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德的話驅逐胭脂心中不少的疙瘩。
「你們先下來,待在上面好危險。」
邯德作勢站起來:「你接得住我們嗎?」
好傢伙,一點也不怕摔斷排骨。
「你來呀!」 被人家看扁還能叫大姐嗎?拼了!
邯德頑皮地叫嚷,然後一躍,小小的身影撲進胭脂懷中。
胭脂接個正著。我的娘喂,重重重!看他長得小不點一個,怎地幾乎壓斷她全身骨頭?
胭脂足足退了好幾步,直到撞進一堵溫暖的胸膛才止住退勢。
她把臉往後仰,切人的角度,恰如其分地與袁克也形成眼著唇,鼻對鼻,他健碩的鐵臂完美無缺地包圍住她和邯德,成就了一幅絕艷圖騰,那是一幅道地的天倫圖。
就連直愣愣站在琉璃瓦上的邯恩也看呆了,腳倏地打滑也不曾在意,眼看就要摔得鼻青臉腫,下一瞬間,干羨慕的他也在袁克也的懷中了。
「我可以摸摸你嗎?」發出驚人之語的是邯恩。他雙眼發光,把袁克也當成英雄崇拜了。
袁克也挑眉。
「別嚇小孩!」胭脂出聲警告,順手捶了他一記。
他頑皮又強自做作地瞅著她:「談和?」
「你威脅我!」若不是兩個孩子正虎視眈眈著,她才不要給他好臉色看。
「我不是想嚇得他們屁滾尿流,不過,要是心情欠佳,誰顧得了這許多。」他懶洋洋地齜牙,表情昭顯著陰謀。
他學不來涎皮賴臉求和,也不屑。
「陰險!」她瞪他。
「才不!夫人忘了我是商人,在商言商,以合理的價格換得雙方心甘情願,哪裡陰險?」
胭脂瞪得兩眼發酸,卻發現這招對袁克也根本無效,只好放棄。
「算你贏!」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既然是夫妻倆的賬,只好等關上門再算總賬。
「這麼說是沒問題嘍!」邯恩憋著氣,等待有了結果,喜悅萬分。
胭脂壞心地落井下石:「你愛怎麼摸就怎麼摸,就算掐他一把,克也叔叔也不會生氣的,還有,他最喜歡小朋友了,你們別介意,盡量地使用他,當馬騎也沒問題。」想將她軍,門都沒有!
「真的?」兩隻彌猴攀牢難得的「玩具」,喜滋滋的,幾乎是眉飛色舞。
「胭脂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們?」
言之有理!
「你們努力地玩,胭脂姐姐幫你們準備點心去。」她很惡意地揮手。
哇!還有點心,為了好吃的糕餅,怎能不發狠玩個夠……
生平未受過小祖宗糟蹋的袁克也,終於嘗到了被小惡魔折磨的滋味——
第七章
校練場中的帳篷裡,石虎埋首和一堆單據。請款單奮鬥著。
對識字不多的他來說,要面對這些全是數字的紙片,實在是強人所難。對賬原來是華胥的工作,如今他不在就落在一同監督工事的他身上, 山莊管事又只管山莊那彈丸之地的內賬,即使有心幫忙也插不上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石虎仍然窮耗著。
「總領,有個娘兒們說要見你。」帳篷外的衛兵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說有多古怪就多古怪。
「格老子的,沒見到俺正在忙?你叫她滾一邊涼快去,少來煩我。」他忙得焦頭爛額,沒空搭理任何人。
「是……是。」 衛兵聳肩打算退出。好可惜啊,是個如花似玉的標緻美人哩,純真和風韻的綜合體,雖然穿著有點寒酸,卻掩不了是美人胚的事實。
他正歎息著。
「對不起,我擅闖了進來,我……真的有急事。」囁嚅的語中儘是楚楚可憐。
石虎霍地抬頭。怎可能?
「你走吧,咱們總領沒空見你。」衛兵翻臉攆人。
「求求你……」
「求我?」他壓低聲音,垂涎地握住木雪琴的下巴,「可以,咱倆晚上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讓你好好求一求——」
他的猥瑣沒能得逞,下顎已經猛然吃了記飽拳。
「拿開你的髒手,誰叫你動她的。」石虎的吼聲震撼整個帳篷,灰塵全抖擻地掉下。
「咦!總領不是要我趕走她?」衛兵即使色膽包大,也讓石虎給嚇得魂飛魄散了。
石虎揪起他的衣領,齜著森森的牙:「可能是任何的女人,但絕對不是她,蠢蛋!」
衛兵被他的暴戾駭得差點屁滾尿流,口中唯唯諾諾,發誓之餘,只差沒將祖宗牌位搬出來。
「滾!」
木雪琴瞪著衛兵連滾帶爬地走掉,又意識到帳篷裡只剩孤男寡女,忙不迭退到帳口。
「你——有事?」瞧這女人是怎麼搞的,離他有一丈那麼遠,他會吃人嗎?
