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流傳千古的月符神令。」玉棠細聲說明。
「就在學長體內?」天城光希感到不可思議。
「只要它選定主人,它就能被它選定的主人收入,兩者融合成一體。」玉棠解釋。
「真……真不可思議。」天城光希不自覺地喃道。一雙大眼直盯著比試台,就怕有任何遺漏。
交出掌管十八年的月符神令後,月童退後一步,站回原先的位置,以中間放置月符神令的桌台為圓心,與其它的人環繞成一個大圓。
地鳴般的銅角聲低沉的吹響起,包括月童,所有人同時高舉雙手,在過眉處打出一個特殊結印,每個人的神情極為嚴肅,但就在這時……「等一下!」
突兀又意外的叫停聲響起,再次中斷程序的進行。
玉棠皺眉,本想責怪守門的相關人員,可看見來者,也不禁噤了聲。
「那是誰?」看見那大約五十開外、一派威儀的長者,天城光希壓低音量小聲問。
「智者。我明月宗的智者--司徒翰,除了智者的稱呼外,一般都喚他一聲司徒老師。」玉棠同樣壓低聲量回答她。
天城光希點頭。她記得這號人物,先前聽聞過,出世後父母雙亡的月童就是由智者教育成人的。
「許久不見了,智者。」乍見這位自七歲後就不曾再見的長者,月童卻沒顯出多大的訝異。
點點頭,司徒翰算是回應了他的問候。
「智者不是雲遊去了?怎麼突然回來?有什麼問題嗎?」玉棠見比試台上的所有人都一臉疑問,趕忙打圓場地詢問。
既然是玉棠開口,尊為明月宗智者的司徒翰也不囉嗦,沉著臉道:「我建議,明月宗的參賽者該換人才是。」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不單是比試台上的,就連台底下觀摩的各路人馬也一樣。
「智者何出此言?」玉棠皺眉。
「這事是我明月宗的家務事,本不該當所有人的面來討論,但這事事關重大,再不阻止就來不及,實在容不得我不說。」司徒翰一臉沉重,更加深他威儀沉穩的形象。
「智者,宗主雖絞了發,在靈能力的彙集上有些評影響,但我們還是應該要相信他。」玉棠也沉了臉,針對臨陣換將的事大不以為然。
「你誤會我的意思,這事絕無關絞發與否、能力如何的問題。」司徒翰歎息,一派語重心長。「月符神令,它所代表的,可不單單是我明月宗的榮耀,它實際的作用各位應該都明白,它是平衡陰陽兩極氣場的重要法器,只有能力最強大的人才能擁有它,讓它發揮最大的效用。」
頓了頓,就聽司徒翰再道:「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極為看重自身的工作,忠於每個人的職位,即使各教派對於這份工作的職稱不盡相同,但不論是祈福師或是靈能者,所有人的目的都相同,就是同樣致力於平衡陰陽兩極氣場,而……」
「智者可否直接說出重點呢?我怕其它人沒有耐心聽完智者的長篇大論。」月童驀地開口提醒,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看!輕浮!這樣浮躁不實的個性,怎麼擔任我明月宗宗主,成為所有同道人士之首呢?」司徒翰皺眉,樣子甚為不滿。
「所以?」月童引導他繼續往下說。
沒看向月童,司徒翰逕自對所有人說道:「我明白這些年來宗主已盡力做到最好,事實上,他是我一手教出來的,我比誰都能肯定宗主的年少有為,擁有著如何過人的靈能力,但……」
司徒翰一頓,這個「但」之後的話,才是他真正的重點。
「但相對的,因為太過年輕,現任宗主的心性不定,在真正確定他心性之前,我個人並不認同他繼續擔任明月宗的代表,跟其它各教派的朋友來競爭月符神令的執掌權,尤其是若他真能勝出,還得由他繼續連任明月宗的宗主身份,這一點我更是完全的不認同。」
「智者這是什麼意思?」玉棠大大不以為然,職責所在,他的忠心只獻給明月宗宗主一人。
「玉棠,這還要我明說嗎?當年的慘事,我不想重提,但各位真以為那些事對現任的明月宗宗主毫無影響?」司徒翰理智地分析道。「父母皆死於那樣的慘劇,依月童過人的靈能力,當時充斥悲憤情緒的氣場,他真一點感應都沒有?一丁點兒的影響也沒有?」
