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餓他幾天吧!必要時,用金錢去誘惑他。」風間的話中也隱隱流露了份挫敗。
「是!」宮內必恭必敬的躬身聽旨。
「一個人的耐力是有限度的。」風間若有所思的望著那具血淋淋、毫無生氣的肉體。「我會不計一切代價的得到屬於我的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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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走了,真的走出了她的生命,否則他不會失約將近七小時仍不見蹤影。
江畸靜子萬念俱灰的跌坐在新宿地下鐵中央東口的寄物櫃前。正值下班時的人潮來來往往的穿梭,每個人都掛著冷漠、刻板的表情,快步疾走過她身前。
從昨晚的泡麵至今,她雖未再進食,卻不感到飢餓。因為發自內心深處的絕望深深的攫住了她的意志。她不安的為阿刁的失信捏造了許多理由:
他玩過了她,所以拔腿而逃。
他借不到錢,無顏見她而逃之夭夭。
他被宮內洋抓到了,而來不及會她。
但是宮內洋在香港啊!他有如此快的手腳解決了阿刁的父母後,又跑到東京抓住阿刁嗎?
不論是哪一種假設,她都不希望他落在宮內洋手中。他可以玩弄她,既而甩了她,甚至不負責任的跑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她都不願他被抓。
阿刁,你到底在哪裡?
她在心裡嘶聲呼喚著他,但回答她的仍舊是雜杳的腳步與擁擠的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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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們斗是沒有好處的。」
阿刁頭痛欲裂的悠悠醒轉,逐漸能分辨週遭的景物。他置身於一間密室中,四肢都被鎖鏈銬住。冰涼的地板使他打哆嗦的發現自己此刻正赤身裸體,但他太虛弱了,只能無意識的放任自己與冰寒的地板密密接觸得到更多的寒意。
「餓不餓?」
阿刁昏沉沉的抬起千斤重的腦袋向發聲處尋覓,只見到一個黑影蹲在他面前,不斷用日語對他說話。
「還是你想喝水?」
阿刁努力的點點頭,頹然放下那不斷受痛楚肆虐的腦袋,他聽到液體在他耳際流動的潺潺聲,他飢渴的用發白的舌頭舔了下乾裂的雙唇,但受傷的唇角頓時傳來一陣椎心的剌痛。他才發現他的下唇因鞭打裂傷成潰爛的一道模糊血肉,因他一個動作的牽扯正汨汨流出鹹腥的血液與黏稠的黃濃。
「你想喝水對不對?」
那個人惡狠狠的抬起他的頭,將一整碗水灌入他受傷的嘴內,瞬間,從他整個嘴角,蔓延至喉嚨深處的是一道灼熱的火焰。
「醬油好不好喝?」
那人將他整個一推,他無力的仰倒在地上。
「你不是很行嗎?打得你皮開肉綻連哼都不哼一聲,現在怎麼像個死人一樣毫無鬥志?你別裝死,給我起來!我一定要折磨到你崩潰為止。」他死命的抓住阿刁的腦袋往牆邊撞,無奈長鎖限制了這段頗長的距離。
阿刁掙扎的看清了折磨他的人:宮內洋。他緊閉著合不攏的雙唇,做無聲的抗議。
他的反抗又激起宮內一把熊熊的怒火,他氣得臉色發青,跳腳罵道:「我從沒見過如此倔的人!整整餓了你四天四夜還得不到答案,你真想抱著那顆寶石到陰間享受嗎?」
阿刁不語,他的心智混沌無力,令他昏沉欲睡。
「不准睡!」宮內狠刮了他一耳光,他痛得不敢有任何表情,怕拉扯到傷口引來更多的劇痛。但看在宮內眼中,更令他火冒三丈,他咬牙切齒的抓住他頭髮:「說!你要多少錢?」
阿刁閉著雙眼不語。
「你要多少錢?說!」他死命的拉扯他的頭髮,似要將他的頭髮連根拔起。
他實在吃痛的受不了,加上腦袋的脹痛使他經不起任何搖晃。他聲嘶力竭的擠出沙啞破碎的聲音道:「你買……不起……無價!」
宮內毫不猶豫的又抽了他一記聲勢驚人的巴掌,登時將阿刁打得滿眼金星,險些翻了個觔斗。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就聽到宮內以森冷的語調說:「我們已經對你用盡耐心了。」他向外邊叫道:「把煤炭爐拿來!準備吃烤肉片!」
