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四個月又十三天。」佩瑩走進餐廳,揚起笑臉宣佈著。
「瑩瑩,你每天數日子,不煩嗎?」
佩瑩走到天沼身旁,俯身給他一個早安吻。「不煩。人家期待和你的婚禮嘛!」
天沼橫她一眼,佯怒的神情上其實是笑意多過怒意。「你哪是期待婚禮?你根本就是想穿軍設計的婚紗。」她這點心思他還看不出來嗎?
「別吃味,婚紗重要,新郎更重要。更何況,我有服裝界之神親手設計的婚紗可穿,也是沾我親愛老公的光才有的。」佩瑩摟茗他的肩,安撫的輕琢他一口,「阿沼最好了。」
「這才差不多。」天沼回她一吻,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在特製的椅上坐下,「坐下吧!別累著了。」
「阿沼,屠軍真的把他旗下的婚紗品牌撤掉了?」
「嗯。」
一提到屠軍,天沼就不由得擔心。自從屠軍和結婚才一個月的妻子段羽容離婚後,整個人性情大變,俊美的臉上幾乎看不到一絲笑容,連這一季設計出的服飾也清一色全是黑的,在他眼中似乎看不見其他的色彩。現在時裝界還能美其名為「黑衣哲學」,但時日一久,還是會出亂子的。
「別擔心,他會慢慢恢復的。」佩瑩看見天沼眼中的憂慮,輕拍他的手,柔聲道。
她明白天沼和屠軍之間的感情勝過親兄弟,否則當年屠軍也不會冒著和羅家權為敵的危險,下令旗下所有的服飾店負責人,只要一見到她就直接把她趕出門。堂堂一個溫吉頓公爵夫人被人這麼對待,好面子的羅家人當然是嚥不下這口氣,不過行事謹慎的羅家權顧慮到事情鬧大對自己也沒好處,便把滿腔怒氣強壓下來,因而沒釀成兩個集團相互攻擊的局面。
「怕是不容易。愛過的人才知道情有多難忘。」天沼長歎了口氣。
佩瑩沉默了。她怎會不懂?他們兩人不也這麼過了十年。
「別多想。」天沼覆住她的手。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兩個都在調適,試著對過去釋懷;不論到底是誰負了誰,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他們終於在一起了。
佩瑩笑著搖搖頭,甩開那些惱人的多愁善感。「阿沼,你不是幫過段小姐的父親處理移民投資的問題嗎?應該會有她的地址吧!叫屠軍去看看她,或許他們兩個會有破鏡重圓的機會。」
「他不肯。」
「不肯?為什麼?他不想她嗎?」
「他在懲罰曾經傷害過羽容的人。」
「誰?」
「他自己。他想知道思念可以把人折磨到什麼地步。」
佩瑩低呼一聲,「天啊!怎麼會有人自虐到這種地步!」正因為受過這種苦,她更是明白思念之苦有多麼錐心刺骨。「阿沼。」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沉聲喚道,目光直勾勾地揪著天沼。
「怎麼了?」
「你不准給我玩這種變態的自虐遊戲。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都不准傷害自己,知不知道?」
「呃……喔。」天沼回答的聲音聽來格外心虛。
「你做了──」拉長的尾音配上雙手抱胸的姿勢,此刻的佩瑩看來威脅性十足。
「沒軍那麼嚴重。」天沼忙道。他才一個月而已就受不了了。
「我可以既往不咎,不過以後不准再發生。我不喜歡你用折磨自己來表示對我的歉疚,何況……」她揚起甜笑,「我自己動手比較有快感。」
「你捨得折磨你親愛的老公嗎?」天沼輕擰她的悄鼻。
「你放心,我會盡量勉強我自己的。」佩瑩也回擰他一把。
「咳!」姜晉鴻清清喉嚨,打斷兩人十分「旁若無人」的早餐對話。「主人,您上班的時間到了。」
坦白說,他到現在還是非常不習慣以往不苟言笑的主人每天掛著一臉幸福的笑容,還坐在餐桌前和新婚妻子調笑。不過他相倍他必須趁早習慣,因為這情況看來不但會延續下去,而且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我知道了。」天沼拿起公事包,臨走前還在佩瑩唇上印下一吻。「瑩瑩,我去公司丁。記得想我。」
「嗯。路上小心。」
待天沼出門後,偌大的餐廳只剩下佩瑩和姜晉鴻兩人。
佩瑩抬起頭正好對上姜晉鴻的目光,只得僵直的擠出一抹笑。從她搬回天沼家這兩個禮拜,姜晉鴻沒有跟她單獨說過一句話,就算有也只是這麼一句而已。
「夫人,您的牛奶。」
「喔,謝謝。」佩瑩從他手裡接過天沼吩咐她每天要喝的牛奶。道完謝後,她便將目光調開,心虛得像做錯事的孩子。
她怕他會說她配不上天沼,也怕他會再趕她走。
「夫人──」姜晉鴻才講了兩個字,立刻被佩瑩緊張的打斷。
「姜總管,我不會再離開天沼了,你不要趕我走。」
「夫人,我沒有要趕您走。」他長了一副壞人臉嗎?竟然把她嚇成這樣子。
佩瑩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姜總管,有什麼事嗎?」
「呃……」
「姜總管,你的臉在抽搐。」
姜晉鴻壓住不停抽動的右臉,費盡力氣才把話從咬緊的牙關擠出來。「夫人,歡迎回來。」
「什麼?」
「歡迎回來!」姜晉鴻吼了出來。他困窘的別開頭,走向後院。
「謝謝。」佩瑩對著他的背影揚聲道。
姜晉鴻背對她擺了擺手,「不客氣。」
滿足的笑意寫滿了佩瑩的臉。她終於嘗到幸福的滋味!
