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頭說:
「絕對不可能。」
「那就表示清楚吧!長痛不如短痛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
「我不想傷害她,明年她就要考大學了,心情穩定很重要。再說她家的人都是我的好朋友,幫過我不少忙,我總希望她能慢慢體會到這只是假象,不是真愛,那麼就不需要說開了弄得每個人心裡都覺得怪怪的。」
「就怕你這麼寵她反而讓她誤解,使得以後造成的傷害更大。」龍雁實事求是地說。
「我也覺得很煩惱。」丁漠扯動嘴角苦澀地笑。
龍雁忽然迸出一句:
「不如讓我幫你?」
丁漠很訝異地說:
「你?你要怎麼幫我?」
「很容易,讓我在這兒多待幾天就行了。」
「不行!我說過你不能一直留在我這裡;等路況一變好,我就送你到市區去。」丁漠斬釘截鐵地拒絕了龍雁的提議。
「你再考慮一下喔!我走了,傅希敏也許就一輩子在迷戀中掙扎而脫不了身了。」龍雁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淡模樣;天知道她忽然好希望能留下來。
「你留下來也改變不了什麼。別說你要扮演我的愛人好讓她放棄;我所認識的傅希敏除非是看見了我們結婚生子,否則在她的字典裡是找不到放棄兩個字的。」丁漠說。
「我留下來絕對有用,而且不是你說的那麼老套的伎倆。」
「哦?」
「其實很簡單,」龍雁熱切地說:「你捨不得對她狠,那麼就交給我處理,我保證至少讓她驚覺棋逢敵手,應接不暇。雖然我認識她不到一天,她的個性我卻已經摸到了七八分;她最不服輸了,一定會使盡全力對付我;如此一來,她就沒時間,也沒力氣注意你了。」
「這太——」丁漠皺眉。
「這方法簡直太棒了對不對?當然我會不時在我們過招時對她曉以大義,讓她明白天底下男人多的是,何必單戀你這個老男人。」龍雁說得眉飛色舞。
「我還不到三十歲——」
「配傅希敏是太老了嘛!怎麼樣?同不同意?這是最不會傷害任何人的方法了。」
丁漠沉思良久,忽然問:
「你為什麼想留下來?這裡既枯燥又乏味,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
這話問得龍雁忐忑不安;因為她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有輕咳了幾聲,支吾道:
「人嘛!日子過久了總會膩,想嘗試過不同的生活也是正常的啊!這裡是不舒適不方便,但總算空氣新鮮,風景自然;既然我都來了,待幾天也是好的,不是嗎?」
丁漠看看她,最後還是說:
「我有很充份的理由不能讓你留下來。」
「你說說看啊!我認為你所謂的理由根本就是討厭我,不歡迎我。」
「我沒有討厭你,你若能為我解決阿敏的事我更是感激不盡;只是——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先讓你知道,否則對你來說並公平——」
龍雁微揚起眉。
「你說啊!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充分的理由會讓我不敢接受你的招待。」
「我會說——如果聽完我的話你還想留下來——」丁漠看了看她,落寞地笑了。「那時候我絕對不會趕你。」
正在看書的關強訝異地抬頭看著摔上門進來的傅希敏,蹙眉問道:
「你怎麼了?高高興興說要找丁漠,還不要我陪;才去了半個小時不到呢,怎麼就氣呼呼地回來了?」
傅希敏跺腳,淚水說冒出來就冒出來。
「我氣死了,我氣死了啦!」
「阿敏!」關強放下書擔心地走近她。「誰惹你生氣了?你好好說,別只是哭啊!。
「每個人都討厭,每個人都惹我生氣!」傅希敏乾脆推開關強,坐到籐椅上大哭。
「我可沒有惹你。」關強喃喃道,隨即坐在她對面。「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實在猜不出有誰能讓你這麼難過。丁漠一向都最寵你的不是嗎?」
「才不是,」傅希敏喊叫:「他剛才打了我一巴掌。」
「丁漠打你?」關強向來斯文柔和的臉首次出現怒色。「丁漠敢打你?我去找他評理!」
他站起來,傅希敏連忙拉住他。
「不要去,是我自己不好。」
