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為什麼會影響他這麼多?這點梵軒還不明白,但他相信自己會找出答案的。
梵軒在床上睡著了;醒來時,已過了正午,他不覺得餓,只惦記著要弄出些鈔票來。在睡覺時,他作了個夢,夢見自己穿戴著用鈔票做成的衣物,而那令他生氣的女人正卑微地匍匐在他腳邊,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雖然□傻,梵軒還是覺得心情好多了。他施展法術,取得一疊千元鈔票,對著它們輕哼歌曲,因回想起夢中那一幕而微笑。
他會去上柔道課,而且會一次繳很多錢;這麼一來,那女人該會對他另眼看待,不再把他當成白吃白喝的窮光蛋了吧!
一旦有了這種像傻瓜的單純想法,梵軒開始有吃東西的慾望。他拿起電話,讓服務生送食物上來,並抽出一張千元大鈔做為小費,首次感受到在人界花錢的絕大樂趣。
※ ※ ※
丁秋柔歎氣,而這是一大早以來的第三次了。
「我好悶啊!諾比。」她皺眉,摸著大狗的頭。「爸爸一回來就跟冷漠關在書房裡,都已經一個多小時了,究竟在談些什麼嘛?神秘兮兮的!」
大狗伸出舌頭舔她的臉,她則抱著它的頭又一聲歎氣。
「我好想出去走走,你想不想呢?諾比,爸媽每天都這麼忙,我們兩個老待在花園裡,也實在太無聊了。」
大狗汪汪叫了幾聲,丁秋柔聳起眉。
「什麼?你說那個人啊?」她揮揮手。「拜託,別提起他,諾比,我會頭痛!」
大狗嗚咽,用憨厚的表情看她。
「不--」丁秋柔搖頭。「你用不著替他說情,我們合不來不是你的錯,那個人既頑固又自大,要他陪我還不如你,你比他好多了,諾比。」
「哦?原來我還比不上一隻狗。」低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丁秋柔嚇得幾乎跌坐在地。
驚魂未定,丁秋柔手撫著胸,對冷漠喊:
「你嚇著了我和諾比。」
「是嗎?」冷漠看了她一眼,然後把眼光移向一旁的狗兒。
諾比很明顯地並未真的被嚇著,它正吐出舌頭,興奮地用尾巴拍打著地面。
「你這個叛徒。」丁秋柔懊惱地輕揉了揉諾比的頭,清清喉嚨,對冷漠說:「至少,你嚇著了我是真的,你走路就像貓一樣,一點聲音也沒有。」
「你想學嗎?可以偷聽到很精采的對話喔!」冷漠扯扯嘴角。
丁秋柔盯著他看,直到確定他是在開玩笑。
「偷聽人家談話是不道德的。」她白了他一眼。
「你們在談話嗎?我是說你和你的狗。」
丁秋柔臉紅了。
「我知道你覺得我很傻,居然跟一隻狗說話,但是諾比是我從小養大的,它知道我在跟它說話,而且會用不同的表情回應我。」
狗也有表情嗎?冷漠盯著大狗,無法明白它這樣流著口水、擺動尾巴代表著什麼意思。不過,它看起來像是在笑,打從他前些天陪它玩過摔角,這隻狗只要看見他就咧開嘴,並拚命搖尾巴。
冷漠沒有繼續探討狗的表情,只摸摸大狗的頭,並問道:
「有什麼話,找個人聊不是比較好嗎?至少他們會以同樣的語言回應你。」
「找誰說?我又沒有年齡相近的兄弟姊妹。」丁秋柔答。
「你父母呢?他們一定很願意聽你說話。」
「爸媽很疼我,不過他們倆都很忙,我不希望讓他們為我操心。」
冷漠看了她好半晌之後,神情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
「你似乎很寂寞。」
她聳聳肩,沒有回答。
「朋友呢?寂寞的話,何不跟他們通通電話?」
她搖頭。
「通電話只會讓我更想念他們。」想起在山上那些一塊兒爬樹、釣魚的朋友,丁秋柔覺得若有所失。不是他們,就是爸媽,兩者之間她必須捨棄一方,這實在教她感覺難過。
感覺鼻子有點酸,丁秋柔趕忙將思緒換了個方向。
「對了,你和爸爸到底談了些什麼?是關於我的事嗎?」她問。
「我和他還能談些什麼?」冷漠說著,向前一步,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引發她一聲驚呼,他卻全然不予理會。「讓狗到屋裡陪你吧!」他說:「你扭傷的腳還未痊癒,不應該站立過久。」
「我的腳已經不疼了,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喂!我說我自己會走,你聽見了沒有?」丁秋柔喊著,冷漠卻未因而停下腳步,只是直接抱著她走進屋裡。
