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說他是龍陽之癖了?!」湛藍大開眼界地以雙手搗住因興奮而紅撲撲的面頰。
「這就是你始終不想讓我知道的內情?」嚴茉蘇仍然傻眼中。
劉洛華為時已晚地搗住失控的嘴巴,懊惱地背過身,誰也不想看,誰的話也不想答。
嚴茉蘇哪由得她不理人?將她給轉了過來問:
「你說呀!那羅言真是……那樣癖好的人嗎?」
「我、我……這種丟臉的事,我如何說得出口?!我們一群人從小一同長大,一同研究學問,情同手足……」劉洛華臉色蒼白,因為感到太過羞恥而無法將事件始末說個全。
「你喜歡他,卻又傷心他居然喜歡男人的你是嗎?」湛藍看多了戲曲,也聽多了說書的所講的故事,認為情形應當大致是如此。
劉洛華搖頭。「他的癖好嚇壞了我,其它便再也不能多想了。」那些感情上的糾糾葛葛,一向是被她輕略的,對她而言做學問比那些男女之情重要太多了,父親認為她的資質不該被「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普世價值給埋沒,五歲之後讓她穿起男裝求學,自那之後她便沒把自己當女人看了!
一個向來沒把心緒放在感情上的人,當然會被別人的示愛嚇壞,那人甚至是個誤會她是男人的人!簡直是可怕又恥辱的一件事,讓她就算是死也說不出口呀!
「洛華,你該跟他說清楚的。」嚴茉蘇嚴肅說著。「就算不能讓他知道你是女人,總也是該明白讓他知道你無意於他。你要知道辦書院是長久的事業,不能老是搬來搬去,我們搬了兩次,總是辛苦地打掉基礎又重來,生活過得拮据不打緊,總得圖個安定呀。你別怕,我在你身邊,我們一起面對這個,何況你有我這個妻子,那羅言真也得死心不是?」
搭話的是那個叫湛藍的女孩:
「哇!你們是夫妻?哇嗚!女龍陽之癖耶!」好佩服喔。
「你胡說些什麼?!什麼女龍陽之癖的!」嚴茉蘇與劉洛華同時叫出來,四隻眼睛冒火地瞪著那張因誤會而興奮過度的小臉。「我們不是!不是!」
湛藍不信道:
「呀?你們真的不是喔?」既然不是,怎會做夫妻呀?
「不是!」斬釘截鐵。
「可是你們有拜堂……」好失望喔。
「跟你說不是就不是!別再說了!」嚴茉蘇叉腰叫著,氣勢洶洶地壓迫小丫頭,不讓她再說出那種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話。喔!害她一陣惡寒爬滿身。
湛藍看她們滿是冤屈的怒火表情,只好相信自己是誤解了,真是失望……
「好啦,不是就不是嘛!可你們真的不考慮女龍陽--」
「住嘴!」忍不住尖叫的嚴茉蘇恨不得縫住她的嘴。
叩叩--
有人輕敲窗框。
屋裡的三人看過去,門還是緊關著的,但窗戶還是大開,而現在窗外站著兩個男人--龍九與邵離。
「大哥!」湛藍甜甜叫著,蹦蹦跳跳地跑到窗邊。
那個名叫邵離的俊雅男子端詳了義妹一會,確定她玩得很開心,才道:
「在這邊玩兒嗎?」
「對呀!我們在談天。」湛藍點頭,然後望向面孔總是冷著的龍九。「龍幫主,你方才又打架了嗎?衣袖上有血耶。」
龍九隻淡淡掃她一眼,便望向裡頭。
「你要不要上藥?我這邊有很好的藥哦。」
「藍,別忙了。要吃晚飯了,我們先過去吧。」邵離伸手向湛藍。向來獨善其身的他,當然不會好奇於與他無關的事件。
湛藍眼珠子轉了轉,雖然好奇心很旺盛,但也沒再多說些什麼,一隻小手握住邵離的,然後輕身一跳,便越過窗口,淘氣地撲向他胸懷。可惜她的小詭計沒成功,因為邵離早已先一步扶住她纖腰,讓她落地站穩,沒給她降落他胸懷的機會。
「大哥!」湛藍不悅地嘟嘴。
「走吧。」邵離對她溫柔一笑,牽著她的小手走人。
少了兩個人之後,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覷,無言地任氣氛演化成一個「悶」字。
嚴茉蘇偷覷了下他的表情,陰陰的,像在跟誰生氣一般。她猜他們只是剛到,沒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於是她隨便找了話打破這沉悶的氣氛--
「你--你受傷了?」啊!怎會脫口出這個?還是充滿關心的語氣!一說完之後便懊惱不已,恨不得自己沒長嘴巴。
可龍九一點也不領情,聲音死板板地冷淡:
「如果你們體己話終於談完,可否移駕前廳了,別讓其他人空腹等二位大駕。」
幹嘛呀!這種差勁的口氣。嚴茉蘇當下忘了所有不自在的情緒,只知道自己剛才的關懷被當成了驢肝肺,心裡那把火立即熊熊升起--
「喲!我們是寄人籬下的,豈敢讓諸位大爺等。大夥等的怕是九爺您吧?可別把這大帽子往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扣。」
「茉、茉蘇,你別……」劉洛華一直知道茉蘇有著過人的勇敢,但沒想到她的勇敢已經大到可以無視所有的恐怖了。這叫龍九的人,他的表情寒到足以結冰呀,為何茉蘇還敢對他叫囂?
