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極為不情願的李婕,卻被娘親半推半拉地押到了西邊樓閣,而後自己沮喪萬分地上了樓。
進樓前,她回頭看著固執守在門口不讓她回房的娘,她只好歎氣再歎氣。
「算了,就隨便晃晃,晃完敷衍娘親幾句就走吧。」李婕最後打定主意。
平心靜氣左右看看,這雖是在幾個月中趕出來的樓閣,不過,蘭郡王府不愧是蘭郡王府,使用豪華鋪張周飾廊柱,精緻高雅的傢俱擺設,一點也不吝嗇。
繞著一層、兩層、三層樓,越往上頭巡去,李婕的心情就越沉重。觸目所及,公主的用心,她還不明白嗎?但,她受之有愧呀!
「明天搬進來這怎麼成?看來,我得今夜就行動,就算娘親不答應,我也不管了。」她喃喃自語提著燈,推開門,走進頂樓最裡頭的那間廂房。
「到底要怎麼才能離開這兒——」
李婕才剛踏進廂房之中,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們母女明天才住進來,所以理論上,這間屬於閣樓主人的廂房,桌上……不應該點著燈的,也不該有壺不冒著騰騰熱氣的茶水和精緻糕點擱在那兒。
有人先來過了?是誰準備好那些東西?東西又是打算備給誰用的?
「……誰想要離開?」
還來不及讓李婕退避,思考出這件事詭異之處時,她便聽見一道醇厚而低沉的嗓音從內室傳來。
隨即,一見到來人揭開公隔內室的珠簾走出時,她整顆心都涼了一半。
「郡、郡王為何在此?」她倉皇倒退一步。
蘭啟陽原先還掛在臉上,不帶敵意的笑容瞬時斂下。「不是你讓人請我過來,說是有事一敘嗎?結果,不但讓我等你;而你人來了,還忘了有這回事啊?」
「呃?我並沒有——」霎時住口,李婕忽然想起,方才娘親無比堅持,要她前來閣樓的異樣。「糟了!不會是……」
站在房內中央的她,連忙回頭,想趕緊下樓要找娘親問個清楚。
可當她才轉身,還來不及站穩,便只聽見「砰咚」一聲,睜眼看著房門突然關上,察覺應該沒有其他人在的房門前,飛快閃過一抹肥胖黑影。
看那體型……不會是她娘親吧?但,好像啊……連太過於匆忙而跌跤的模樣,都一模一樣……看樣子,八成是娘沒錯。
「怎麼回事?」跟在李婕身後,來到房門前一探究竟的蘭啟陽,略低下頭,同時貼在她耳旁輕聲問道。
「門……讓人反鎖上了。」再次使勁拉扯房門的李婕,臉色發青,心跳加速,根本不敢回頭看著蘭郡王。
天呀,娘不會真的做了吧?以為將她同蘭郡王拐來此地,然後就能……
「不會有事的!」她猛搖頭,不敢繼續想像任何有可能接下來發生的事。「不行,我不能留在這兒!」
「你這樣猛敲門板也沒用的。」見李婕失去一派糊塗度日,輕鬆自得的模樣,反常害怕的動手敲擊門板,蘭啟陽有些惱怒。
尤其是當她根本沒有聽進他的話,兀自越敲越激烈時,他再也克制不了脾氣。「這麼做只會傷了你的手,快停下!」
他大喝一聲,同時一把擒住她雙手,阻止她愚蠢而無異自殘的舉動。「李婕,冷靜點!這兒還有我在!別怕!」
「不要!」驚覺他熾熱大手觸碰到自己的瞬間,李婕的驚慌,也同時到達最高點,像是見著什麼妖魔鬼怪似的,李婕使盡全身之力,揮手甩開了蘭啟陽。
「不可以這樣,蘭郡王,你千萬別因一時衝動,著了人家的道呀!」說什麼有他在就別怕?開玩笑,最可怕的——正是他!
他……會不會已經讓娘騙著喝下了那亂七八糟的媚藥?
「喂喂,現在失去理智,衝動到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才對吧?」蘭啟陽見她慌張之至,不免好笑。「你覺不覺得,也許你需要向我解釋什麼?」
是他並無異狀,不像是已經失去理智,李婕才像是感到安心般,悄悄鬆了一口氣。對嘛,即使娘親能拿她名義將蘭郡王騙來,他也不會這麼容易被騙服藥的。
「方纔那個鎖門的人……從背影看起來像是你娘。」他再瞧了瞧門外,確定有那人早已離去,再回頭看看她的驚慌失措,他不免有些瞭然。
「如果你說……邀我來的人不是你,那麼,是誰假藉名義,要將咱們兩人關在此地?又是為了什麼理由?那個人……是你娘親嗎?」
李婕心兒一緊,全身僵硬起來。「沒……沒的事。我娘……她……她哪敢對郡王如此無禮?」她說得萬分心虛。
該怎麼辯解,才能讓蘭郡王的怒氣不降至她們身上?