☆ ☆ ☆
這天,報上的一個角落有這樣一則報導:
[路透社英國倫敦十九日電]纏訟許久的溫吉頓公爵遺產繼承案終於在日前落幕,負責審理該案的威爾森法官表示,控方所提出的證據並不足以推翻溫吉頓公爵夫婦結婚十年的事實,而判定溫吉頓公爵夫人璩佩瑩的繼承權依然有效。此外,控方律師劉大鈞涉嫌偽造證物,檢方目前已在深入調查中……
第十章
「阿沼,去醫院做完產檢後,我們到我爹地媽咪墓前去看看,好不好?」
「好。」天沼扶著佩瑩坐進車內。他也該去向他岳母道聲謝,謝謝她給他得回佩瑩的機會。
「主人!」姜晉鴻忽然慌慌張張的從屋內跑了出來。「台灣那邊來電說屠先生出事了。」
「軍出事了?有沒有說是什麼問題?」
姜晉鴻搖搖頭,「沒說,可是好像很緊急。」
「阿沼,你快去台灣看看。今天的產檢讓姜總管陪我去就好了。」
「可是……」說不出為什麼,他心裡總有點不祥的感覺。
佩瑩推推他,催促道:「不用擔心我,你先過去瞭解屠軍到底出了什麼事。」
天沼沉吟半晌,「好吧!你自己要小心,我過去看看馬上就回來。」
「主人,我會好好照顧夫人的。」
「老薑,不要讓瑩瑩離開你的視線。」天沼在姜晉鴻耳邊沉聲吩咐道,神情異常嚴肅。
姜晉鴻同樣低聲問道:「您怕夫人會離開?」依他看來,現在要夫人離開主人,可能得拿槍逼她才趕得走,主人的憂慮實在是太多餘了。
「不是瑩瑩的問題。」
「喂!」佩瑩從車窗探出頭來,沒好氣的橫兩人一眼,「你們兩個大男人別在那邊鬼鬼祟祟的咬耳朵。」
「小心照顧她。」天沼臨走前再次叮囑道。
「我知道。」天沼俯身在佩瑩額上印下一吻,「不要亂跑,我很快就回來。」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快去吧!」佩瑩仰高笑臉,伸手輕撫他的臉頰。
道別佩瑩之後,天沼火速趕到機場,但心中總覺得不對勁,他決定先撥個電話到台灣問清楚狀況再說。
「屠軍。」電話一接通,就傳來屠軍沒有生氣的聲音。
「軍,你在?」天沼訝然。
「嗯。」屠軍輕應一聲,單調的音節沒有任何情緒。
「你沒事吧?」
「嗯。」
「有人打電話到我家說你出事了。」
「我公司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家的電話。」
天沼心中一凜。「該死!」
「怎麼了?」
「可能出事了,我改天再跟你聯絡。」天沼關掉行動電話,轉身衝向停車場。
不到三秒鐘,天沼那輛銀灰色的積架跑車以不要命的速度俯衝過擁擠的香港街頭,不久,車子一個俐落的回轉橫停在聖心醫院大門口。
天沼迅速下車奔至醫院內找人詢問。
「苻先生,苻太太大概二十分鐘前就已經做完檢查回去了。三個……」佩瑩的主治醫師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見天沼像一陣風般又旋了出去。
天沼坐回車上,一手操控方向盤將車駛向璩立奎夫婦的墓園,一手撥著阿德駕駛的賓士房車上的行動電話號碼。
「阿德快接啊!」他心急的念著,然而電話那頭仍是反覆地響著單調的鈴聲。
好不容易來到墓園,天沼第一眼便望見阿德駕駛的賓士房車,趨前一看,阿德橫倒在車內,不論他怎麼叫喚他沒醒來。
「阿德!」天沼拿出身上的備用鑰匙打開車門,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呼吸,應該是被注射了麻醉藥。「瑩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