「洛華,你先過去,我想與這位九爺好好聊一聊!」知道洛華膽子小,從小又飽讀詩書,性情溫文知禮,絕對受不了任何唇槍舌劍的驚嚇,決定先把她打發走。
「可是,可是……」不不!她與茉蘇一向是有難同當的,不可以--
「走開。」龍九丟出清淡一句。
劉洛華立刻被嚇得落荒而逃。
「哼。」
「哼?你哼什麼哼?!這樣嚇一個文人,你就得意了?」嚴茉蘇三兩大步跑到窗邊,與他隔著窗戶對瞪。
「是沒什麼好得意的。畢竟太過不濟事。」
「什麼不濟……」她語句一頓。
龍九雙手環抱於胸前,整個人懶懶地斜靠在窗框邊,讓兩人的距離拉到最近。嚴茉蘇的眼光就是被他白衣上的點點血跡吸引過去,才驀地戛止了聲音。
他靠著窗的右邊臂膀上沾著血……而且似乎是還在溢流著……
「你的傷……很重嗎?」
龍九微撇唇角。
「不嚴重,比較嚴重的是有補丁的衣服又多了一件。」
「敢情閣下的皮肉是鐵的打,受了傷也不會疼?」她沒看錯,那血還在流,紅色的血跡在白色的布料上暈染漸開,版圖愈擴愈大……
她盯著他的傷移不開眼,而龍九則盯著她的眼。
「沒有人受傷不會疼。」
「那為何不擦藥?是想趁機把衣服染成紅色省下染料錢--」她抬頭瞪他,不意卻被他驚猛到顯得失禮的眸光震懾住。
他他他……在看些什麼?她想開口怒斥他的無禮的,但喉嚨卻像噎著一顆果子般擠不出任何聲音,甚至連身體也動不了……
龍九在看嚴茉蘇,但並不是很清楚自己一直盯著她看的理由。他只是,別不開眼。濃濃的疑惑在心中蔓延,給她的評價依然刻薄,例如--俗不可耐、裝飾過度、凶悍尖酸那一類的,但他為什麼會膠著住目光,連跟她鬥嘴都忘了?
而,這女人甚至是個已婚的!
思緒不期然轉到這件令人不悅的事實上後,他才回過神,開口道:
「你該知道,不是把全天下的珠花往頭上插,就會顯得美麗。」
什麼?嚴茉蘇還沒回神,有些迷糊的。
「你應當明白,不是把整盒的脂粉往瞼上塗,就會成為美人。」
他說什麼?她臉皮開始抽搐。
「還有其它指教嗎?」聲音打牙縫裡森寒竄出。
「你遺想繼續聽下去?」龍九哼聲問,不以為她有太好的度量聽下去。
「你能說,我就能聽。你說呀!」她雙眼冒火,不明白這傢伙為何就是一再惹她生氣!不明白惹她生氣對他有何樂趣可言?
龍九眉眼高揚,不說話,卻伸出一隻手探到她臉蛋下方,手掌向上--
「你做什麼!」她驚得一跳,以為將被輕薄。
「接粉。」他說得好正經。
「什麼?」她聽不懂。
龍九手又探來,目的地依然是她的下巴。而她因為太好奇了,所以沒再退。
「你說你在接什麼?」她問。想弄清楚他到底在說什麼。
龍九指示道:
「你臉皮一直抖,粉就一直落,別停,繼續抖。」
什--麼!
原本稍止的面皮如他所願又劇烈抖動起來,這人!這混帳!居然在諷刺她臉上的妝太濃!太過份了,實在太過份了!
「你這--」
「很好,就這樣抖,等粉抖完了,也許我會有幸成為第一個看過你真面目的人。」他很期待地笑著。
嚴茉蘇終於明白為什麼全江湖的人一看到他笑就要拔刀相向,因為她現在也很想這麼做!
「你!」她氣得呼吸急促。
「怎樣?」他的白牙好礙眼。
「這樣--」她抓狂出拳,目標是那一片白衣上的腥紅--
正中「紅」心!
她不是沒有優點,他知道。
只不過缺點實在太多,以至於看起來-點也不可愛。
而她最不可愛的那-個缺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