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中變化速度之快,讓月童措手不及,因而顯得錯愕與驚訝。
所幸,他驚嚇到的部分只是性別上的大逆轉,一點也沒影響到月童最初想獨佔的那份心情。
畢竟打一開始起,月童就是以一種超越性別的心態作下決定的,不論是男是女,他認定的是天城光希這個人,而不是性別。
也因此,初時的訝然過去後,一會兒工夫,月童便整理好心情,準備面對一個全新的天城光希。
只可惜不似月童想的那樣簡單容易,還躲在浴間的人心情煩到極點,紊亂的心思讓她真想躲一輩子都不要見人算了。
「光希?」等老半天還不見她出來,月童敲門。
天城光希沉默著,仍氣憤於他不敲門就擅自闖入的行為。
沒好氣的瞪著那扇門,她恨恨的心想:敲門,這時才知道要敲門,有用嗎?
「光希,你說話。」月童要確定她的存在。
「說什麼?你……你真是可惡!你怎麼能那麼做?」猶在氣頭上,隔著一道門,天城光希憤怒的喊。當然,羞窘的感覺更甚於一切。
「我很抱歉,但你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話是這樣講,可月童的嘴角卻忍不住直往上揚。
「……」對此說法,天城光希不表意見,而她內心的怒意也依然不減。
「快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了。」裡頭無聲無息,月童撂下警告。
「反正這種事你也才剛做過。」礙於時間地點,天城光希只能壓低聲量恨恨的嘀咕,不其然地想起方纔的混亂及羞窘,白皙清麗的面容瞬間又染了個通紅。
「光希?」
「好啦好啦,就出來了。」不情願的嘟囔,天城光希壓下怒意,硬著頭皮開門。
不知是羞窘還是沐浴後的關係,她平日白皙雪淨的面容染著可愛的粉紅,一身寬鬆的休閒服、頸上搭著一條擦拭濕發的毛巾,那一頭短髮在這幾日間增長了一些,不似平日梳理整齊的模樣,此刻正滴著水,散亂的呈現出一種凌亂的美感。
在那一剎那間,看著她女性化、清麗可人的模樣,月童真要懷疑自己先前是不是瞎了眼?
明明那樣的明顯,可他一直以來竟以「他」發育較一般男孩遲緩來解釋一切,盲目得看不出那過分的清秀、不可思議的纖細,在在都該是女孩子才會有的?
「過來。」月童無意義地說著,因為他早已長手一伸,抓著她頸間的毛巾一把將她拉到面前,根本沒給她選擇的機會。
「幹麼啦,別動手動腳!」既然被看穿了真實性別,也就不用再裝出男孩樣的豪氣與不拘小節,天城光希拍開他的手,不願跟他站得太近。
「頭髮怎不擦乾一點?小心感冒。」月童一點也不受影響,抓起她掛在肩上的毛巾,不由分說地幫她擦拭起一頭的濕發。
形勢比人強,天城光希想一把推開他,但自知之明馬上讓她打消念頭,她很清楚兩人的力氣差距懸殊,更何況他還有常人難以想像的特異能力,只要他想,她再怎麼反抗都只是白費力氣。
因為夠理智,害得她雖然氣悶,卻只能僵硬地站著不動,脹紅了臉任他幫她擦頭髮。
「為什麼要裝成男孩的模樣?」當作閒聊般,月童好心情地問了。
「掩人耳目。」不似他的好心情,相反的,天城光希心情極糟,聽她的答案也能感受到她的壞心情。
知道她轉學來台的目的是為了避禍,月童理解她的作法,卻有些懷疑。「有必要做到這樣的地步嗎?」
「以防萬一。」這是她後來自我安慰的說法。
其實一開始她並沒想那麼多,生活的壓力頂多讓她想要逃離日本、逃離那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生活。
因此她分外用心的展開說服工作,只可惜礙於家人對她的不捨,在她遊說半天之後,雖然家人答應了她,但卻有設限,限制她最遠只能來到台灣就讀,再遠的就不行了。
台灣,雖然離日本極近,但總聊勝於無,至少還有一海之隔,她也就答應。為了擁有平靜的求學生涯,她毅然決然地選擇校譽風評極佳的聖若望學園來就讀。
在日本,聖若望學園是所極具名氣的貴族男校,她對它有信心,是以央請家裡的人透過特殊管道,想辦法讓她女扮男裝入學,以為自己扮成男孩子混在其中,就可以得到她所想要的平凡生活。
但哪知道,同為聖若望學園,可在台分校竟從這學期起開始招收女生?而在她接獲第一封情書跟告白之後,她就知道了,女扮男裝的主意真是她這一生中做過最蠢的主意。
可在那當時她也沒辦法挽救,末了就只能用安全上的考量來自我安慰,說服自己扮成男孩子的模樣後,性別上全然的改變會讓她更加安全一些,躲在暗處、意圖對她不利的威脅者想找出她,就得更費時間跟工夫了……天城光希到後來就是這麼安慰自己,現在也用它來敷衍月童。
月童沒仔細問太多,只順著她所說的理由思考,所以他也認同了,覺得她的作法確實謹慎。
「這倒也是,連性別都改變了,若真有人要對你不利,即使追到台灣來,也得再花費一番工夫才能追查到你的下落。」
「嗯。」她隨口應了一句,既沒心情也懶得糾正他,不想再多說明這整件事其實根本就是一樁陰錯陽差的大失策。
「你考慮得確實周到。」他說道。
頭頂上力道適中的搓揉仍持續不斷,讓他用毛巾軍著頭,她沒接話,只是不自禁地想著,他到底要擦到什麼時候啊?
