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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歐陽青

  韋端悄悄在她耳邊說道:"他是威遠鏢局的主人韓嘯天,身旁便是他的妻子白如意。這次冒昧請任大俠來,就是為了他們的獨生子身染怪病。嘿嘿,蘭兒,我不是故意瞞你,還請你原諒。"

  原來如此,納蘭下意識地往任翔那邊偎去。中原人多狡詐,這是她從小聽到大的警告,怎麼這麼快就著了中原人的道?虧她還這麼為他著想,哼!不值得。

  任翔不提救人,只提當年,故意拖延時間,他可沒打算這麼快就原諒他們:"時間過得可真快,距上次見面已經五個寒暑,老大哥還是健壯如昔啊!"

  韓嘯天尷尬地笑笑:"還提當年的事做什麼呢?當年我因為一時誤入歧途,誤信好人,才會幹那些沒本錢的買賣。幸好有任大俠路過規勸,當年你還是二十出頭的英俊小伙子,如今已榮登江湖後起英才之中的佼佼者。我卻是遠遠不及了。"

  "好說好說,當年無禮莽撞,還請老哥勿怪。"任翔又啜了一口茶,"果真好茶,老大哥最近財源廣進,四海通吃,想必賺了不少吧!"

  果然說到重點了,韓嘯天皮笑肉不笑地說:"放心,任大俠此行花了多少,我必定加倍奉還,絕不會讓你吃虧,白跑這一趟的。"

  "嘿嘿,老大哥果然是明白人,這比我原先想像的要好得多了。瞧韋端的模樣,搾盡他的油水,恐怕還不夠塞牙縫呢!"任翔的眼眸含笑,對韋端不再尊重,但也沒有過分掉以輕心,畢竟,他向來樂於面對送上門的挑戰。

  這樣一專心,他的病情竟然好多了,或許是他以內力壓制也收到功效了吧!

  納蘭閃動她靈動有神的瞳眸,自己把前因後果串了起來:"好哇,原來你是壞人!任翔,我們走,不用幫他救人了。"

  任翔拉住她極衝動的身子:"姑娘,麻煩你好好瞧瞧四周的佈置,我相信這豈能容許你說不救就不救,說走就走。"

  納蘭縱目眺望,四周仍然是厚實高雅的尋常佈置傢俱,隱約才見屋角簷邊躲著幾個人影。

  莫非他們已經被困住在這裡了?

  非常有可能!納蘭摩拳擦掌地說:"我們跟他們拼了。任翔,士可殺不可辱,不要救他兒子。"

  "好不識相的臭丫頭,我們邀請的是任大俠,你根本不受歡迎。若不馬上閉上嘴巴,我們就要不客氣了。"看來素雅端莊的白如意,居然露出凶狠的表情,教人好不意外。

  納蘭怔忡了一下下,馬上反唇相諷,要比潑辣,她才是天下第一人!"你凶什麼?以為我會怕你啊!如此凶狠的惡婆娘,誰娶了你一定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噗哧!"任翔放肆一笑。

  而白如意則忿忿地瞠視她:"相公,這丫頭太沒家教,還是帶下去好好教訓一下。"

  韓嘯天對貌美的納蘭早已垂涎已久:"娘子有命,當然不敢怠慢……"

  "慢著,"哪用得著待任翔出聲,機靈的納蘭早已躲在他身後了,"你們是請我來治病,還是請我來看你們夫唱婦隨的?說實在的,我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任翔撐起一把懶骨頭,悠哉優哉地把納蘭納入他的保護之內。攬她入懷,然後靜止,彷彿已烙下烙印般,宣示佔有意味。

  納蘭驀地覺得四周缺乏新鮮空氣,否則,她為何喘不過氣來?雙頰紅通通地感受他熾熱的男性氣息,內心撲通撲通地直跳。

  第五章

  仍然是星芒閃耀的清夜。

  任翔和納蘭已經成為階下囚,被監禁在這別苑裡,哪兒也去不了。

  任翔在心裡哀歎,看來,有好一陣子擺脫不了她了!原本以為把她交給韋端,自己就可以四處逍遙,最多叮嚀她幾句"江湖多險惡"的話,就可以無愧於原家大大小小的責問。但他哪想得到韋端根本不能算是好人,他能放心地把她交給他這種人才怪呢!

  唉!什麼時候她變成他的責任了?甩甩頭,還是十足十的無解。

  納蘭支著下頷,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他俊逸的側面線條,見他時而皺眉,時而苦笑,突然發現這男人她一點也不瞭解。"難道中原的男人都像你這樣嗎?"

