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伶兒頓時一僵,許久不曾想起的往事一幕又一幕浮現她腦海中。
謹曄能感受到她心底的震撼,他用雙手覆住她的太陽穴,低喃道:「別想!什麼都別想。」
但已經想起了怎能別想!伶兒將他推開一小段距離,仰起的小臉有些蒼白,「你沒說你這次出差會去台灣。」
「順道去拜訪一些客戶而已。」
「你不適合說謊。」伶兒低下頭,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別探究我的過去,那些事不值得你費神,如果真的為我好,你只要記得伶兒這個名字,其他的事請你別管。」
正如伶兒所說的,他不適合說謊所以他只能選擇沉默,因為他已經介入了,一趟台灣之行讓他瞭解她的傷,明白她的痛,他雖然無力重寫昔日的悲劇,但至少他能試著阻止新的悲劇發生。
柏雪艷走進客廳所見到的就是這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伶兒和謹曄雖然彼此相擁,卻絲毫不見久別重逢的喜悅,一股漠然在兩人之間遊蕩,她看得出伶兒在抗拒一個不知名的力量,不是謹曄,卻和他有莫大的關係。
「大家是怎麼了?」她問。
不知所措的高翔全然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或做錯了什麼事,他望向謹曄,「老大,你們怎麼了?」
仍是沉默。
弄不清因由的三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郭輊誠終於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霍然站起身。
「野丫頭,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最先開口的是謹曄,他向父母一欠身,拉著伶兒的手說:「爸、媽咪,伶兒和我有點小問題,我們改天再來向你們請安。」
「不行,野丫頭要留下來陪我去打球。」
伶兒似乎也恢復正常了,她目光往他一掃,「老先生,您記憶力真差,我可從來沒說過要陪您打球。」
「野丫頭,我說你要留下,你就得給我乖乖待著。」郭輊誠專制地吼道。
「謹曄,你先帶伶兒回去吧!」柏雪艷出聲緩和愈來愈火爆的場面。
「嗯,爸、媽咪,再見。」謹曄緊緊握住伶兒想甩開的手,往大門口移動。
「老大,等等我。」高翔看看氣紅臉的郭輊誠,決定此地不宜久留,連忙追了出去。
「野丫頭,你……」
「別裝了。」柏雪艷將冰冷的小手覆上丈夫火燙的雙頰,「明明就喜歡伶兒這孩子,就是不肯好好跟她說,兩個人脾氣都一樣強!」
郭輊誠也不否認,定定望著他們兩人的背影道:「要是謹曄有那丫頭一半的個性就好了。」
「不好。」柏雪艷搖搖頭,「只有這麼溫柔的謹曄才能軟化伶兒。」
郭輊誠輕吻著妻子的髮鬢,「就像你跟我一樣,柔才能克剛。」
一切都恢復得太快更讓謹曄心裡難安,這幾天來伶兒的表現就彷彿那天在他父母家的事從來就沒發生過,而她的心情更是愉快得有些異常。他喜歡她笑口常開,但在這種奇怪的情形下,她的笑容不禁讓他有些擔心。
「閉上眼睛。」伶兒的小手悄悄蒙上他的雙眼。
「伶兒,你要做什麼?」
「噓,不要說話,我問一個問題,你就回答一個問題,知不知道?」伶兒側著頭檢查他的雙眼是否閉好了,才又開口:「第一個問題:你覺得Lucky應該是什麼顏色的?」
「Lucky?!」
「唉,就是小狗嘛!」
「唔……」謹曄沉思了幾秒,「土黃色的吧!」
「哦。」伶兒的聲音有點洩氣,「第二個問題:它是什麼品種的?」
「雜種狗,看起來笨笨呆呆的。」
「為什麼要笨笨呆呆的?」伶兒仔細端詳手中灰色的短毛英國梗犬,它一點都不呆!
