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著拓跋剛的神情,心念驀然一動。
「稟大王,顧老一個時辰前遭人毒殺了。」拓跋剛憂傷地回道。
耶律宿的臉色條然一變,眸色深沉而慍怒,「是誰下的手?」
「目前還未有明顯的線索,不過有些痕跡……」拓跋剛神色複雜,「還請大王到現場看一看。」
耶律宿點點頭,快步離開漠鷹居,拓跋剛緊緊跟在身後。
☆ ☆ ☆
掌管布政司的顧天雲面色發青地伏在書桌上,桌上有一盅喝了一半的蓮子湯。
負責京畿治安的御林軍統領高丹正率部下在布政司府內找尋蛛絲馬跡,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線索。
見到耶律宿與拓跋剛來到,他與顧天雲的遺孀立刻跪下行禮。
「大王萬歲萬萬歲。」
耶律宿神色肅穆,「起來吧。有什麼發現嗎?」
「一盅有毒的蓮子湯,這毒是罕見的鶴頂紅,乃是宋室皇宮御用的毒藥。」高丹垂眸敬稟道。
「鶴頂紅?」耶律宿心底條然掠過一抹不祥,「你的看法是?」
高丹抬頭迎視他銳利的眼神,「稟大王,這毒非遼國之物,應是兇手自中原取來。」
「還有什麼線索嗎?」
「微臣正在過濾府中的每一個人,試圖找出下毒之人。」
「你認為是這府裡有人與兇手串通?」他蹙眉問道。
「是,要不就是兇手潛入府中下毒。只是府中高手如雲,守衛森嚴,陌生人若想要
闖入府只是自尋死路,因此……」
「這幾天有任何賓客來訪嗎?」
高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低聲回道:「許大人、金大人和……王妃派來的人。」
「若若?」耶律宿聞言一驚,「她派人來做什麼?」
她一直深居王宮內,極少與政事或大臣牽扯上,而且她嬌俏黏人,每回不是纏著他戲耍,就是與宮女們談天說地玩玩小把戲,日子過得熱鬧卻單純,她怎會突然差人來到
布政司府?
「說是送來一些禮品,感謝顧老前幾天獻入宮內的珍珠衫。」
耶律宿的心緩緩往下沉,雖然這並不足以指認任何人,但是一知道事情如此巧台,教他如何能心安?
「顧夫人,還請節哀順便。」耶律宿的眼光望向正在拭淚的顧老夫人,「本王絕不
會讓顧老白白犧牲的,殺人者死,無論是誰都一樣。」
「請大王一定要為老身主持公道,揪出下毒之人呀!」
「顧夫人不必擔心,請節哀,大王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說著,拓跋剛看向顧天雲的屍體,哀傷道:「顧老一生為國盡忠,沒料到……」
「我絕不會放過謀害顧老的人。」耶律宿殺氣騰騰,眼眸黝黑深沉,「高丹,這件
事就交給你與阿剛調查,無論是京城內外,只要是有嫌疑者,都要詳細盤查清楚。」
「屬下遵命。」兩人同聲道。
耶律宿面色沉重的走近顧天雲的屍體,低聲祝禱道:「希望在天上的大神能夠帶走你的魂魄,引領你進入聖潔的天殿……」
由最尊貴的一國之君所念禱的祈祝文,眾人都相信顧天雲的魂魄必能進入英雄的殿堂,得到永遠的眷顧。
耶律宿轉過身,聲音低沉、充滿慍怒地道:「一定要找出兇手,大遼不容有奸細惡
徒存在。」
「是!」
☆ ☆ ☆
顧天雲被人毒殺的消息,震驚了朝野。在此同時,情報組織也接獲大宋在邊境悄悄駐軍屯兵的消息,顯然意有所圖。
這個消息無疑更加刺激眾人的情緒,朝廷內外又開始瀰漫著仇宋的情緒。
宋人素來詭譎善計,這一次他們又想做什麼?