想為娘親脫罪,可事實擺在眼前,怎麼解釋都只是狡辯。何況娘親確實別有居心,她難以理直氣壯地辯駁。
「與其花時間想,是誰將咱們關在這兒,不如……不如趕緊找方法離開這兒才是正事吧?」
門被反鎖,還有沒有其他的出路?李婕從門邊一面一步小心退開到窗邊,一面小心觀察著蘭郡王的表情。
她偷偷瞄了眼似乎也被從外頭釘上的窗戶,李婕的不安直往上竄。她可不想和蘭郡王獨處;倒不是怕他會對她如何不軌,卻是怕自己又多瞭解他一些。
她不想再知道他是個多麼完美的男子…否則,她說不定會…
「為什麼?」他氣定神閒的朝她走近,看她連眼角餘光也躲躲藏藏的,就是不看他,他心裡早已有了譜,她一定多少已猜出,今晚這件怪事的脈絡。
「你這麼著急……莫非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探詢似的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好言問道:「你早知情?」問句不像問句,倒像是個結論。
「婕兒……」她心兒一緊,身後舒汗直流,努力創造借口。「要查出誰要謀害咱們,當然是離開這兒比較容易呀,郡王怎麼會連這些也看不出來?」
她才想另外找出路,一抬頭,卻驚覺自己的前言已被那魁梧身軀給完全封死。「郡、郡王,這扇窗……我已經看過了,是被封死的。」
「那真是辛苦你了。」他輕綻一笑,繼續逼近。
她心跳狂飆,覺得他那笑容,純潔無辜的讓她……直覺毛骨悚然,笑得怪可怕的。怎麼他沒意思急著離開?一頭熱地想逃離這兒的,似乎只有她一個?
「所以、所以能不能請您讓開些,讓我過去那一邊找找別的出口?」不得不伸出雙手推開他,只因她再不拉開彼此距離,蘭啟陽可能就會貼到她身上了。
唔,郡王好反常,他靠她那麼近做啥?
「不用急於一時。反正明天見不到本王,自然會有人來找。」
他溫柔的執起她的手,於手背上輕輕烙下一吻,而後便捉握著她的手,來回地撫弄起來,再突然緊緊一握,看著她,眼中有一抹意義深遠的光芒閃爍。
「怎麼,你的手在發抖,會冷嗎?」
李婕僵直的搖頭否認。「不,不冷。」只要他別靠得太近,她就不會怕得直打冷顫了。
「郡王不爭沒關係,婕兒自己找便成。明天還有一堆工作要做呢……」
她才想使出熊的爆發力,一鼓作氣推開他,卻發現他的胸膛像堵牆,就算是熊去衝撞也推不倒;何況她的氣力可能比小熊還不如。
「呃,我說,郡王既然、既然這麼不喜歡婕兒,想必連站在婕兒身旁都會令郡王生厭……所以,婕兒自己站遠些,不惹您心煩。」
面對她低聲下氣的請求,他還是動都不動,只是一個勁兒的望著她笑。
她早已讓他的欺近給嚇到汗流浹背。這還不夠詭異嗎?往常沒給她好臉色的蘭郡王,此刻不但笑意連連,而且還這麼死盯著她…
「郡王,您到底打不打算讓開?這兒沒別人,您不用委屈自己陪著婕兒。」
糟了!他不會已經服下了媚藥吧?所以,他突然轉變得……熱情起來?
李婕這麼一想,整個人只差沒當場凍結。萬一他有那個意思……不管是不是他出於自願……憑她柔弱的力氣,她絕對無法抵抗蘭郡王!
「婕兒知道、知道郡王是討厭和婕兒獨處的,婕兒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您不讓開的話,婕兒沒辦法順您的意思,閃遠一些,不礙您的眼。」
他繼續輕笑,總算開了口:「我從沒說過我討厭和你獨處。」
她心頭一緊,一時間,被他的俊美溫柔所蠱惑。
他是說真心話嗎?她可以相信他嗎……等一下,這不對。這不可能是真正的他呀。她不敢抬頭看他,只覺腦袋嗡嗡作響。
郡王是怎麼了?會是媚藥開始發揮作用了嗎?所以他神志渾沌,不知道將眼前的李婕看成是哪個讓他癡迷的天仙絕色?
可她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隨便交出自己,遂了娘親的心願呀!怎麼辦?
「從你一入府的那天起,我便一直想找個沒其他人在場的時候,和你談談心,不過,娘親的耳目從多,平常即使只有我倆在時,仍是有些眼線躲在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