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呀!」天城光希當真化身為女戰神,咄咄逼人地問。
「光希,你聽話,別再說了,我相信大家都很明白我的立場了。」這回不再維持輕佻的語氣,月童溫柔地喚她,語意中的情意,濃郁到能搾出汁來。
事實上,若不是時間場合不對,他真想抱著她,用力的、緊緊的抱著她,最好能將她融入自己的血骨之中,好好地對她輕憐蜜愛一番。
天城光希住了口,在月童深情的注視下,她怎麼也無法做出拂逆他的事,只得悻悻然地閉上嘴巴。
「如果沒有其它的問題,我們就回歸正題吧!」月童雲淡風清地說道,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可就在這一瞬間,月童看見了,看見司徒翰從腰間拔起一柄一首往天城光希的方向殺去。
當下,月童臉色遽變,強大的靈波不容細想的脫手而出,直向意欲行兇的司徒翰而去……司徒翰早料到月童會有這反應,只見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身躲過月童發出的強大靈波,情勢在眨眼間迅速變化,讓人無法預料的,從他袖袍中竟射出一枝檀木所製的箭矢,以破月流星之勢直入月童心房。
所有的過程就在那一秒之間,對於這如此巨大的變化,天城光希驚呆了,所有的人也都驚呆了。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就像慢動作一樣,猩紅的血色在月童的心房處漫了開來,染紅了那一身聖潔的月白法袍。
緊接著,那染血的身子緩緩、緩緩的倒下,「砰咚」一聲,直倒在地上。
風起,四周寂靜無聲,沒人能發出聲響,過了好半晌,才聽得天城光希發出的痛苦悲鳴。「不--」
第十章
現場的氣氛完全呈僵凝狀態,每個人、每雙眼全看向司徒翰,此時,天城光希就像抹遊魂般的步上比試台,最後失去力氣的癱坐在月童身邊。
她努力地抱起他,不怕潔白的雪紡洋裝染上血污,她讓他枕在她的腿上,而後出神、怔怔地看著他安詳的、像是睡著般的面容。
眼淚在她意識到之前落下,滴在他無血色的俊顏上。
她知道,現在的他算是解脫了,再也不用背負那重重的期望,違背自己的年齡心性,擔負起救世主的角色。
可是……可是她呢?
嫩白的指輕輕描過他安詳的面容,她顯得恍惚,任由那股疼痛從心口底朝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她不明白命運為何要這樣對待她?
他走了,她該怎麼辦?
在她生平首次動了心、動了情,正準備要用盡她所有的情意,來好好愛他的時候,他怎能……怎能丟下她一人不管?
不!不該怪他,並非他自願要丟下她不管的……「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淚眼迷濛地抬起頭,透過那層水霧,她看向那始作俑者、害死月童的兇手。
司徒翰就等著人發問,有恃無恐的他對自己的佈局充滿了信心,現在正愁沒人開口,她的問題正好如了他的意。
「各位都看見了,就像我方纔所說的,月童畢竟太過年輕,心性仍未定。瞧,他無故凶性大發,突然對我出手……這一直就是我所擔心的,他的心入了魔,他剛剛的行為就是最好的證明,而我為了自保,不得不反擊,怎料到……」
「說謊!你說謊!」天城光希怒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晰有力的指控讓司徒翰皺眉。
「明明就是你先動手的,是你想要傷害我,學長他緊張我,所以才會攻擊你!大家都看見了,你怎麼還能夠睜眼說瞎話,這樣歪曲事實?」若手上有刀,天城光希一定會毫不遲疑的將刀子插進這人的心口,她實在是太生氣了。
心中一驚,司徒翰沒料到在他設下結界後,除了月童,還有人能看見他苦心設下的虛幻假象下真實的一幕。
怎會這樣?
按理來說,只有月童能看見,其餘的人受咒術影響,所見的應該就是他暗中施咒所營造出的畫面,也就是他立於原地不動的假象,怎麼……怎麼她同月童一樣,能夠不受他咒術的影響?
「你在胡說些什麼?」壓抑下心中的驚訝,司徒翰維持表面的威儀沉穩,像是被冒犯似的隱隱散發著怒氣。
「胡說?我胡說了什麼?明明就是這樣,大家都看見了。」天城光希氣得直發抖。她從沒有、從沒有見過這樣厚顏無恥之人,在做了那樣的事後,竟還能端著正義的表象來指責她。
「玉棠,這哪裡來的黃毛丫頭,你就由得她在這兒信口雌黃,公然侮辱本上師的人格?」司徒翰不悅。
「信口雌黃?有嗎?」玉棠冷聲道,向來謙恭和氣的面容變得冷然。
「你在說什麼?」心中隱隱覺得不安,但自信於自己的能力,司徒翰表面仍不為所動,猶端著尊長的架子。
「我們都看見了。」黑崎望不想這麼說,但他不得不提醒司徒翰一聲。
「……」司徒翰沉默,思索這話語的意思。
「你以為你設了結界,能對所有的人施下迷咒?」玉棠冷冷地代所有人提出指控。「很不幸的,你失敗了。你意圖傷害天城小姐、而後暗算宗主的事,我們全看見了。」
這、這怎麼可能?
