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楚颻正低著頭喝咖啡。「要不要來一杯?」
「謝謝。」縱使有滿腹疑問,待會兒再問也不遲。「我先去盥洗。」
待賀懷嫣從盥洗室走出來,又是一貫的精明睿智樣子,這和她剛睡醒,搔著頭的傻氣可愛模樣相去甚遠。
在楚颻的面前坐了下來,他將方纔服務生又送上來的熱咖啡和早餐遞給她。
「咖啡濃度略高,不要糖、要兩球奶精,沒記錯吧?」賀懷嫣日常生活中的習慣,楚颻仍如數家珍的記得。
看著他遞來的咖啡,賀懷嫣有一絲絲的感動。
「你還記得?」
「有些人、事、物是很難忘的。」
「不愉快的往事就該忘了。」
「是嗎?」他細細咀嚼著她的話,「不愉快的事是該忘了,但是恨的事呢?那樣的事忘了沒道理,若你真如此瀟灑,現在你就不在此了。」
她語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是想報復當年的仇恨才答應替我復仇的吧?」
「你的話太矛盾了,我若真的記仇,又為何要助你報仇呢?」楚颻故意用話反問她。
「女怕嫁錯郎,這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懲罰。」她相信他明白她的意思。
「別這麼悲觀行不?」她的邏輯令他感到好笑。不過,他並不否認願意幫她的確是有目的。「你那麼怕嫁錯人、受人折磨的話,我可以不娶你。可是,你還是會成為我的女人。」
「什麼意思?」賀懷嫣的聲音轉冷。
「我真的想要女人時,任誰也逃不過。你——也不是例外的一個。純粹肉體的慾望吸引不了我,否則,你昨天昏睡之際就該屬於我了。」他冷笑,「我不是禽獸,做不出只是滿足肉慾的事,凡是我要的人,我會要她打從心底真正屬於我。」
「那一個一定不會是我。」她不知道自己說這句話時,怎會有心虛的感覺,為了避免透露心情,她轉而說出自己懷疑的事,「我就覺得奇怪,昨天我怎會睡得那麼沉,連回飯店都不知道,原來你……你……」
「你昨天情緒太激動,為你打了一針鎮定劑我不認為有啥不妥。至於你身上的睡袍嘛……我覺得有必要就替你換過了。」他挑了下眉,作了個無所謂的表情。
「你……」賀懷嫣咬著牙,氣得發抖。
「我是個外科醫生,女人的身子也看過不少回了。」他一面說,一面瞅著她看,「我不覺得你的身子和其他女人有啥不同之處,除了傷口多了一些,一看就知道是『狠角色』之外……更何況我又不是第一回看你的身子。」
「楚颻……你……你真是惡霸!」她激動得真想殺人。
「唔……臉頰泛紅、血脈僨張心跳頻率加速。以此情況診斷結果,只怕待會兒又要補你一劑鎮定劑了。不過,待你睡著後,我可不能保證,我有昨天那麼君子了。」其實他只是嚇唬她罷了。就連昨天為她更衣的也不是他,他是請飯店的女服務人員代勞的。
「你昨天那行為像君子?惡霸都比你君子三分!」她咬牙切齒,恨他那一臉無關痛癢的表情。
「哦!是嗎?那你想不想知道真正的惡霸是怎樣?」
「不用了,眼前就一個。」
唔,有在怕就好!
楚颻將身子往前靠,放下了咖啡杯,站了起來,「你在這裡慢用你的早餐吧,我待在這裡,只怕你會食不知味。」他注意到了,她的早餐至今一口也沒吃。
「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楚颻挑了挑眉,走了出去。
???
