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得出來他很疼愛丁秋柔。」
「但是,沒有疼愛到願意為她放棄一大筆金錢的地步?」雖然冷漠看不見,梵軒還是搖了搖頭。「我真搞不懂他們是怎麼想的,錢根本是微不足道的東西,不是嗎?」
「你不是人類,才會這麼說。」冷漠笑了,接著對他解釋:「我想我能瞭解丁元喜的想法。他在商界縱橫多年,一直以來,都以誠信正直為原則,他不願意見到同行以卑鄙的手段污染了正當的商業行為。另外,如果他這回向那威脅者低頭采協,這種無恥的事情便會一再發生,他家人的生命將會不斷成為迫使他就範的最好籌碼,你明白嗎?」
「那就把那壞傢伙給揪出來啊!」梵軒道:「有他在暗處搞鬼,我們的任務多少會受到影響,不是嗎?不過話說回來,你究竟要多久才能確認丁秋柔就是我們的目標?我們到人界來也有好一陣子了,再沒有成果,恐怕撒旦王要說話了。」
一陣沈默之後,冷漠的聲音才再度傳來。
「知道了,我會盡快找出答案。」
他的聲音有了些微的變化,引起了梵軒的注意。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我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務,會有什麼問題?」冷漠的笑一點也稱不上開心。
「是嗎?我總覺得你有點奇怪。」梵軒道。
「我一向都很奇怪的,你忘了嗎?」
冷漠這麼一說,梵軒也無可奈何了。
「沒事當然是最好的了。不過,請記住,你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還有我,我是來支援你這次任務的;所以,有什麼問題你可別隱瞞,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盡全力幫你的。」
「知道了,有麻煩我一定會找你的。」
「那最好。」
「那麼,你休息吧!」冷漠道:「記得別縱慾過度,有損健康啊!」
「去你的縱慾過度!到人界這麼多天了,除了那個凶婆娘,我還沒機會碰別的女人呢!」而所謂的「碰」那凶婆娘,也不過是讓她抓著他的柔道服,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摔出去。
「什麼凶婆娘?」冷漠笑著問:「不會是請你吃麵線那個吧?事情都過去了,可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記恨在心,不管怎麼說,人家總是幫過你啊!」
「依我看,記恨的人是她吧!」梵軒幽幽道,腦中又浮現那張輕蔑的臉。他疲憊地歎息。「改天再說好不好?我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覺。」
「當然好。」冷漠回答。「你似乎有些事情沒有告訴我,不過我可以等,你想說的時候,我自會空出我的耳朵。」
「謝了。」
「用不著客氣,祝你有個好夢。」
「我只想睡覺,最好什麼夢也別做。」梵軒說著,切斷了和冷漠的聯絡,頃刻間,便沈入了夢鄉。
第六章
速戰速決!他執行任務從來都是如此,這麼拖拖拉拉的,根本不像他一貫的作風。
冷漠難得地點起一根煙,站在窗邊,心事重重地吞雲吐霧。煙霧之中,梵軒的話不斷在他耳中響起。
是的,是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接下任務到現在,一點兒進展也沒有,這的確很難向撒旦王交代。
那麼,他該怎麼做呢?相處了這麼多天,她可以說一點破綻也沒有--思想單純、神情無辜,怎麼看都不像他們的目標者,教他如何能貿然將她帶回冥界問罪?
光是觀察已經不夠了,冷漠想著,要知道她是無辜,還是狡猾,也許他應該採取更積極的手段。當然,所謂積極的手段並不是打罵或威脅,但他的態度的確可以更強硬些。
做了決定之後,冷漠立刻開始行動,他熄了煙,前往丁秋柔房裡,結果卻撲了個空。她不在房裡?都晚上八點了,她還能上哪裡去?