丁秋柔隨即便知道爭辯也沒有用,她早就知道這個人只要是認定了某件事就絕不會妥協。然而,她不再掙扎還有個丟臉的原因,那就是她愈來愈習慣待在他的懷裡;有天夜裡,她甚至作了個可怕至極的夢,教她一覺醒來還直臉紅。
她夢見自己一看見他便跳入他懷裡,不管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也不管周圍有無旁觀者,她就像無尾熊無法離開尤加利樹一樣,總是攀在他身上。
這個夢夠可笑了,但是更荒謬的是她的感覺。
第一次看見他,對她而言,是莫大的震撼。他冷硬的外表和不凡的氣質吸引著她,他的自大及高傲卻經常令她恨得牙癢癢的,這種矛盾在和他日復一日的相處後,更顯清晰。
最近,她有了種更可怕的感覺,好像她和他在好久好久以前就相識,她愈看他就愈覺得有股熟悉感在他們之間瀰漫。
但是,怎麼會呢?她的生活再單純也不過了。從小一直待在山上,回到父母身邊之後,更是幾乎足不出戶;她可以說根本沒機會見過他,更別提對他有什麼見鬼的熟悉感了。
這純粹是她的傻念頭,所以她不曾跟父母說過,當然更不會對他提起。她只希望父親目前在洽談的生意能盡快定案,如此一來,她便安全無虞,她不再需要一個保鑣。這樣,冷漠就可以離開,而她的生活頻率亦將恢復,恢復原來的寂寞、無聊與單純。
想到這個,令丁秋柔覺得沮喪,非常沮喪;於是,她抓住冷漠的衣服,並將頭埋入他的胸前,乖乖地任他將她抱進大廳。
※ ※ ※
收到冷漠傳來的訊號時,梵軒正呻吟著試圖讓自己離開按摩浴缸。
「有什麼不對嗎?梵軒,我似乎聽見你在哀鳴。」
「沒什麼,只不過是肌肉有點酸痛。」梵軒爬出浴缸,忍住呻吟,卻幾乎掉下眼淚。好疼啊!他絕對不再去上課了,鬼才會繼續去練那什麼柔道,他雖然勉強可以稱得上是個「鬼」,也沒辦法再忍受那地獄般的訓練了。
「肌肉酸痛?你幹了什麼會弄得自己肌肉酸痛的事?」冷漠的聲音透著疑惑,但隨即換以了然卻曖昧的笑聲。「啊!我怎麼會問這種傻問題?你一定是太無聊,所以給自己找了好消遣,是不是?消遣倒無所謂,但你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了,節制點嘛!何必玩得這麼劇烈?」
「喂!」梵軒嚷著:「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不是……唉!算了!算了!隨你怎麼想,我沒力氣,也沒精神跟你辯。」梵軒花了好幾分鐘走出浴室,衣服也沒穿,便往床上一倒,動都不想再動一下。
「那麼--你現在是要睡覺呢?還是要跟我討論一下我們的任務?」
廢話,當然是想睡覺,梵軒努力地不把這個訊息傳出去。
「我們的任務怎麼了?終於要開始行動了嗎?」他問冷漠。唉!為什麼偏偏挑這種時候?害得他幾乎又要呻吟出聲。
「你不想先睡一會兒嗎?」
「睡什麼睡?任務最重要嘛!快告訴我,我們是不是要進行追捕行動了?」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事實上,我尚未確定丁秋柔真是冥界的逃犯。」
梵軒又呻吟了,而這回是因為釋然。感謝撒旦王!感謝全能的撒旦王!
「你又酸痛了嗎?」冷漠問。「也許我不該挑這個時候跟你討論這些。」
「沒這回事,你繼續說吧!我想知道究竟有了什麼麻煩。」比起出飯店進行追捕,躺著聽冷漠說話,簡直可以稱之為一種享受了。
「是有一點麻煩--」冷漠道:「似乎除了我們,還有人在打丁秋柔的主意。」
梵軒警覺地皺眉。
「你指的是那個寫威脅信的傢伙?」
「今天早上我們又收到了另一封,信上說定會取丁秋柔的性命。」
「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說她生活單純嗎?什麼人會想要置她於死地?」
「她以前的生活是不是單純我不知道,至少我在的這幾天,她很安分。」冷漠說著:「不過,就丁元喜所說,對方應該是衝著他來的,因為他這次出國沒有表示放棄那筆大生意,而且,幾乎是他一回到國內,第二封威脅信便出現了。」
「你的意思是……」
「有人以他女兒的性命為條件,要丁元喜放棄這筆生意的競標。」
「我的撒旦!」梵軒喊:「原來,搞到後來,全都是為了錢。叫那個丁元喜照人家意思去做不就得了?她女兒的生命難道不如那筆生意來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