「笨蛋、笨蛋,全是一群笨蛋!」
天煞門門中,葛宏居面對鎩羽而歸,前去活逮賀懷嫣失敗的屬下,不由得怒火中燒。
「媽的!一個女人,你們七、八個大漢捉不回來?我要是你們,早就自殺謝罪了,還有臉回來天煞門?」他陰狠的瞇著眼。
被甩耳光的大漢,莫不氣憤在心頭。可,在葛宏居長期的淫威積壓下,也不敢出口頂撞。
跟在他身邊較久的阿福囁嚅的說:「宏哥,本來……本來我們已開槍制伏了賀大小姐,她手臂已中了子彈,眼見就要有機會逮她回天煞門,哪知……」他瞄了一眼葛宏居鐵青的臉,沒敢再繼續說下去。
「說下去。」
「哪知……後來來了個高挑男子。」一想到那神秘而俊雅,渾身散發著似正又似邪氣質的年輕男子,阿福心中仍有餘悸。「那名神秘男子也不見他有啥特別舉動,可……奇怪的是他一出現,週遭的空氣就瀰漫著一股特殊香氣,那香氣愈聞愈讓人覺得四肢發軟,不一會兒工夫,我們八人全身都動彈不得,只剩意識仍清楚。」
「香氣?」葛宏居一蹙眉,「你們是想女人想瘋了,才聞到『銷魂香』,是不是?」順手一甩,阿福又討了個耳光。
「宏哥,這是千真萬確!」見葛宏居因不信任他所說的話,眼中露了殺機,阿福不得不趕緊說:「宏哥……那……那人只怕和楚颻同是密警組織的。」
一聽到楚颻兩字,葛宏居又感興趣起來。
「哦——」
「那個神秘男子看著我們一個個倒下去時,對著我們神秘一笑,說,密警龍頭的女人,你們也敢動?了不起,這是小小的『禮物』,不成敬意。說著……他就抱著賀大小姐離開了。屬下以為既然是知道密警龍頭的人,想必是密警人了。」
「唔……」
密警?想來,懷嫣已經找到了楚颻了。只是她如何知道楚颻是密警龍將軍?這消息,他可不曾對她說過,怕的就是她會投奔於楚颻。
若是他們兩人見面了,要從楚颻手中奪回懷嫣可就不易了。
只是……也不對!以懷嫣高傲的性子,她怎可能如同喪家之犬一樣地請求楚颻收容她?又,當年懷嫣被迫欲殺楚颻的事……這樣的事情,楚颻能忘卻當年的背叛?
葛宏居心思紊亂之際,阿福又說:「宏哥,賀大小姐和楚颻的事可得早些解決,免得……夜長夢多。」他一向知道宏哥喜歡賀大小姐,怎奈佳人抵死抗拒。而且,在多年前,楚颻和賀大小姐在天煞門就是公認的一對,雖然賀大小姐從沒承認過什麼,不過,像楚颻這樣的俊秀男子,哪個女人能抗拒?
「老子的事你還沒資格管!」他要的女人哪個不是心甘情願的?就只有懷嫣在他的情史上留下失敗的例子。
會得不到的女人,他愈不願放手!
「宏哥——」
葛宏居作了個「不必多說」的手勢,「你們都退下吧,我現在想一個人靜一靜。」
空蕩的大房間,此刻只剩他一人。起身走到一大櫥櫃前,他打開了櫥櫃的門,從裡頭拿出一幀表框的相片。
那幀相片是楚颻滿二十歲的時候,賀天豪請來攝影師幫他拍的。照片中除了楚颻之外,還有賀天豪、葛宏居,以及賀懷嫣。
每每看過這張相片,他的眼睛總會不聽使喚地往楚颻那雙搭在賀懷嫣肩上的手看。
她為什麼不拒絕楚颻把手放在她肩上?
還記得有一回他借酒裝瘋地想摟懷嫣,順便也試探一下她的反應,結果,他被她結結實實地甩了一巴掌。
為什麼同樣是一塊兒長大的,楚颻和他就有那麼大的差別?
為什麼?
不服氣!他不服氣。楚颻從小到大沒有一樣東西是他及得上的,就連心愛的女人,一顆心似乎也早默許了他,同一個環境長大,同樣是人,為什為待遇有天壤之別?
懷嫣,等著瞧吧!她會是屬於他的,他一定會讓她心甘情願屬於他的!
就算楚颻搖身一變成為密警的龍頭又如何?
他是能操縱國際密警的龍將軍又如何?
只要操縱了她,深情如他,想必也只有挨打的份!
懷嫣啊,懷嫣,等著瞧吧!
???
一大面視野遼闊的落地窗,黑木搭上麻布材質的沙發,略帶中性色彩的床,以及數盆曇花……
這空間簡直就是「精小」版的懷嫣樓。
把行李提進楚颻告訴她的房間,賀懷嫣有些訝異地看著這「似曾相識」的空間。
「這裡以後就是你的房間,希望你早日習慣。」楚颻出現在門口。
「很像懷嫣樓的佈置。」她在柔軟的床緣坐了下來,「我很快就能適應了,謝謝。」
「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楚颻大方地走進來。來到一架大鋼琴旁,他掀開了琴蓋,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了一個音符。
「一樣的位置、一樣的鋼琴,甚至連花瓶擺的地方都一樣。」說心中完全沒有感覺是騙人的。賀懷嫣激動的情緒隱在她冷漠的面具下,她幽幽的一歎,「你的記性真好。」
若有所思的看了賀懷嫣一眼,楚颻別過臉,修長的指尖在黑白鍵上移動,沉重的一首「回憶」由指尖洩出。
「記憶力好不見得是好事,甜蜜美好的揮不去、碎心的、怨恨的一樣去不了。」楚颻抬起頭來看她,停止了手上彈琴的動作,不完美的「回憶」旋律消失在空氣中,倚著鋼琴,他轉了身子,正視她,「為什麼?」他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