木雪琴捉住帳口的支撐木,方纔的勇氣早就消失殆盡:「沒!沒!沒事,我走錯了路,對不起。」
他的兇惡讓人害怕。
她當他沒長腦子嗎?「說!到底發生什麼事?」她不是那種無緣無故會來求助的女人。之前,他已經領教過她的倔強和該死的膽小。
他這一凶喝,讓木雪琴膽小的天性發作,她死命地搖頭,眼淚撲籟籟而下。
石虎吞了一大口口水,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淚。
「不許哭!」他笨拙地試圖阻止她的淚,卻不得其門而人。
木雪琴被他石破大驚的吼聲震住潸潸的兩行清淚,因為害怕,反而忘了哭泣。她似乎用盡所有的氣力轉身奪門而出。
該死的!他輕易搞砸了一切。
石虎想也不想,立刻追了出去。
好可怕的人,隨便一吼就讓她腦袋一片空白,忘了為何事而來。她不該寄希望於他的,不過施出援手幫了她一次忙,她就厚著臉皮而來,那人,他會怎麼想?難堪的畫面讓木雪琴不敢再自行演繹下去。
「站住呀你!」不過三兩步,石虎已然擋住她的去路。
她那麼纖細,怕只怕他手輕輕一揮就會不見,他努力地放緩聲調。
「別怕我,俺向來只是嗓門大,沒惡意的。」
「請放我走吧!」過去的陰霾回到她不堪回首的記憶,木雪琴的眼中只見恐懼,聽不進石虎的任何一個字眼。
石虎不情願地退一大步:「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吧?」
他可沒對誰這麼低聲下氣過,心裡雖有八百個不願意,奇怪的是,他更不想看見她恐懼他的模樣。
「嗯。」
「你找我是不是家裡那兩個兔崽子又惹是生非了?」
「他們不見了,我前前後後找遍他們曾去過的地方,都沒有他們的影子……怎麼辦?」說到慌張處,才停住的淚又在眼眶中打轉,「我找不到人商量,所以……所以才……」
「為什麼不早說!」石虎差點又直起嗓門。
「我……」她絞著衣袖,委屈為難全在芙蓉似的臉上。
石虎見她這般模樣,柔情頓生:「跟我來,有我在,孩子的事不用擔心。」
由如此龐大的巨人說出這番話來,木雪琴緊繃如弓弦的心彷彿獲得了安撫,原本糾結的不安飛走了,她知道自己可以信任他。
石虎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然後似覺不妥,猛地收回在褲管上用力擦了又擦,才又伸向木雪琴:「我帶你,咱們可以走得快一些。」
她驀然紅了臉蛋,好一會兒才把小手遞上。
☆ ☆ ☆
一顆用葛籐將水草和樹葉緊緊捆紮成一團的籐葉球在主屋的廣場飛來飛去,停不住的尖叫和笑聲一波波傳入胭脂的耳朵。
她無趣地踢著泥土,表情哀怨地又問了一次:「真的沒有人想陪我玩沙包?」
幾顆用綢布縫製的方型沙包被冷落在一旁,而廣場上的廝殺聲越來越激烈,惹得她心癢難當。
她決定了!
「我也要玩。」
「來呀來呀!」邯恩、邯德直朝她揮著手,「這玩意兒好玩透頂,胭脂姐姐快來!」
孩子王的袁克也但笑不語,要把他玩心頗重的小妻子拐來玩再簡單不過,因為她根本經不起誘惑。
胭脂的加入剛好變成四人,兩人一組,就只見四條人影滿場盤旋,塵沙飛舞,雖然毫無規則可循,卻玩得不亦樂乎。
然後,參加的人越來越多,便成一場同樂的場面。 石虎和木雪琴聞風趕來看到的就是一群面目全非的泥人。
石虎瞪大銅鈴般的眼珠,摩挲下巴,忽然偏頭望向木雪琴說道:「要痛宰那兩個蘿蔔頭的賬先按下如何?讓他們玩盡興再說。」
木雪琴溫柔地瞅著他:「你說就算。」
石虎咧嘴而笑,躍躍欲試地搓揉手掌,慫恿木雪琴:「我們也下去玩,如何?」
她有些吃驚。這麼大的人居然也有顆不老的赤子心,真是難得!
「那麼劇烈的活動,我……恐怕玩不來。」她沒信心。而且,她這一生只知道工作持家,玩耍?太陌生的名詞,那讓她惶恐。
「有我在,不用擔心。」石虎眉飛色舞。
又是這句足以安定她所有不安的話。木雪琴不再堅持,一併加人了眾人。
「哇!」如猛虎出押的石虎一上場就踢出一記高飛球,籐球飛過半空掉入草叢裡。
距離籐球最近的胭脂責無旁貸地負起撿球的責任,至於眾人還有一顆備用球,毫無間斷地繼續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