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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陳毓華

  唐詩畫拉出他的袖子,以螞蟻撼樹的精神試圖固定快手頑固的頭部。「我要在你的臉上寫字,看你懂不懂什麼叫謙虛。」

  以快手長年經過訓練的身手,沒有他的意願,誰也不能靠近他,他沒有花費很多力氣,唐詩畫纖弱無骨的手便被牢牢鎖進他的鐵掌中。

  快手發現她的手腕竟然玲瓏得讓他握把還有餘刃,下一刻她已被拉進他堅實暖熱的胸膛。

  他的呼吸透過菲薄的衣料沁進她如小鹿亂跳的心房,唐詩畫驚愕得發怔,好一會兒才記起來要掙扎。

  快手以他鋼也似的臂膀固定住她的身軀。

  他張開唇舌嚥下她的唇瓣。

  他是個中老手,親吻對他來說根本不代表什麼,可是他立刻發現了她的生澀,她連堅持都不會便任他長驅直入攫取她的甜汁。

  他的呼吸、他濃冽的氣息和屬於他緊繃的肌肉藉著吻傳遞而來,唐詩畫一古腦地接收,他的吻像挑弦的指頭,觸動她每根神經,他的強硬幾乎擠碎她。

  他奪取了她的吻和呼吸,唐詩畫臉色發白,幾乎缺了氧。

  快手不是很情願地放開她。

  她的感覺那麼好,令他差點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被釋放的唐詩畫一半身子還倚在他臂膀中,在昏天暗地後新鮮的空氣帶回她遠揚的理智。

  「你……這色鬼,居然……把舌頭放進……王八蛋!」他灼熱的觸感仍遺留在她唇上,她抿著唇,霎時氣惱得無地自容。

  她曾決定要將一生奉獻給她的天主,居然還任著感官恣意而為,這算什麼嘛!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從來都不是動不動就決堤的人,只是一個吻,何必在人家面前哭得唏哩嘩啦的?!實在太糗了。

  「不過一個吻,用不著哭成這樣,好像我非禮了你似的。」他告訴自己毋需對她歉疚——難道他的吻技退步了?

  「你太過分了,我是修女也,你有沒有想過我的處境、心情?隨便的親人,而且是……最色的那一種!」她的氣憤茫然化為成串的珠淚,滴答落下濕了胸口。

  快手一臉僵硬。被他吻過的女人從來沒像她這樣反應的,他們逢場作戲,大家都知道底限在哪裡,唐詩畫的反應令他如五雷轟頂,像做錯事的小孩那樣無措。

  他不知如何安慰哭泣中的女孩,所以選擇了掉頭離去。

  ☆  ☆  ☆

  快手把自己丟在躺椅上,雙臂枕著頭。

  吻她,受震盪的並不是只有她,他很不安,那樣突如其來闖進心扉的陌生感覺太澎湃了,只怕一不小心就會被淹沒。

  水能載舟也能覆舟,他可不想捕雁多年後又被雁啄了眼。

  屋內突然響起的鳴警聲拉回他空蕩又煩躁的思緒。

  他的屋子不像富豪人家請了許多排場的傭人,他為了補人手不足,在別墅四周裝設了美國研發最新科技的保全系統,除了設定的人數外,只要有人越雷池一步,特殊的監視器就會發出聲波通知,要是對方不是主人的客人,接近主屋十公尺外隱藏在草坪下的機關鎗便會進行警告性的掃射,通常絕大部分覬覦這幢房子的人都被攔截在頭一個關卡便不敢再恣意妄為了,然而最近為了方便唐詩畫進出,他關掉了防護網,如今有人闖入了。

  來的人是亞歷山大和他永不離身的保鏢,另外他似乎請來了不得了的人物。

  快手開放門禁,讓他們進了門。

  「這裡連茶都沒有,主人是怎麼當的。」趾高氣揚的港督翹著兩撇鬍須,不請自坐。

  快手正因為唐詩畫而心煩,原來還想敷衍地端出禮貌,這會兒索性全免了。

  「港督大人到來不會只是為了區區一杯茶吧,再說茶葉裡都是咖啡因、單寧酸,喝了對身體沒好處的。」

  「你竟敢出言不遜。」整個香港島他最大,居然有人不把他放在眼裡,豈有此理!

  快手也不搭理亞歷山大,自己找了最慣常的座位,翹起二郎腿。「你來見我必定是有所求,憑什麼要我對你低聲下氣。」

  「好狂妄,我不相信你從來沒有求助過別人的經驗!」這小子,連最基本的利益輸送也不懂,非得凡事都漂白端到檯面上講開嗎?

