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兩人眼對著眼、鼻對著鼻,月童一臉的憐惜,天城光希則一臉茫然,眼裡淨是困惑與不解。
「媽媽?」他試探性的輕喚一聲,神智恍惚得嚴重。
因為逐漸清醒的他,明明眼睛裡看見的就是學長月童的臉,可剛剛那些個行為,應該是幻覺或是夢境中、死去的母親才會對他做的,兩相衝突,讓他弄不清眼前的人與事到底是真是假。
月童輕笑出聲,再次俯身,這回正正相中的是那過分紅潤的唇兒,以蝕人心魂的方式輕含、舔舐、吮咬,緩緩,而且久久……那親吻來得如此突然,而且方式是那麼樣的煽情充滿誘惑,被吻住的天城光希僵如木石,隨即非常嚴重的懷疑起眼前的一切。
「怎麼樣?」悄然的止住這一吻,配合起他的恍惚,月童用日文笑問道。「還會錯認嗎?令堂可曾這樣親吻過你?」
這……是月童的臉,是月童的聲音,是月童說話的調調,是……是月童!?
現實像把刀一樣直劈中天城光希的知覺,即使他整個人還處於虛弱狀態,但驚嚇激發出他的潛能,他倏地坐起來,拉著被子直往角落縮去,這一連串的動作,活像是迷姦案件中剛剛才清醒的受害人。
「你、你怎麼可以……」驚嚇激發天城光希的潛能,也讓他口吃。
「我只是想幫你區分出我跟令堂的不同。」月童說得無辜,順手撥了下長髮,神態暖昧,害得天城光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只是、只是一時有點恍惚,你實在不需要用……用那種方式吧?」想起那一吻,總覺得月童的氣息都繚繞在他的口鼻之間,那種過分的親密感是天城光希所陌生的,害他極不適應,只要一想到,就害他整個頭皮發麻到不行。
「有什麼不好嗎?」月童輕笑,覺得他的樣子極有趣。
「不好!那當然不好!」天城光希的蒼白因為惱怒而添上一抹紅暈,就見他氣急敗壞的怒道。「你是男的,我、我也是男的,你這樣……這樣像什麼話?」
「你不喜歡這樣?」月童冒出這麼一句,樣子像是有點困惑,他剛剛並沒有感應到任何負面情緒,一丁點都沒有,難道當局者迷,難道他的感應能力一碰上可愛的小學弟後,全都不管用了?
「你、這……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吧!?」天城光希氣得想尖叫。
「這當然是「喜歡與否」的問題。」月童微笑,像個好兄長一樣的指正說明。「只要沒有「不喜歡」的成分在,那也就是「喜歡」,既然「喜歡」,那什麼問題也都「OK」,不再成問題了。所以你說,既然是OK又沒問題的事,那有什麼不妥跟問題在?」
天城光希讓他的話繞昏了頭,但不表示他真會昏頭到任月童牽著走。
「我不管什麼喜歡還是OK的問題,現在的重點是……是……」
「是什麼?」月童好整以暇地看他辭窮的模樣。
心急的想了半天,再被他這一逼問,天城光希不想用這樣傷人的態度都不行。就見後者脹紅著臉,爆出一句:「你說你不是同性戀的!」
「同性戀?」偏頭,月童的美顏流露出幾分困惑之色。
「你還記得嗎?那就在……就在……」天城光希頓了下,不確定自己這次昏迷了多久。
「前天下午。」月童提醒他一聲。「是前天下午的事,你昏迷兩天了。」
愛憐的長指再次撫上天城光希白皙的頰,後者打了個寒顫,僵若木石。
「你現在覺得怎樣?有哪裡不舒服的嗎?」月童問著,陰柔俊美的面容上全然不掩他的憂心。
沒料到黑崎望的靈力會誤傷他,月童雖已設法化去那力量、平衡他體內的磁場,可因為在這之前從沒有過這樣的實例,所以月童真的不能確定一般凡人被靈力給擊中後,究竟會有什麼樣的症狀。
「有任何不舒服,你都要說,知道嗎?」月童叮嚀道。
知道他的關心是出於一片好意,但天城光希實在無法承受這份關注,只見他跳了起來,踩著虛弱的步伐,想將月童推出門去。
「怎麼了?」月童動也不動,坐在床沿看他。
「沒有!沒有!我很好!只是我需要靜一靜,拜託你讓我靜一靜。」天城光希求饒似的低嚷,他真的極需要一個人安靜地思考一下,這一連串發生的怪事真快要弄瘋他了。
「你的氣很亂,怎麼了?」月童直言問道。
「怎麼了?你還問我怎麼了?這……這要換作是你……我看你早就發瘋了。」天城光希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了。
其實也不能怪他,在他昏迷前,亦即在黑崎望出現之前,他還曾為了性傾向被質疑而作了一番說明,那時月童的態度就像是同桌點菜吃飯,自己不吃魚卻擔心同桌的他吃魚……天城光希知道自己的外貌不夠陽剛,為免造成這方面的問題與困擾,也為了讓月童安心,他才會特別針對他個人的性傾向作說明。
但哪曉得呢?