雖然這幾天依舊有耶律宿的陪伴,可是若若卻覺得氣氛有些微妙的轉變,就連宮女們在見到她時也帶著些許敵意。
雖然不明顯,可是心細的若若還是敏感的察覺出來。
她並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任憑她怎麼詢問都沒有人願意告訴她。
小柳兒和她帶來的宮女隨侍在她身旁,安慰著她,可是就連蘇艷都變得更加古怪時,她的心失去了平日的鎮定,高懸著不知該怎麼辦。
難道她做錯了什麼嗎?要不然怎麼會在短短幾天裡,整個氣氛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一日,她百無聊賴地獨自漫步在後花園內,突然看見神色肅冷的拓跋剛。
「阿剛!」她急急喚住他。
拓跋剛腳步一頓,訊然地看著她,「王妃!」
她小跑步來到他面前,呼吸微喘地仰頭道:「你忙著到哪兒去?」
拓跋剛退後一步,遲疑道:「這……」
就連他也對自己這般冷漠防備。若若的心驀然一酸,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她長長的睫毛低垂,遮住眼中的惶恐,「你也防著我是嗎?」
他一怔,「屬下不敢。」
「別用這種疏遠客氣的話氣與我說話,你之前不是這樣子的。」若若絞扭著小手,
臉色有些蒼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大家都怪怪的?」
「這……怎麼會呢?王妃您太多心了。」拓跋剛略顯尷尬地回道。
「我雖然魯莽卻不蠢笨,就連大哥這幾天望著我時,神色都帶著一絲的怪異,更別提那些宮女了。」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說:「就算是我犯了罪,也該告訴我是什麼
罪名吧?別對我不理不睬的,我受不了。」
「事情並不是您想家的那樣,只是……」
「只是什麼?」她追問。
拓跋剛吞了口口水,在心裡苦笑著,這些複雜的事情該怎麼對她說明?
何況他們得到的線索全都指向王妃,他又怎能洩漏調查出來的事情呢?
大王最近也因此事而暗自苦惱,在情感上他絕對不相信這些陰謀與王妃有關,可是
在現實理智的考量上,她有絕對的動機與機會。
然而拓跋剛更擔心的是,蘇艷的嫌疑是最大的。
她的身手不錯,又曾是宋國的大內高手,若說她是受了某人指使或是自己要下手的,
都有充足的可信度。
大家都極不願將目標指向王妃,可是……
目前遼宋的局勢又緊張起來,一點點小小的衝突都有可能撩起兩國的戰火。
雖然他與大王寧可相信大宋皇帝另外派人前來行刺毒殺,可是再怎麼樣,他們都不信王妃會不知情。
「你為何沉默不語?是害怕告訴我真相嗎?還是怕說了會被大哥懲罰?」若若焦急
地問,「那我自己去問大哥。」
她已經快憋死了。
「不用問了。」耶律宿神色難看的走過來,平素愛憐的眸光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心痛。「你心知肚明。」
這些天來,他飽受錐心的恐懼啃噬,若真是她所指使的,教他情何以堪?
他已經完完全全把她納人心房中,向來堅硬的盔甲也被她的柔情全面滲透,如果這一切只不過是她虛情假意的計謀,那……
他真的害怕懷疑會成真!
「我知道什麼事?」若若一見他的到來,初綻的驚喜立刻被他的冷淡澆熄了。她看著他奇怪的表情,不禁害怕地問:「你怎麼了?」
他慢慢走近她,目光銳利地緊盯著她,「兩個時辰前,你在哪裡?」
拓跋剛訝異地看著他,莫非又發生什麼事了?
「兩個時辰前,我在這兒發呆,怎度了?」若若不習慣他的逼問。
她早已熟悉他關懷溫柔的舉止,然而現在的他卻深沉得嚇人。
「兩個時辰前,兵部副使遭人以鶴頂紅毒殺了。」耶律宿冷聲道,神情冷靜地看著她;冷靜得令人驚懼。
若若臉色瞬間刷白,「毒……毒殺?!」
怎麼可能?兵部副使身旁有不少的護衛,為什麼會突然被人毒殺呢?
等等,他該不會是以為……
她眼睛倏然大睜,失聲叫道:「你以為是我下的毒手?」
老天!
孰料耶律宿卻瞇起眼睛,語氣嚴肅傷痛,「我們已經捉到一名兇手,是你帶來的宮女之一。」
「你瘋了!」若若不敢置信,他怎度可以就這麼將她打入冤屈之中?
「她指稱是受了你的指使,然後她便咬舌自盡了。」
雖然這其中仍有可疑之處,可是絕對與她脫不了關係。
快告訴我,這一切不是真的,這不是你指使的……耶律宿心痛地看著她。
若若百口莫辯,只能震驚地瞪著他。
這怎麼可能?這一切只是一個笑話吧?或者是他故意和拓跋剛串通來騙她,還是全王宮的人都串通好了,故意要嚇她的吧?
「這不是真的,你別跟我開玩笑了!」她捂著心口,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這幾天心神已經夠不寧了,求求你別再同我開這種玩笑了,一點都不好玩。」
耶律宿蹙起眉頭,拓跋剛識相地離開,把這裡留給他們。
「若若,告訴我。」好半天,他才緩緩開口,話氣裡滿是希冀與恐懼,「這一切都與你無關。」
「當然與我無關,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她叫了起來,眼中淚光閃閃。他不
可能會誤會她的,他應該知道她的心啊!
耶律宿看見她眼底的真摯,緊緊盯了她好半晌,心底強烈地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