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吧!就讓你恨我吧!伶兒的吻帶著絕望,她寧願讓他恨她一世,也不願他在得知她一身罪惡的血液後鄙視她。應付旁人的憎恨她早已駕輕就熟,可是她無法忍受別人的鄙視,尤其是來自他的。
「愛我。」她低聲要求,將臉埋入他的胸膛,印下無數個挑逗的吻。
愛!多美的一個字眼,卻用在如此齷齪的情況下。
藥效的運行終究迷亂了謹曄的理智,他褪去兩人身上所有的衣物,回應了她的要求。
忻伶兒,你真行!邪惡的基因本質果然使你成功地攫獲他成為你的第一個男人!
一滴晶瑩澄澈的淚水在兩人完全結合的那一剎那,滑下伶兒的臉龐。
陰霾的天空終於露出一線晨光,可憐兮兮地照入房內,染不亮一室光輝,倒顯得有幾分落寞和淒涼。
不過才早上五、六點,床頭的電話鈴聲便極為刺耳地在屋內迴響,謹曄忍著昏眩,快速接起電話,怕吵醒了伶兒。
「喂!老大,昨天還過得愉快吧!」高翔曖昧地說。等到現在才打電話已經是他最大的忍耐限度了,要不是怕他昨晚打來可能會破壞他們的好事,他早就打來關心一下那盒藥粉的效果如何了。
「你在說什麼?」謹曄聽得一頭霧水。
「唉喲!老大,您別裝了!您唬別人可能還唬得過,Athina那盒藥粉可是我給的,您就老實招了吧!」
「你說伶兒對我下藥?」謹曄開始有些明白。
「老大,您不知道嗎?她昨天來找我說昨天是她農曆的二十歲生日,她要獻身給你又怕你拒絕,所以跟我要了一盒……春藥。」高翔愈說愈覺得不對勁。農曆生日怎麼可能和國歷生日差了三個月!
伶兒!謹曄連話筒都沒掛上,急忙轉身,但他枕畔凌亂的被褥上卻不見她的蹤跡,只有潔白床單上駭人的乾涸的落紅證明昨夜不只是一場夢。她買回來的灰毛小狗一腳壓著一疊文件,一腳搭著枕頭蜷伏在伶兒的位置上安睡。
他認出那疊文件就是三年前他要伶兒隨他赴美的契約,而契約上的終止日期就是昨天。
「該死!」謹曄頹然將頭埋入雙肘之間,「我的愛還是不夠讓你忘掉那些痛嗎?」
台灣的忻家大宅內外燈火通明、人聲喧揚,門庭外一長排高級轎車顯示出參加此次舞會的可全都是有頭有臉的名媛紳士,一套套名家設計的名牌服飾搭配上貴得令人咋舌的鑽表首飾,這就是人們所謂的「貴氣」!果真是價值不菲!
反觀她這一身打扮可真是寒傖到了極點,舊牛仔褲加上一件褪色棉布衫,進不進得了大門都是一個問題,不過這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伶兒撫了撫腰間的西洋劍。
「小姐,您的邀請卡。」果不其然,大門口的招待生將她攔下,十分有禮地問道,但眼中的鄙夷是藏不住的。
「我回家還得有邀請卡才准進門嗎?」
「小姐,您別開玩笑了,忻先生至今未婚,哪能有您這麼大的女兒!莫非……」招待生的表情終於符合他眼中的鄙夷,「你是他的姘頭?」
西洋劍冰冷的金屬已抵上招待生的脖子,伶兒依舊笑容滿面地說:「都不是,我是他的侄女,豐群企業的法定繼承人,請問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招待生小心翼翼地把劍尖推離自己的頸部,謙遜有禮地哈腰應道:「當然可以,請進、請進。」
伶兒收回西洋劍,踏進自己曾經無比憎惡的宅院。
謹曄要是知道她又拿劍威脅別人,一定又皺著眉對她說:「伶兒,小心傷到自己。」伶兒回想著他說這話時的擔心表情。可惜她再也聽不到了,現在的他在幾千里外憎恨她的絕情寡義,那一夜幾乎算是她強暴了他!
別想那些了!伶兒將腦中他的影像除去,她現在要對付的是她幾乎恨了一輩子的男人,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跨入舞會會場,一眼便望見忻正群,而從他愀然變色的神情,伶兒確信他也看見自己了。
「叔叔,好久不見。」她揚聲喊道,音量不大卻足夠讓與會人士全聽見,她必須先確保自己的地位。
忻正群對自己的失策十分惱火,卻只能跟著伶兒設下的路走,他硬擠出笑容,快步走向伶兒,「伶兒,你回來啦!叔叔很想你。」
是想我死吧!伶兒冷笑地投入忻正群張開的雙臂。
「你別鬧事,我把豐群企業的一半產權讓給你。」忻正群在她耳際低語。
「只有一半?」
「不要太貪心,我要是不承認你,你連個子兒都拿不到,根本沒有人知道你是我大哥的女兒,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處境。」
「我什麼都不要。」伶兒貼近他耳畔,字字清晰地說,「我只要──弄垮你!」
忻正群一聽,背背不禁一僵,但很快又恢復正常,他不會被這個小丫頭嚇到的!