冷漠不自覺地蹙眉,隨即下樓繼續找人,而由於丁家夫婦有應酬外出,傭人們各忙各的事,又不好使出尋人術。他花費了好些精神,才在偌大的花園裡找到了正在替大狗梳理毛髮的丁秋柔。
看見她安然無恙,令冷漠放下一顆焦慮的心,但是,隨即便有一股莫名的怒氣躍然升起。
「我不是說過要你乖乖待在屋裡嗎?你為什麼在這麼晚的時間還溜到外頭來?」他咬著牙,低聲問。
聽見聲音的丁秋柔倏地轉頭,一見是他,便自然地笑臉相迎,夜色中的她顯然並未注意到冷漠的怒氣。
「我在幫諾比梳毛,它舒服得汪汪叫呢!你說好不好玩?」她說著,還哈哈笑了。
冷漠沒有跟著笑,在他漆黑如夜的眼裡,根本就找不到絲毫笑意。他盯著她看,兩人一狗間的氣氛忽然凝重起來,而最晚感受到的居然還是丁秋柔。
她笑著,好一會兒,之後才發覺自己在唱獨腳戲,這才尷尬地靜了下來。冷漠半聲不響,諾比也正襟危坐似的,好像連它都知道事態嚴重,只有丁秋柔依然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怎麼了?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她小心翼翼地問,試圖在漆黑之中看清冷漠的表情。
「我是不開心。」冷漠沈聲道:「因為你根本沒把我的話放在腦子裡。」
「話怎麼能放進腦子裡呢?」丁秋柔皺著眉,吶吶道:「通常是用耳朵聽,然後--」
「然後,就忘了是吧?」冷漠的聲音聽起來更為惱怒了。「有生命危險的是你啊!大小姐,如果你再繼續漠視我的話--」
「我什麼時候漠視你的話了?」丁秋柔可憐兮兮的。「因為腳痛,我已經在屋裡休息了好幾天,這兩天也都只是在院子裡走走而已。」
「你不應該在沒有人陪伴的情況下走出屋子,更何況是在晚上。」
「有諾比陪我,它會保護我的。」丁秋柔不解,昨天他明明還對她挺好的啊!
「這隻狗能保護你?那麼,你父親又何必找我來?」
「你幹嘛對我吼?又不是我花錢請你來的。」丁秋柔摟著大狗,以增加自己的勇氣。「如果把我關在屋裡就算是保護我,那麼,我自己就可以保護我自己,只要不出門就可以了,不是嗎?」
「你想出門?想上哪兒去?」冷漠問。
「我沒有想去哪裡,但是,也不想被軟禁在屋裡。」見他語氣軟化了些,丁秋柔站起來朝他走近幾步。「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你看起來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凝視她良久良久,冷漠開口了。
「進屋上樓去,我有事情跟你談。」
丁秋柔很聽話,因為冷漠的神情駭著她了。她乖乖地進屋、乖乖地上樓,還乖乖地坐在房裡等他來。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膽小了,只是談話,談談話罷了,沒什麼好怕的,不是嗎?
雖然做足了心理建設,冷漠進門時,她還是嚇了一跳,只差沒奪門而出。
預期中的談話並沒有馬上開始,冷漠一進門便站在窗前不說話,丁秋柔心中的不安也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增加。
他看起來還是很生氣,不如她先開口道歉吧!丁秋柔想著,就算他方纔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她說那番話畢竟是過分了些,再怎麼說,他也是盡力想保護她啊!
看著他寬闊的肩,她試了好幾冷才發出聲音。
「呃……對不起,剛剛我不應該那麼說,你也是為我好才--」
「夠了!」冷漠打斷她。「我們彼此都再偽裝了好嗎?你知道我是誰,對不對?也知道我為什麼而來……」
「你叫冷漠,為了保護我而來,難道不是這樣?」雖是問句,她的語氣卻沒有絲毫懷疑,這逼得冷漠轉過身來面對她。
「你的演技真不錯!看來,你為今天做了萬全的準備。」冷漠扯高嘴角,但眼裡毫無笑意。「你很聰明,也很從容,居然可以安排得天衣無縫。不過,我要提醒你,可以把我當傻瓜耍的人不多,真的不多,到現在為止,你不過是第二個。」
丁秋柔一雙柳眉疑惑地皺起,她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一點都不明白。
「我聽不懂--」她才試著說明,馬上被冷漠嚴厲地打斷了。
「你懂的,你懂我在說什麼,你只是不肯承認。」他瞅著她。「跟我回去吧!我會在王面前為你說情,讓他減輕你的罪--」
「我從來沒有犯過罪。」儘管太過疑惑及驚愕,丁秋柔還是做了自然而然的反應。老天!他為什麼這麼說?除了小時候偷摘別人家的果子,她做過最壞的事大概就是偷走在河裡戲水的那些小男生的褲子。但這算是什麼天大的罪惡嗎?事情都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冷漠沒有理會她無辜的神情及詫異的語氣,在他看來,那不過是另一次精湛的演技。
「別惹我生氣。」他告訴她。「我從不為逃犯求情,你是唯一的例外,你最好接受我的好意,因為那是你唯一的機會。」
「你……能不能拜託你先給我個機會說話?」丁秋柔幾乎以哀求的語氣道,結果,冷漠只是揚起眉,沒有回答,她便自己假設這代表她可以說「一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