「你是女孩子,他怎麼可以打你?」
關強甩開她的手,她忙又上前拉住他。
「不是丁漠的錯,真的!是那個女人,她惹我生氣;我氣瘋了,所以拿丁大哥雕了一半的作品扔她;丁大哥這才打我的。他打得輕,根本不疼。」
「不痛你怎麼會哭?」關強神色稍緩,怒氣卻未消。
「讓那個臭女人氣的!她像是賴上丁大哥了,死也不肯下山去,還說話刺激我,這口氣我怎麼嚥得下?」
關強歎氣。
「讓不讓她留下是丁漠的事,你犯得著氣成這個樣子嗎?」
「我就是不要她留下來。誰知道她對丁大哥有沒有什麼企圖!」
「丁漠那麼人見人愛?」關強不安地問。
「只要有一絲可能性都要避免嘛!」傅希敏沒有察覺關強怪異的語氣,只逕自說她的:「你幫我好不好?關強!我們齊力趕走那個狐狸精,那言而無信的騙子!」
「怎麼趕?腳長在人家腿上,山不是我們的私人財產;她喜歡來,我們也沒權力阻止。」
「所以才要想辦法啊!」
「想什麼辦法?又要比武?」想起她對每個踏進丁漠周圍一百公尺以內的女人都來這一套,關強苦笑了笑。
「這個——恐怕沒那麼容易擺平。剛才她一腳踢破了丁漠一面牆,姿勢很正點;只是看不出是何門何派的功夫。」
「踢破了牆?」那應該是跆拳道吧!關強想。他是個實際的人,但偶爾會配合一下傅希敏的想像力;他實在是不願傷她的心。
「是啊!」傅希敏拚命點頭。「破了好大一個洞,我看我的『一陽指』跟『降龍十八掌』搞不好不是她的對手了。」她說得很認真。
關強低頭淺笑,不願點破她那些由武俠小說跟港劇裡學來的武功架式其實並不足以防身,更不用說是跟人過招了。
「那就是說你的功夫可能嚇不了她了?」關強笑問。
傅希敏抿著嘴。
「哼!實在想像不到她竟懂功夫。她要上山時,一見有風吹草動,竟爬上樹去躲起來,一副蠢樣子,跟今天判若兩人。難道敵意裝出來騙我?」
「阿敏!」見她越說越離譜,關強皺眉阻止她。「你腦子裡成天想的就是這些東西!都升上高三了,到底有沒有好好念些書?」
「拜託!現在是暑假口也!而且我正在煩別的事,提聯考幹什麼!——咦?我媽跟你爸呢?在工作間嗎?」
「趁著我在家有人看管你,老爸想帶著阿姨到南部去玩一趟,順便尋求創作靈感,現在正忙著趕出手頭上那件作品好交給藝廊。」
「關叔叔去藝廊之前會順路去丁大哥家嗎?」傅希敏不安地問。
關強點頭。
「會順道把丁漠的雕刻作品帶去——怎麼?想要我老爸替你探察敵情?」
「才不是,我怕丁大哥會把我拿東西扔人的事情告訴關叔叔。」
「我老爸比疼自己親生兒子還疼你呀!擔心什麼?」關強微笑,雖然這是事實,他卻從不曾介意過。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不願讓他失望。」傅希敏懊惱地說:「關叔叔是個藝術工作者,曾經不只一次告誡我們要尊重別人的藝術創作。他說那是作者的內心表現、心血結晶,我們應該以虔誠的態度去欣賞,而不該妄加批評。如果他知道我居然拿丁大哥的作品扔人——他一定會覺得我很差勁。」
關強笑著摸摸她的頭說:
「別煩惱了,丁漠不會說的,他跟我老爸一樣寵你。」
「可是我今天真的惹他生氣了。」傅希敏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他不會的。你看他什麼時候生過你的氣?」
傅希敏想了想,歎口氣說:
「好像不管我闖了什麼禍,大家都會很輕易地原諒我。」
「哦?」
「像上回我鬧脾氣,撕了你的期末作業,害你整夜沒睡重新再做;而我一哭,你就慌了,手忙腳亂哄我笑了,也沒有向我媽告狀。」
關強微笑了笑。
「我不是小孩子了,沒那麼無聊動不動就告狀。」
「我知道你疼我,怕我挨罵罰跪,關叔叔也疼我,丁大哥也疼我;想來想去就我媽對我最狠了,只不過蹺課半天去看電影,就罰我寫一千遍『我錯了』,還不許我吃晚餐。」傅希敏又嘟起紅紅的小嘴。
「阿姨罰你也是疼你愛你,只是方式不同而已。」關強對傅希敏說。
「如果她用你們的方式疼我愛我,我更喜歡。」傅希敏仍然不甚滿意。
「那你得會自制,不再調皮才行。」
「我一點也不調皮。」傅希敏說,忽然又拉起關強的衣服甩動著。「到我房間去好不好?我們來研究看看用什麼招式可以打敗那個厲害的女魔頭。」
關強閉了閉眼,對她苦笑。
「你真的應該少看武俠小說,你已經中毒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