「這樣比較可愛。」
它也很可愛啊!伶兒完全不贊同他的說法。
「那你會不會不喜歡它?」伶兒把小狗湊到謹曄面前,一人一狗全睜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大眼睛望著他。
謹曄睜開雙眼,看見他們如出一轍的表情不禁莞爾,他傾身先給伶兒一個吻,再給小狗一個輕撫。
「我兩個都喜歡。」
「真的?」
「真的。為什麼要買小狗回家?」
伶兒把小狗塞進他手裡,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聳了聳肩說:「不為什麼,路過寵物店看它很可愛就把它買下來了。對了,你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謹曄皺眉,他實在記不得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
伶兒撫平他糾結的眉宇,「別想了,今天什麼日子也不是,你真好騙耶!」
不對!謹曄總覺得今天好像有個特殊意義,只是他一時想不起來。
「雖然今天不是什麼紀念日,不過我打算下廚做一頓大餐請你。」伶兒拎出身後的一大袋食物在他眼前晃了晃,接著又掏出一小盒藥片,「我也買了腸胃藥,你就不用擔心會拉肚子了。」
「伶兒──」謹曄並不想掃她的興,可是他總覺得不太對勁,心裡頭有個疙瘩。
伶兒以食指點住他的唇,「我只不過是今天心情很好,想做菜給你吃,你別想太多了。」
「伶兒──」他再次試著開口。
「你如果有空,就幫忙鋪一下桌巾,擺擺餐具,這一個小時內不要跟我說話,我做菜的時候最討厭有人打擾我。」伶兒逕自說道,捧著那一大袋食物走進廚房。
燭光映照下的伶兒美得驚人,一襲粉紅色紗質洋裝將她窈窕的身段襯托得更加玲瓏有致,嬌嫩的粉紅唇瓣向上微揚,勾勒出優美的弧形,未施脂粉的臉蛋透著自然的溫潤光澤,烏黑的秀髮橫過裸露的肩頭,襯得柔細的肌膚更勝白雪。
「你好美。」謹曄由衷讚歎,幾乎看得癡了。
伶兒半偏著頭審視他一身潔白的裝扮一會兒,很滿意地點點頭,「你好帥!」
「謝謝。」他淺笑應道,在她對面的座位坐下。
「今天真的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謹曄不死心地問,他相當確定今天有個特殊意義,卻怎麼也想不起是什麼,而伶兒顯然是知道的。
「晚點兒再告訴你。」伶兒神秘地笑了笑,端起餐前酒輕啜了一口。
護曄跟著也輕啜了一口餐前酒,隨即皺了下眉頭,「伶兒,這酒好像有點怪味。」
「你今天真奇怪,疑神疑鬼的。」伶兒垂下眼瞼,掩住心虛的表情。
他一定會恨她的,一旦他知道她計畫做的事!
「是嗎?」他又喝了一口杯中的白葡萄酒,那股怪味似乎只是他心理作祟。
這些天來,他是變得多疑了,總疑心著伶兒會離他而去,但戀愛中的男人哪個不多疑?正因為是如此地無法確定對方心意才需要承諾。
他摸了摸西裝口袋裡的心型珠寶盒。就是今晚,他要給她一生的承諾、一世的執著,他會愛她天長地久……
猛然一陣暈眩向他襲來,又狂又猛,讓他幾乎無力招架,他用力甩了甩頭,恢復了短暫的清醒。
「吃塊魚排吧!」伶兒叉了塊魚排餵他。
天!好昏!她的笑臉在他眼前分化成數個重疊的影像。謹曄努力聚集渙散的視線,卻毫無助益,緊接著一股燥熱快速由體內升起,急竄向他四肢百骸,沸騰了他的血液,熱得他彷彿要融化了。
「謹曄,你好像發燒了。」
該死!高翔沒說會有這種副作用,他好像很難受。
「我好暈,而且全身發燙。」謹曄再次甩了下頭,但暈眩感不但沒減輕,反而更加重了幾分。
「我扶你回房休息好了。」伶兒吹熄餐桌上的蠟燭,伸出手扶他起身。
冰冷的小手一接觸到謹曄灼燙的皮膚,他立刻像發了狂似的一把將她捲入懷中,將發燙的身體緊貼著伶兒,汲取著她身上的清涼。
「對不起。」他重重喘息著,極力想控制住自己的行為和逐漸勃發的慾望。
「沒關係。」伶兒重新攙扶住他。
她知道他正試圖克服心中的衝動,不讓他的慾望傷害她,這個天使般的男人如此聖潔,卻落入「罪惡」所設下的網。
「你一定會恨我的。」她苦澀地低喃。
她有些吃力地扶著他走回房間。
「伶兒,可惜了你煮的晚餐。」
「別擔心那些。」
她拍鬆了枕頭,傾身扶著他躺下,誰料,一個重心不穩,謹曄來不及鬆開伶兒的手,兩人全倒向床上。
「回房去,伶兒。」謹曄由唇齒間迸出嘶吼,一把推開伶兒,意志力已薄如紙片,他不能再受半點撩撥。
伶兒卻反而勾住他的頸子,主動迎上前攫獲他的唇。
「別……」他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個字,雙唇便被伶兒以吻封緘。
情慾的狂潮迅速淹沒了兩人,謹曄卻猶自掙扎著想抵抗,他努力保持著一絲清醒,掏出西裝口袋中的珠寶盒,想在失去一切理智前告訴伶兒。
「伶兒。」他沙啞地低喚,「嫁……」
伶兒俯身吻去他未竟的話語,與他雙手交握將珠寶盒包覆在兩人掌中,她沒有把握在聽完他那句承諾後還能對他說不。那就別聽了!一切在今夜過後將全部還原,她終究得回歸到那個生於罪惡的忻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