「你這又何苦?我大哥從來沒把你當作親生女兒看待過,你別誤聽外界傳言,就把我當成殺父仇人。」
「忻正豐的死活根本不干我的事,你們兄弟倆為了一個女人爭得你死我活也是你們的事,我只知道小弟死得多麼無辜,而你,必須為這件事付出代價。」伶兒森冷地說。
忻正群收緊雙手的力道,語調更壓低了三分,「我不在乎你掌握了什麼證據,我有錢、有勢,而你只不過是個一文不名的小孤女,你憑什麼弄垮我?」
「別這麼篤定,叔叔,我所知道的遠比你想像中還多,就算弄不垮你,也夠你一輩子難過。」伶兒冷笑著退開忻正群的「擁抱」。
冷不防一隻巨掌自她身後捉住她的手,是謹曄?!伶兒在甫被捉住的瞬間曾經閃過這絲可能性,但是不是他,這男人的手幾乎和謹曄的一樣大,也同樣覆著一層厚厚的老繭,可是他掌心的溫度灼熱得燙人。
「我的小新娘,你怎麼一個人回來?」
這冷硬的聲音只有一個人有!伶兒迅速回過頭。沒錯!是那個姓岳的男人。
「岳先生。」忻正群僵硬地打了聲招呼。
這男人不論是三年前或著是現在都令忻正群緊張,不過只要能把忻伶兒這顆燙手山芋丟出去,他倒是不反對再跟他攀點關係,但最近聽商界裡謠傳說他迷上一個半像人半像鬼的怪異女子,忻伶兒的難馴可能不合他的胃口了。
「放開我的手。」伶兒不驚不懼地命令道。
岳昊日看了她一眼,沒有鬆開手的打算。他不懂郭謹曄為何放她一個人回台灣,不過既然讓他遇見了,他是絕不可能見死不救的,況且半月也需要有個人陪她說話解悶,忻伶兒的難馴或許可以中和一下她的沉靜。
「岳先生,我想忻小姐是請你放開她的手吧!」另一名男子介入他們,十分有禮地說。
伶兒望向這個全然陌生的聲音來源,說話的男子發散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邪氣,黑髮綠眸高大英俊,不討人厭可是很邪氣。
「這舞會真是熱鬧,連「撒旦」也來了。叔叔,你不會連靈魂都賣給魔鬼了吧!」伶兒嘲諷道。
「你!」忻正群咬牙,但顧慮到在場的貴客又立刻和緩了表情,「小孩子別亂說話,快向耿先生道歉。」
「沒關係,反正她也不是第一個說我像撒旦的人。」耿煌煜澀澀地笑道。
一見到耿煌煜,岳昊日也不再堅持要帶伶兒走,她的安危自有該負責的人搞定。他將伶兒的手送到耿煌煜掌中,無言退出戰場。
「忻小姐,願意賞個光到花園裡聊聊嗎?」耿煌煜嘴角一揚,露出一個邪氣但魅力十足的笑容。
伶兒望向她叔叔,故作甜蜜道:「叔叔,我能跟他去嗎?不過,如果我拿靈魂跟他交換一個整垮你的機會,那可就糟糕了。」
忻正群強忍下極欲出口的咒罵,不讓伶兒挑釁成功。
「難得家裡辦舞會,你好好玩,不用顧慮叔叔。」
「是嗎?」伶兒挑眉睨他一眼,「怎麼玩都可以?」
伶兒的表情令他猶如芒刺在背,忻正群徒勞無功地補充道:「當然不能太過分。」
他緊張的模樣盡數落入伶兒眼底,她輕笑一聲,但笑意絲毫未達眼中。
任誰都能看出這對叔侄的感情「和睦」到何種程度。耿煌煜在第五次收到遠處投來的質疑目光後,不得不打斷他們的「閒話家常」。
「忻先生,恐怕我必須將你美麗的侄女帶走了,再不然舞會一結束,我可就沒機會和她訂下下一場約會。」他朝忻正群一欠身,拉著伶兒走向花園。
一走出忻正群的視線範圍,耿煌煜主動鬆開伶兒的手,只和她並肩走著。
「你不逃嗎?不怕我這個「撒旦」奪走你的靈魂?」耿煌煜翡翠般的綠眸閃了閃,半是戲謔地說。
「我的靈魂早已經失去,沒什麼好擔心的。」
「咦──我怎麼不記得我收過你的魂魄。」耿煌煜微蹙眉宇的表情似真似假,「不過,我也不敢收你的魂魄,發狂的「聖人」可是比「撒旦」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