  他不知道快手不過實話實說,對赤色響尾蛇的菁英而言,港督或者了不起,但怎麼也管不到他們地盤上,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快手抱持著在此居住是良民的心態,既不想惹是生非,又沒有攀權附貴的慾望,港督於他跟平民百姓沒什麼不一樣。

  「的確是沒有。」他用一副氣死人的高姿態睥視港督。

  在他無所不包的資料網路裡,這個港督並不得民心,原來素無瓜葛也就算了,今日來到他的地盤卻窮吠傲慢,即使不挫他的銳氣,他也不打算給他好臉色看了。

  如果位高權重的港督不是受了亞歷山大的托付而來,很可能在聽完快手的話後就拂袖而去了。再者,他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親見快手那不似平民唯唯諾諾的神情,心中已是一突,又過招數回,已經明白眼前的男人實不可小覦。

  於是,總督放低了身段。「我來呢,是希望鄂圖曼先生能幫個忙,亞歷山大王子遠來是客,他一眼看上貴宅舒適的風光和宅子,想打擾兩天,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前倨後恭,標準的小人行徑。

  快手不想戳破他,因為他的答案只有一個:「恕難從命。」

  他太明白亞歷山大的企圖,引狼入室的事只有蠢蛋才會做,他憑什麼替他製造和唐詩畫親近的理由!

  「什麼!」港督生眼沒見過如此不通人情的人。

  亞歷山大的臉色也不好看,但顯然他的修養風度都高人一等,並沒有作出太大反應。

  他相信向利益看齊的港督會替他擺平這件事的。

  「我的私宅不對外開放。」

  「亞歷山大王子是國賓,他看上你的房子是我們的光榮,做人不可以不知好歹的。」平常人要知道有國賓看上自己的屋子,哪有不倒過來巴結奉獻的?

  「或許,在他的國家他能呼風喚雨,那可不代表他的勢力可以延伸到我的地盤上。」

  「不過是個小小的平民,你再藐視王子,別怪我判你重罪!」想他還拍胸脯向王子保證,只要他出馬一定水到渠成,沒想到卻遇上又臭又硬的石頭,簡直失算。

  「你有那能耐嗎?」快手並不是誇口。

  他那不怒而威的笑令港督汗毛直豎,這種談笑間無所畏懼的男人如果不是沒神經無視狀況的嚴重,要不就是本非凡人。

  他將快手歸類成神經大條的無知男人。「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可是事先通知你了。」

  快手一哂,不耐煩地挖耳朵。「原來港督也不過是個高級流氓,一不順意就破口叫囂,你要真有本事就使出來瞧瞧,別吠個沒完,吵死人了。」

  「哼!」港督臉色鐵青,碩大的身材因為怒氣,搖晃得像海風中的椰子樹。

  沒人敢不賣他的帳!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死定了?!

  亞歷山大沒有跟著港督一起離開,他一直用深不可測的眼光揣測快手。

  這回,他似乎低估了鄂圖曼,他不在意小小敗北一場,失敗為成功之母,這會砥礪他更上一層樓,為了他追求許久的女孩,他卯上他了。

  「我還沒輸。」

  「你一點勝算都不會有的。」快手連縫隙那樣的機會都不會給他。

  「等著瞧!」他堂堂一個王子難道爭不過一介平民?挫敗的感覺令他更燃起熊熊鬥志,娶唐詩畫為妃是他這生的最大目的,怎能被半途殺出來的人給奪去?!

  「放馬過來吧!」清朗愉快的聲音平穩地滑出快手的口。

  他會等著接招的。

  ☆  ☆  ☆

  「你想躲我躲到什麼時候?」趕走亞歷山大,快手又做好了晚餐,卻遲遲不見唐詩畫出現。他不耐等候,直接去敲她的門,沒想到扇門之隔裡的人裝龔作啞根本不理他。

  快手火了。

  「數到三,不開門我就撞破它!」

  一、二……他的威脅果然奏效,三字還逗留在舌尖,那扇門已開了一條縫,再來是唐詩畫忸怩的表情。

  他知道不該再火上加油,但話還是衝出口。「不過就一個吻,要不然我讓你吻回來好了。」

  唐詩畫美目倏張。她還天真地以為他是來道歉求和的,她早該知道牛牽到北京也是牛,你怎敢奢望它會變成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癡人說夢!

  她沒讓快手吃閉門羹,只怒氣騰騰地從彈簧床下提起一個簡單的行李袋,將隨身的衣物往裡一擺,拉上拉鏈便要走人。

  快手被她決裂的態度嚇到,他用長腿擋住門。「唉!那個吻……真的很嚴重啊?」

  「白癡!」如果她有刀,一定往他那長得不像話的腿上砍下去。

  不用多想,快手也明白她還在「餘震」期,依照她暴力的個性看來,此時實在不宜惹火她,他沒對人低聲下氣過,連道歉的話也說不出來。「其實我真的不以為那該死的吻有什麼錯……你先別發火,聽我講完,你以為我真是那種隨隨便便來者不拒的男人?假如沒有幾分的喜歡,我不會亂親女孩子的……我的意思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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