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莫不訝異的交頭接耳,因為天下第一巧手的名號鮮有人不知,但孟冬月有可能是一名如此年少之女子嗎?
但最訝異的莫過是冬月了,她明明就在這中,船上的那名女子又是何許人也?
「少說大話,誰也沒見過孟冬月長得什麼樣兒,你說你是你就是,誰知道是真是假?」金保珠仍在做最後的掙扎。
「這就只有聽了才知道,是比鳳求凰一曲是吧!」那女子倒也不動氣,仍是淡淡的說著。
接著她由畫舫中拿出一支玉笙,微微調整一下姿勢後就輕輕的吹奏了起來。
「那不是……」小奇疑惑的張大了眼睛。
「閉嘴!」杏兒沒好氣的噓他。戲才正要上演,他沒事攪什麼局?
女子低著眉頭,隨手的奏了下去,十指紛紛的輕攏著,技巧的捻、弄、挑、抹著簽上的音孔,那音色像是在聲聲的訴說看思量,令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深怕一個失神就漏失了任何一個不停跳躍的音符。
勝負至此已然分出,金保珠也知道自己這冷竹島二當家夫人的夢已在這優雅的曲中破碎,只得憤恨卻又無奈的命人將小船駛離。
「看來此次招余比賽的優勝者是……」
「可是她是……」小奇急急的截斷了杏兒的話,可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就又遭受相同的命運。
只見裴冷簫冷冷的看了小奇一眼,讓地噤了聲沒有再說下去,「這事你不要多言。」
杏兒高興的對裴冷簫嘟了嘟嘴,她就知道還是她相公最懂她了,哪像小奇這只呆頭鵝,長大了八成也是個不解風情的人,以後准嫁給他准倒楣。「既然她是天下第一巧手,自然配得上我們冷築,那就此宣佈……」
「等一等!」
奇怪,今天這麼多人專門喜歡打斷別人的活?讓她沒幾句話能完完整整的從頭到尾一次說完。
「冬月?你不是說冷築的事不幹你的事嗎?你叫我等一等做什麼?這種事是早解決早輕鬆的,反正就這麼決定好了,你就別管了。」杏兒裝出一臉的傷腦筋。
「裴冷築的事是不干我的事,但是有人假冒孟冬月可就是我的事了,第一代的孟冬月是我的嬤嬤,她將這名號給了我,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人盜了去。」
這話說起來是鏗然有聲,但是冬月自己明白,她在說給別人聽的同時也人說給自己聽,否則她會不得不承認這只是她的藉口,因為她一點也不想讓裴冷築屬於另一個女人。
「那你要怎麼樣?」杏兒刻意作出一臉的無所謂,但心中實在是憋笑憋得好痛苦。
「讓所有的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孟冬月。」
冬月一說完,便拿出了她自己的琴,纖手一撥,好像銀瓶突然破裂而進出水來,又利又尖的劃破了整個空間,在一陣如窒息般的靜默後,瞬間急如狂風、奔若暴雨的琴音響起,聲聲扣住每一個人的心弦,若說剛剛的演奏優又得令人心悸,這琴聲則是令人震撼,那你是出自靈魂深處的呼喊,深深的
迷惑了每一個聆聽的人。
是的!就只能用迷惑來形容。
「不愧是天下第一巧手之稱的孟冬月,果真是巧手揚音,看來這天下已難有人出其右,你就是今天的優勝者。」杏兒等冬月一曲奏罷,趁著圍觀群眾爆起如雷的掌聲後,便順勢的說了下去。
「可是……」她並不想霸佔冷竹島二當家夫人的位置,那不是她敢去擁有的東西。
「喂!擂台你也打了,現在冷築就是你的了,你真的狠心到要在眾人面前不要他,那他這輩子大概注定要成為『滯銷男』了。」杏兒的話真是又狠又辣,說她是在幫冷築嘛!這話聽起來委實像是挖苦。
「我不是……」
「不是就好,大家都聽到了,她答應了這門婚事。」杏兒不管她本意是什麼,硬是把她的話拗成了這樣。
「你的琴音美得令人心痛,真的是繞樑三日,以後你就可以和我二哥琴築和嗚,我二哥對音律的認識也不是泛泛之輩。」那藍衣女子不知何時已上了他們的船,身形之高大竟然和冷築、冷簫不逞多讓。
「你二哥?」冬月愈聽是愈迷糊,這個假冒她的人竟然稱裴冷築為二哥!「沒錯!我是裴冷笙啦!認不出來嗎?」那個女人一把扯下臉上的面紗,就說嘛!唐朝的女人再怎麼腫也沒看過有這種尺寸的。
冬月只能愣愣的動也不能動,張著嘴卻一點聲音也沒有,敢情她是被人設計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沉不住氣又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奇又是一陣嚷嚷的替冬月問出她心中的疑問。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這事擺明了就是你那鬼點子特多的乾娘一手搞出來的。」裴冷笙一邊拍手一邊哈哈大笑的說,看大家一臉的訝異,要他扮女裝也還真有那麼些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