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女人謹守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訓,以相夫教子為己任,乏味之至,而她,新奇的多。如果是像她那樣的妻子,也許……還不錯哪……
「郡王不用三番兩次的提點,婕兒知道……在郡王心中,婕兒是個狡猾騙婚的奸詐女人,滿腦子胡思亂想,不是個好妻子的典範。」
他說她表裡不一?教人不能輕忽?李婕一擰眉,語帶譏諷頂回他。「您要防著我,那是理所當然。」
她懊惱的一時沒察覺到,從開始沒給過她好臉色看的蘭啟陽,拐彎抹角地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其實在那之中,或多或少對她的感覺,是有些不一樣了。
蘭啟陽一愣,沒料到她將他的話如此誤解,不知怎的,心裡不太愉快。
可他也不打算多做解釋。「你明白自己的立場就好。」
他就是彆扭地不肯承認她也有吸引人的優點。
「別以為你很聰明,我就會接納你。即使你真是出身名門書香世家,也不代表你所說的婚約真有其一。早晚,我會找到證據,將你們趕出府去。」
聽他這麼直截了當的嫌棄著她,讓她有些難堪,根本無暇深,究,他已經不提要將她們送官究辦的事了。
她紅著眼眶,不明白自己幹嘛在意他的厭惡。心隱隱作疼,這是怎麼回事?
「既然如此……婕兒了不想留在這兒礙郡王的眼,請讓婕兒告退吧。」
來不及等他應允,她便起身衝出了書房,不願讓他看見她即將落下的淚珠。
「婕兒!」強烈的罪惡感竄上他心頭,無法抹去。「別怪我冷淡……我不能喜歡上娘親挑的人。」
只因為,端著堂堂蘭郡王的尊嚴,他不願輕易接受任何人的逼迫而妥協,包括他娘親的牽制。而她,偏是娘親中意的人選……
* * *
接連好幾天躲在房裡生悶氣的李婕,又開始裝病不理會公主的傳喚。
惹惱公主又如何?乖乖服從公主命令,或者真能成功的騙婚成為蘭郡王的夫人又是如何?也只是將來遭受丈夫冷眼相待啊。
那跟辛苦的貧困生活有什麼兩樣?一樣都不好過啊!那她還要繼續下去嗎?
老實說,過去她從沒想過自己到底該怎麼過日子,只是輕鬆的生活著,娘怎麼說,她便怎麼做,而現在,她感覺有些兒不對。
平日一想起太複雜的東西便會頭疼,將問題厭煩的丟一邊去。可她現在,忍著頭疼,開始思考著,當初跟著娘親匆忙出奔,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如果她不來,就不會遇上他,也不會被他所厭惡,讓自己難過……咦?
瞬間,她的心彷彿漏跳了一拍。她……因他喜歡她與否而難過?怎麼會?
「婕兒,婕兒……你過來!」探頭探腦地,李三娘趁著夜深無人的時候,偷偷地開了門,來到女兒房裡。「娘有個好東西要給你。」
「……什麼好東西?」她遲疑一會兒,疑惑問了。
娘突然闖進,打斷了她的思緒;此時,她還不知道,她錯失這次。難得慎思,沒難解開她心中結,對她的影響有多重要。
「這是……什麼?」李婕好奇地看著娘親躡手躡腳的坐上床沿,打開手中的小布包;可當布包一開,裡間的東西一露出時,李婕的心也隨之往下沉。
幾個小小的紙包,搖一搖裡頭沙沙作響,像有什麼極細碎的東西在裡頭。
驀然,平日總是遲鈍的李婕,猛然明白娘親的意圖。「這、這該不會是……」她不願將自個兒娘親想得如此不堪,可娘親難道……如此不擇手斷嗎?