見所有人都聽得極為仔細,司徒翰接著又道:「再者,在他成長、知曉人事後,只要他想知道的事,從沒人會隱瞞他,包括過去那樁慘案的相關事件。在他明知父母如何慘死的情況下,誰能肯定他對事情的看法沒有任何的偏離?如此年輕氣勝的他會盡本分守護全人類、為所有人的幸福而努力?」
每個問句,司徒問得擲地有聲,尤其是配合著他那正義凜然的外表、襯著公義無私的氣度,實在讓人無法不跟著懷疑起月童的用心。
「你怎麼可以這樣!?」忍無可忍的質問在一片靜默中響起,天城光希氣得站了起來,因為力道過猛,還不小心弄倒了椅子,發出一聲巨響,更顯突兀。
「你是誰?為何坐在我明月宗的席次上?」充滿審視意味的眸光打量著天城光希,司徒翰像是到這時才發現她的存在。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話,你怎麼可以這樣指控學長……就是你們宗主的用心?」想起這場合,她連忙改口對月童的稱呼,不過語氣中的激憤卻完全不變,她很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
「你什麼身份?憑什麼在這裡發言?」司徒翰皺眉,看她的目光充滿了輕蔑。
「憑你講了一堆名不副實的指控、憑我看見了你們宗主的付出!」天城光希又氣又惱又心疼。當然,氣惱的對象是司徒翰,心疼的則是月童。
「你是智者,是很多人的老師,也是教育月童的老師,就更該比別人都清楚這麼多年來他為大家所付出的努力,怎麼能夠亂講一大堆像是有道理、但實則是否定他的話呢?」她極懷疑他的用心。
頓了頓,因月童而起的委屈不值感,讓她忍不住一口氣接著又道:「換作任何人,在明知道自己的父母親因為人心的私慾貪念而死,會有什麼感覺?你們好好的想一想,捫心自問,若易地而處,你們處在他的立場,還能做得比他更好嗎?」
所有人都被反問的啞口無言,而當中,黑崎望的震撼是所有人當中最劇烈的一個。
他沒想到,他的女神、他心目中恬雅脫俗的女神竟化身一變,就像個女戰神一樣的對敵迎戰,就為了捍衛明月宗的那個小子。
但還沒完呢!
迎視司徒翰打量的目光,天城光希抬頭挺胸,毫無畏懼地續道:「或者那些你所謂的影響是有的,但他已經很努力在壓抑了,難道你都沒看見、沒感覺嗎?」
不給人喘息的機會,她氣憤,但不失條理分明的續道:「再說,這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嗎?試想,他從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慘事中出生後,因為那個神令的認定,就開始承受所有人的期望,學這學那的……別告訴我這樣的他能享有什麼快樂的童年!」
說到這個,她不自覺的更加生氣,氣到紅了眼眶而不自知。
「沒有童年、沒有玩伴,他生下來就像是為了你們每一個人的期望而存活一樣,帶著天賜的、別人求不來的異能與智能,而你們卻要求這樣的他,對於父母的事、甚至是對於他整個人生,都不能有困惑的時候?這樣你們不覺得很過分嗎?」憤怒的眼淚奪眶而出,她隨手抹去。
「好了,光希,別說了。」語氣像是輕佻,但月童看她的目光充滿無限柔情。
「不行!他想誣賴你。」沒看他、也沒接收到他無限柔情的目光,她瞪著那位所謂的智者,也就是司徒翰,餘怒未消的接著道:「就算他真有彷徨困惑的時候,那又怎樣?再怎麼說,他最終還是守著他該盡的責任,既盡心也盡力的如你們所願,稱職的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努力的維持陰與陽的平衡,自始至終,他對人生的困惑還不至於像神霄會的人講的一樣,入了什麼邪魔歪道,這樣,你們還想再要求什麼?」
「那並不是我神霄會講的!」黑崎望立即反駁。
「明明就是你,我記得你說過的話。第一次見面時,你就像狩獵者的角色,想誅殺疑為入了邪魔歪道的月童,你以為我全忘了嗎?」天城光希改瞪向黑崎望。
「那並非我的意思,是因為有人給了這樣的情報……」黑崎望想辯解,卻因為有所顧慮而住了口,不再多言。
「情報?誰給的?」天城光希並不打算放過他。
「……」被心中的女神瞪得極不是滋味,黑崎望想申訴,卻又有口難言,心裡的感覺真是悶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