不動聲色,可司徒翰心底十分震驚,他不相信他的靈能力出了問題,這不該有錯的,怎麼會這樣?
就在這片刻間,方才閃身而去的黑影再次以神出鬼沒的靈活身手躍進會場,他是個極為高大的年輕男子,而尾隨他後頭出現的是黑崎磷。
「該死!遲了一步!」眼見浴血倒臥天城光希膝頭上的月童,終年神龍不見神尾的蒼梧低咒了聲。
「怎麼會這樣?」黑崎磷被眼前的場面嚇了一跳。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追到一半,因為認出那氣場而驚覺有異,趕緊踅回的蒼梧朝司徒翰怒問道。
「各位,你們聽我說,或許你們無法認同我的手段,可我是真心為了所有人著想,因此不得不出此下策。」司徒翰臉不紅、氣不喘地朗聲道。
他說得義正辭嚴,天城光希氣到血液直往腦門上衝,大有腦溢血的傾向,可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了,就像她剛剛讓人架著進來時的感覺一樣,一陣輕輕柔柔的風包裹住她,帶著月童的氣息,就像是月童的懷抱……別氣……有聲音出現在天城光希的耳邊,她微愕,下意識地左右張望了下。但沒有,並沒有人在同她說話,而且四周好像也沒人聽見那話語一般。
呵,我嚇到你了?
那嗓音、那戲謔語氣……是月童,她認得那是月童!
眼淚掉了下來,她張口,但被阻止。
噓!噤聲,別讓人知道我的存在。
咬著唇,她稍稍輕點了下頭,表示知道。
這裡只有你能聽見我、感覺到我,別張揚;我想聽聽司徒那背叛者的說辭,聽他準備用什麼理由為自己平反。
包裹在充滿他氣息的暖暖和風力,她幾不可聞地點頭表示同意,眼眶中的淚因這細微的動作又墜落兩滴。
別哭……你別哭呀!
聽得他的憐惜與慌亂,若不是要忍著不能讓人知道,她真差點要破涕為笑。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我。
感覺到有一陣輕微如風的觸感滑過她的面頰,像是他在為她拭淚一般,這樣溫柔的舉動害她忍不住露出一抹笑,那又哭又笑的模樣,若讓人見了,還真會以為她受不住打擊,直接發瘋了。
不過幸好,沒人察覺到她的怪異之處,因為這當頭,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司徒翰身上。
「或許我做得極端了些,但我最終的目的,也是為了我明月宗、為了整個陰陽調和的重要性所作的考量,月童是我教出來的,我怎會不明白他?他這孩子表面溫馴負責,但實際上心底可是反骨得很,在他年輕、尚能控制的範圍內還能接受管教,但要是有一天,當他的力量強大到誰也管不住時,他想怎樣就怎樣,這世界將會面臨什麼樣的浩劫,各位有沒有想過?」司徒翰口氣沉重、表情嚴肅,說得像是有那麼一回事。
忍住,別為他的話而生氣。
在天城光希罵出聲前,月童的聲音早一步提醒了她。
她依言忍住,但黑崎望可忍不住。
「你說他反骨,反在哪裡?」他問,實在是越想越不對勁,再加上親眼目睹方纔的事發生,他完全不認同司徒翰的作法。
「就是啊,你一直告訴我們他的心不正,極有可能著魔入邪道,要我們兄妹想辦法除掉他,可是我跟他交手,所看見的他並不是這樣的人。」黑崎磷也覺得不服。
「原來宗主說的叛徒是你。」玉棠恍然大悟。「你把你的護身符給了黑崎望,難怪當時他擅闖明月宗的本部,還能保有一身的靈能力。」
「何必說得如此難聽?」轉念間想到說辭,司徒翰一臉的不以為然。「一切是命中注定的事,幾年前我行經日本,意外發現黑崎家的兩兄妹擁有過人資質,是靈能者的上上人選,因不忍見如此美玉受限於庸才的教導,是以毛遂自薦,在幾年前留了下來,開始指導起他們兩兄妹,這並非為了神霄會、也早超越了教派不同的設限,純屬愛才之心而起,何來叛徒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