以前她不曾意識到,這樣的逼婚手段,竟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卑劣小人……
「這是——媚藥。」即使只是小小聲地說,李三娘依舊說得膽戰心驚的。「拿這個……去討蘭郡王歡心吧。」
就在前夜,公主帶著她四處去動,剛巧介紹了府中珍藏的一些東西,其中,也包括了間藏有諸多藥品的小藥房。
說巧不巧的,公主像是誇耀性的展示著以前從宮中帶出來的南蠻媚藥,而這個介紹,倒給了個李三娘難能可貴的機會。
看來看去,蘭郡王對婕兒就是沒有興致,可是,她無論如何都希望婕兒能成為郡王夫人,為今之計,看來也只好希望能夠「母憑子貴」。
只是這麼不光彩的手段,李三娘也沒膽子請求公主許可,只能在一入夜時,瞞著公主去借用這一點點東西……
巧的不能再巧,今夜的藥房竟然沒有上鎖,大概是侍女一時疏忽,正好給了李三娘可剩之機;於是,她一取得媚藥,便趕到女兒身邊獻策。
「這是……哪兒來的?」李婕的聲音隱約顫抖著。
李三娘不解,總是乖巧聽令的女兒,怎麼這次並沒有爽快的點頭呢?「別管哪來的,只要有這個,你還怕得不到郡王的眷顧嗎?」
「我不要。」
「為什麼?」
「因為沒有用的,他討厭我,如果我還用藥媚惑他,這麼做,只會讓他更覺得我很卑劣而已。」
「但,若能懷上子嗣,公主定會保住我們母女倆的。」
「我討公主歡心幹什麼?要和我過一輩子的,是——」猛然住口,全因李婕頓時驚醒,自己做了件多糊塗的事。
聽從母命前來找表哥,只為了逃避選秀;可是,卻遇上了那個讓她不甘心被如此看輕的偉岸男子。
其實,他冷眼對她,只因她起初心存不良想賴婚。
如果兩人不是這樣相遇呢?看他平日對部將,卻又是另一番令人心折的光景。他唯獨對她沒有好臉色,當真是他不對嗎?從來就不是。
他秉性正直,瞧不得她耍狡猾奸計,她早該看出誰是誰非呀。
「聽娘說……」
李婕深吸了口氣,就這一次,她不想聽令娘親,她想自己做決定。
「我不聽。」她不想讓蘭郡王瞧不起。「婕兒……若當真爭郡王的心,會自己去求的!」不管自願或被迫,她都不想再使詐了。
「婕兒!」
「夜深了,娘快回房去歇息吧。」她半推半拉的送娘親出房門外。
長廊一角,一抹尊貴身影望著李三娘焦躁回房,眼中流轉著複雜神色。
「李婕呀要婕,好心給你機會,你卻隨手推開哪……我是該誇你,還是該罰你如此不識抬舉?」
第四章
連月來,為了新建西邊閣樓,整個郡王府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
而依舊極為無精打采的李婕,行事更為低調。
當她迫不得已讓娘親給帶到郡王身邊服侍時,總是沉默寡言,盡可能不去搭理他,免得惹惱他,也惹自己傷心。
可蘭郡王先前對她愛理不理的態度,卻有些兒轉變。
原先他幾乎不曾和她多言,可現在卻時常若有所思的盯緊她一言一行,偶爾還會試圖說些不著邊際的招呼。
例如什麼「天氣冷了」、「天色暗了」、「吃飽沒」,像是想引出話題。
而她,因為提防郡王的刺探,於是也只有虛應著點點頭,不打算多聊。最後,他只能窮極無聊的摸摸一鼻子灰,回頭做自個兒的工作。
然後,她不免為自己的迴避感到有些內疚。
萬一他是有意示好放她離去呢?
這麼一想,她又軟了心,只好更盡責的扮演她隨侍的工作,打點他的生活。
這麼日復一日的看著他,慢慢地,她看見他除了高傲地面對她以外的表情。
他聰明正直,果敢剛強,文武全才不消說,待手下更是視如親人,這也難怪他的部將對他忠心耿耿。察覺到他諸多優點時,她有些自慚。
不論是什麼樣的緣由,來騙婚的是她……是配不上他的。
兩人的情況僵持著,非親,非故,非敵,亦非友。無法前進,不能後退。
緊繃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某天,婕兒娘親突然在人夜,來到她房裡提醒她。
「婕兒,公主說了,西邊的閣樓一建好,就賞賜給我們母女;明天咱們就搬進去。以後,咱們不用再回鄉下過苦日子了。」
李婕一聽,神色更為陰沉。「娘應該拒絕的。」
她能明白娘親對入府後,獲得公主幾番榮寵感到幸運,可對她而言,逗留此地越久,越與郡王府牽扯不清,就越難全身而退。
「我不能搬去。」她想勸退娘親,該趁還沒闖下大禍之前罷手。
「不許你說這麼任性的話,公主的意思你能違抗嗎?」李三娘強調。她想著,欺騙大罪都已犯下,現在要保命的方法,也只有乖乖聽話,別被看穿。
「你可得罪不起長公主,你該明白,踏進郡王府後,你的腦袋就是公主讓你欠下的,你還這麼不知感恩?」
「可是娘,我們也同樣得罪不起蘭郡王呀!」李婕有些束手無策。
怎麼辦?看娘親如此依戀此地,更是娘親不答應離開的話,難道要叫她一個人逃走嗎?但她也不能丟下娘親不管呀!
「快去看看西樓的情況吧,有什麼不喜歡的,再回來跟娘說。說不定你等會一看,就會愛上這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