阿刁聽到了嘶嘶的火焰聲,眨眨模糊的雙眼,當他看清楚那火熱的煤炭閃著猙獰的紅色火星時,他的全身血液彷彿被抽乾了,慘白的臉色像隨時會昏厥過去的病人一般駭人。
宮內洋用長柄鐵條攪著煤炭,一隻眼瞪視著目瞪日呆的阿刁。
「能夠忍受我三鞭以上而不尖叫的人,你是第一個。我們現在來玩一個『烤肉』遊戲,若你還不會尖叫,我只好把你那沒有用的舌頭割掉!」他嘿嘿的低聲淺笑,那笑聲尖刻的劃過阿刁如擂鼓般的心口,將恐懼推到了極限。
宮內戴起了手套,用長柄夾起一塊發熱腥紅的煤炭走到阿刁跟前。阿刁背脊上冒出的冷汗滑落在他因鞭傷而扯裂的肌膚上,但他已感覺不到痛楚,他的心已完全糾結在那塊灼熱的煤炭上。他瑟縮的往後爬了幾寸,宮內又向他逼近,直到他退無可退的碰觸到牆壁,腳上的鐵鏈也使他無法再做無謂的掙扎。他抬起腿朝宮內踢去——他踢空了。
「壓住他!」宮內向手下斥道。
阿刁銬著手鏈的四肢迅速多了幾份壓制的力道,宮內毫不憐惜的把煤炭向下壓在他的腹腔上,直到被灼熱撕裂得血糊糊的肉發出嘶嘶的聲音,並發出一股嗆鼻的焦臭為止。阿刁的整張臉因痛苦扭曲變形,身上的肌肉為抵禦這折磨而僵直緊繃,他頑固的竭盡最後一絲力量,沙啞的大叫道:「寶石在……靜岡!」叫完,他立刻暈了過去。
宮內欣喜萬分的將煤炭往爐內一丟的衝出密室,奔入另一個房間,掩不住雀躍的向端坐的風間鞠躬嚷道:「風間君,他招了!他終於招了!寶石在靜岡縣。」
風間平板如雕塑的英俊臉龐上看不出半點喜悅,但他深刻的臉部線條卻綻放出一抹柔和的色彩,他抿著唇,似笑非笑的指示:「立刻備車上東名高速公路。」
「是!」宮內遲疑了一下。「那阿刁……」
「一起帶去!」
「可是他……」
「一起帶去!」風間提高了聲調。
「不先將他解決嗎?」宮內在風間嚴肅的眼神下,鼓足勇氣的問:「留他活口怕會壞……」
「你以為你在香港嗎?殺了人照樣可一走了之?」風間凌厲的對宮內拋去對他在香港沉不住氣手刃兩位老人的行徑略帶譴責的一眼。「解決他勢在必行,但江崎的命案已使我們受到注意。這次我們要做得十分乾淨俐落。」
「毀屍滅跡嗎?」宮內不解。
「寶石為什麼會在靜岡?」風間以問題回答問題。
宮內仍是一頭霧水。
「夠了!立刻出發,趁傍晚前趕到靜岡縣。」
風間不願再多做解釋,宮內只得唯唯諾諾的照命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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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肉體若遭受到非人的折磨至生不如死的地步,將會徹底擊垮他的求生意志與存活信念。阿刁此時的處境正是如此。
他全身體無完膚、奄奄一息的倒臥在汽車後座,一路上的顛簸搖晃更使他無時無刻承受著最大的痛苦。
他們極粗魯的在他身上套了件粗布襯衫,連拖帶拉的將他摔進車後座,那粗布衣料無情的狠刮他刺痛的傷口,黏稠血濃更是與衣料黏合,再帶給他另一份肉體上的刑罰。未扣上的前排扣子中,隱約可見到那塊巴掌大的焦黑肌膚,正不斷滲出黃濁帶血的污物。
他希望脫離這具令他飽受痛楚的軀體,即使日後他必須無形無影的游移於太虛幻境、離恨天中,他也願意。
他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宮內洋要他搖尾乞憐,他就搖尾乞憐;要他尖聲求救,他也會照做。他實在想不透自己為何會遭到如此沉重的凌辱?他不管了!一切都不在乎了!但為何他仍感覺到陣陣的暈眩襲擊他的腦子,逼使他發出屈辱性的無力呻吟,來擴大自己的羞辱。
「你這個混蛋!」坐在前座的宮內不放過任何機會,從前、後座的縫隙中伸過一條粗壯的腿狠踢阿刁的腹部。「一路上叫得像只哭泣的豬,好聽是不是?」他又補上一腳。
阿刁被他踢得差點斷氣,身子極力的往坐椅中縮,更惹得宮內洋報復性的伸長手,朝他腦門揍了一拳。
「不要……要!」阿刁無助的抱頭呻吟。
宮內邪邪的好笑兩聲。「我就不信你有多大能耐!」
阿刁身旁的風間,睜著一張清澈、無情無緒的大眼,冷眼旁視宮內對他的欺凌,只有輕撇的嘴角洩漏了他對此種虐待行徑的少許讚揚。
「我……」阿刁大口深吸氣,忍受著無休無止的顛簸,心智精神遲鈍無力的幾近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