「但沒必要連我都瞞吧?」
頭上的毛巾突然被扯下,正對上月童那好看得過分的面孔,天城光希反應不及,直勾勾地瞪視著月童那俊美好看到不可思議的笑顏,紅霞沒來由的又遍佈了一張粉臉。
「嘿!回魂。」朝她飽滿的額頭輕彈了下,月童失笑。
發現失態,她倉皇地別過頭,躲開兩人正正對上的注視,腦中有片刻的空白。
「為什麼連我都瞞?」月童又問了一次。
「為什麼不瞞?」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又起波瀾,天城光希怪叫一聲,像看怪物一樣地看他。
「也對,之前我們不認識,你對我有防心是正常。」月童突然自問自答了起來。
見他好像要講道理,天城光希也試著請理。「那個……學長,既然你明白我有苦衷,剛剛的意外我們就當沒發生過,也請你別把我的秘密說出去。」
「傻瓜,我沒事嚷嚷這個做什麼,更何況這事還攸關你的安危。」月童聽了失笑。
「學長能配合是最好。」天城光希稍稍安了心,但還不夠。「還有,既然學長已知道我真實的性別,就知道……呃……我絕不可能配合學長的興趣,跟你……跟你大談同性戀。」
萬事起頭難,既然最難的開端都度過了,後面的話也就沒什麼不能說的。
暗暗吸了一口氣,天城光希一鼓作氣地說道:「我知道,我現在這樣說可能會傷害到學長,但及早說清,總比事後傷害要來得好,關於……關於「那種」事,就算我真是個男的,但先天上,我就是沒有那方面的傾向,一樣沒辦法配合,更何況學長現在也知道其實我是個女的,所以在「那方面」上,還請學長見諒,恕我無法奉陪。」
「你在說什麼啊?」月童笑意更濃,覺得她真是個寶貝蛋,腦子裡浮想些怪事情。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在你……你闖進來之前,你明明向我示好,以為我能成為你的同志愛人。」她提醒他,開始覺得他不只是無禮,而且還健忘。
「不只是剛剛,現在也一樣啊!」月童無所謂地說道。
「……」秀氣的眉緊皺起,天城光希試著弄清楚他的意思。
「我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就算你的性別是女的也一樣,什麼都沒改變。」月童微笑著。「對你,我的心意永遠不變。」
打了個寒顫,天城光希不想這樣說,但在她反應過來前,她已脫口而出:「原來……原來你是雙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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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大眼、吃驚的樣子是那麼樣的可愛,加上那全然無邏輯可言的話語,月童忍不住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爆出大笑聲。
震驚讓天城光希失去語言能力。
同性戀,她還知道要怎麼拒絕;但若是雙性戀……她從沒碰過,也沒想過會真遇上,害她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僵在他的懷中,聽著他呈半瘋狀態的大笑聲,不知該怎麼反應,在思索該如何發言才不傷害到他的同時,她只能繼續像木頭人般的僵立,不敢亂動。
「你怎麼會這麼可愛呢?」看著她沐浴後更顯光滑柔嫩的肌膚,月童不禁心動,真想咬她一口……而他也真的做了!
「你、你幹麼咬我?」她險些要跳起來,是不痛,卻嚇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