  她突然出聲,使他嚇了好大一跳,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像我這樣有什麼不好?見義勇為、樂善好施、救人危難和種種數不清的優點,若有人能把我的優點學個十分之一,他就算了不起了。"

  "像你這樣打腫臉充胖子,明明知道威遠鏢局有詐,卻偏偏一頭栽了進來,這不是自我膨脹是什麼?"納蘭咄了他一口,她可沒這麼好的氣量,被人坑害了,還笑吟吟地品茶賞花!她是那種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忠實信奉者至於有人害她嘛……她打算淑女報仇--三倍奉還。

  任翔似乎頗樂於見到她著急似的,似真似假地歎了一口氣:"唉!我一聽到威遠鏢局的名頭,就著實不想來,若不是被你威脅挾持,硬是栽上偷黃金鼎的賊名,否則,我哪會如此倒霉呢?"

  "怪我?你是老江湖耶!連你都被人騙,我算什麼啊!"納蘭推得一乾二淨,把自己做的錯事全算在別人頭上。

  "現在可以相信我沒拿黃金鼎了吧?"

  納蘭草率地嗯了一聲,不大認真地洗刷他的罪名:"有沒有拿我是不知道啦!不過,你的心地好,這倒是事實。"

  "怎麼說?"任翔一樂,難得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好話,怎不教他精神一振,開始覺得這刁鑽的小魔女也有極可愛的一面。

  "這麼容易就被人說服,還自願送上門來,真是天下少見的笨大夫。"納蘭被他溫暖晶亮的雙眸凝視得雙頰緋紅,於是選擇潑他冷水,澆熄他的熱情。

  果然,他悻悻然地躺回臥椅上:"就知道你不會說出什麼好話。"他咕噥道。

  即使她耳尖聽見了,也裝作沒聽到,不計前嫌地躺在他身旁:"喂,你打算怎麼辦?當真要治那壞蛋的兒子嗎?"

  一股少女的馨香飄過他鼻端,令他頓時心神蕩漾,但在他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之前,立刻收回漫遊的遐思。"見機行事吧!總是條無辜的生命,不能因為上一代的罪過而牽連於他。"

  納蘭翻個不耐煩的白眼:"你總有一天會吃虧的。韓嘯天如果真要你治病,那還好辦,治好他兒子馬上可以走人。但現在分明不是這麼回事,我們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天一夜了,什麼人影也沒見到,喂!他該不會是在進行什麼陰謀吧?"

  她看起來挺興奮的,不過,這也難怪,她千里迢迢地從西域而來,為的當然是行走江湖,體驗劍客俠士的生活,現在大名鼎鼎的遊俠誤入匪人的陷阱,這麼驚險刺激的過程,她豈能放過!

  "慢慢等,不管是什麼原因,今晚就會真相大白了。"任翔笑得詭異,害她也跟著緊張起來。

  "為什麼是今晚?"

  "因為我不打算把時間再花在猜測對方的動機上。"

  "所以?"納蘭接著問。

  "所以,我打算主動出擊,先到處看看。如果沒有可憐的忠義之後需要救援,我們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任翔把突圍的時間延後,直等到三更時刻,才悄悄躍上屋頂,囑咐納蘭小心,便拖著他的病體在鏢局屋頂四處飛掠。

  威遠鏢局的氣派頗大,連綿不絕的屋頂庭院,教他們大開眼界而他們的戒備森嚴,也教任翔不敢小覷,開始有些後悔讓納蘭這丫頭跟來了。

  突然,在一處不起眼的宅院,他聽到呼吸極為粗重的氣息聲。

  他驀地停下腳步,這有可能是個病重之人,也有可能是個不諸武術的平凡人,更有可能是個陷阱,專門引他入網的絕妙好計。

  有這麼一瞬間,他幾乎想轉頭便走,不去理會那宅子裡究竟住了什麼人。畢竟,他並非孤身來此,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大麻煩。

  可是,天生的俠義心腸教他不得如此輕率地決定,  他低聲道:"你守在上面替我把風,我下去看看。如果一時半刻還脫不了身,你先走,不要等我。"

  納蘭蹶緊眉尖:"這可是個很重要的工作耶!你確定要我把風?"

  "少廢話,我下去了。"任翔飛快躍下,閃入那棟平房,施展悄無聲息的高明輕功,令納蘭看傻了眼,原來他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任翔一閃入那房子,就被屋內主人發現了:"咳咳,是誰?咳咳咳,是韓嘯天嗎?出去,咳咳……"

  任翔頗為訝異地遲疑一下,主動點亮桌上的油燈。"我是任翔,並非韓嘯天,你別誤會。"

  燈一亮,躺在床上半倚半坐的是一位很年輕的少年男子,他一身雪白衣衫,容貌俊朗非凡,只是此刻臉色蒼白若紙。任翔主動上前扣住他的脈搏,神情專注地為他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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