他不過是受傷昏迷了兩天,現在人一醒來,原先那個沒有同性戀傾向、擔心身邊人有這傾向進而造成困擾的月童,竟莫名地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也就是說,那個擔心飯友吃魚的人現在竟自己吃起魚來,而且想吃的對象還正是他!
這要天城光希怎麼接受?
「拜託,求求你讓我靜一靜。」他低語,樣子甚為虛弱無力。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氣為何這樣亂,但你想靜一靜,我出去就是了。」月童不為難他,大步離開。
目送他離去,天城光希腳一軟,靠著床,滑坐在地板上。
將臉埋入兩腿之間,他不語,好半晌後才模模糊糊聽見他懊惱的低語聲--
「可惡!我不是同性戀啊!」
☆☆☆
步出天城光希的客房,並不表示月童離開了。
站在門外,他靠在門邊,靜靜思索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思索,實在不明白天城光希的掙扎與難處。
對月童來說,在守護他的這兩天裡,他想了很多,唯一的結論是……他要擁有這個纖細瘦小的少年!
那已無關性別,也可以說是超越了性別,純粹是人的關係,也是感覺的問題。
月童肯定,在他過去的歲月裡,從沒出現過一個像光希這樣的人,一個可以牽動他的情緒、引發他全然保護欲的人。
至於未來,依據他先前試圖窺探光希所得到的結果,他知道不論是哪一時期的未來,這世上就只有光希一個人是他生命中的相屬。
他非常確定,再確定也不過了。
這兩天裡,他擁著那纖細的身子,那種打心底想獨佔、想徹底擁有,以及想用生命守護的感覺始終存在、不曾間斷,那全因為光希,因為這個獨特的少年而起。
種種的一切,使月童認定他了。再沒有人能像光希一樣給他那種想守護某人的感覺,只不巧的是,在世俗的眼光中,光希的性別跟他相同,但他不在乎啊!
呃……或者……是有點在乎的,畢竟這種事並不是單方面認定就可以了,但從剛剛那個親吻中,月童感受不到排拒之意,那原有的小小介意也因此煙消雲散,所以他就弄不懂為何光希要對他露出那種為難的樣子來。
也許,他該把他的想法跟感覺說清楚,這樣光希就不會露出那麼困惑的表情了。
月童思索,也覺得這是個可行的辦法,說做就做,當下門也不敲的開了門就再次進入天城光希的房間……裡頭沒人!?
就在月童皺眉的同時,嘩啦啦的水聲從浴間傳來。
沒有多想,月童直接開了浴室的門進入,隔著一層淋浴的防水浴簾,正在淋浴的人並沒發覺有人闖入。
月童一眼就看見置物抬上放了一長捆散亂的彈性繃帶,他直覺想到裡面的人身上有傷,這念頭讓他沒來由的心急了起來。
由於急著想檢視天城光希身上的傷,再加上畢竟同性之間也沒什麼好避諱的,月童一把拉開浴簾,然後……僵住!
僵住的人不只是他,還包括蓮蓬頭下正承受四洩水花的人兒。
彼此膠著在一塊兒的眼神都是呆滯的。
就在月童驚愣之際,目光順著水花移動而下,順著那雪白的胴體,滑過那吹彈可破的肌膚、纖細的肩、性感的鎖骨,然後是玲瓏小巧的……胸脯!?
不敢再往下看,月童瞪著那小巧渾圓直發愣著,慢慢地消化這事實。
原來……原來「他」竟是個「她」!?
也是在同一時間省悟到發生什麼事,天城光希丟出澡巾,狼狽地遮掩住赤裸的身體,所有的事發生在這一眨眼間。
當然,也包含那羞窘交加的憤怒尖叫--
「出、去!」
第六章
那種感覺真是非常奇妙,至少就月童來說,那感覺真的很怪。
誰能想到呢?
就在他堅定信念、並超越性別觀的想獨佔一個人時,卻那麼樣意外又突然的讓他發現,他想獨佔的那個「他」其實是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