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應該妥當吧!正人君子不會強人所難,她煮的菜真的非常非常有特色,特別到佛都跳牆。
「好。」
「好?」這是妥協嗎?為什麼他那一雙泛著冷光的眼給人一種很毛的感覺?
「從今天起我以百萬年薪聘用她為私人廚師,她只能為我一人提供服務。」他相信人性的貪婪,人是可以議價的。
「百萬年薪?」
「為你一人服務?」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的發出,抱持著高度的懷疑。
「美金。」
「美金?!」發亮的雙眼出現鈔票的符號。
「美金,上工日可預領一半薪資。」人類果然是不可取的生物,容易沉溺於外在的誘惑。
雷斯·艾佐勾起嘲諷的嘴角,冷視脂粉未施的清麗臉孔,眼底揚起一抹迫不及待的異彩。
「好,我接了,我……」華盛頓在她眼前招手,她怎能不財迷心竅。
「等……等一下,大……席老師,妳忘了三年前那隻貓是怎麼死的嗎?」快回魂呀!大姊,別被錢財迷惑了心智。
「貓?」她現在滿腦子是美金匯兌率,狂算著一百萬美金等於多少台幣。
「很愛吃魚乾、會翻觔斗的虎斑貓,妳說牠比人還通人性。」打算養個幾年加以訓練,讓牠成為專收門票供人觀賞的靈貓。
「喔!你指的是小花呀!我很喜歡牠……」呃!對喔!牠的生命好像就是終結在她手上。
一想到那只讓她錯失賺錢機會的可憐小貓,她的心裡浮起一絲絲的愧疚。
「所以妳絕對不能接受這位善心人上的聘用,妳有一大家子要養。」而他不想到牢裡探望她,人命不比貓命能一了百了。
表情痛苦的席善緣笑得有如剛被人從心口挖出一塊肉。「呃!雷斯先生,在此我要向你說聲抱歉,我有迫不得已的無奈請你諒解。」
心痛呀!三千多萬的台幣就這麼從手掌心飛出去,她要寫幾百本食譜才賺得回來?
「我不接受拒絕,妳必須跟我走。」他不管她有多少理由,他要定她了。
「可是……」
一陣黑霧忽起,席善緣的聲音消失在空氣中,原本立於原處的兩人如霧一般化為虛無,好像被霧帶走似的什麼也沒留下。
揉了揉眼睛再用力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的席惡念目瞪口呆,有片刻的錯愕,化為巨石一動也不動,無法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這……這是怎麼回事?人為什麼會平空不見了?這是惡意的玩笑吧?
啊!完了,完了,大姊被壞人挾持了,他要上哪裡救人……
「對了,找刑大哥!他一定有辦法。」
有關係靠關係,沒關係找關係,這年頭黑道老大比警察還管用,沒錯!捨他其誰?
第三章
「香蒜牛肉。」男音。
女音立即接口道:「牛腿肉二百五十公克,蕃茄一顆,蔥二到三棵切末,腰果十粒,牛腿肉鋪在加熱鐵網上用強火熏烤……蕃茄用熱水燙過去皮切片,然後和牛腿肉片一起盛盤,灑上蔥花和碎腰果,淋上蒜泥沾醬即可。」
「馬鈴薯肉片。」
「小馬鈴薯帶皮洗淨,黃豆芽去須以沸鹽水川燙,牛肉切適口大,馬鈴薯熱油燒五到六分鐘再和牛肉同炒,等馬鈴薯軟透時盛盤,依序放入黃豆芽、韭菜等煮開即可。」
「咖哩雞。」這時的男音已出現慍意。
但不知死活的女人照樣念著食譜。
「熱油,放入紅咖哩粉、椰漿炒勻,炒到油亮物浮出加入桔葉和雞肉、竹筍,視濃稠度酌量增減水分,煮到雞肉軟爛再加上砂糖、鹽調味,盛於盤內以芹菜葉點綴。」
「好,很好,我要一盤炒飯!」應該不難吧?
「請問你要什麼口味的炒飯?」她非常專業的接受點菜。
「西班牙炒飯。」
「嗯!西班牙炒飯要先將雞肉洗淨切下,蛤蜊、鮮蝦各五十公克,熟豌豆和洋蔥各十公克,當然不能少了蓄茄,油熱放入洋蔥,雞肉爆香,然後加蛤蜊和鮮蝦炒熟,調味料一放加白飯炒勻即可上桌。
「喔!對了,附贈菩蒻香菇湯,希望你能滿意本廚房的調配。」
「本廚房……」雷斯的眉挑高,冷誚的看著光潔如新的廚房。「我好像沒瞧見任何一道菜出現,這叫國王的新衣嗎?」
瞧他滿心愉悅的地等著享受大師級的廚藝,一大早放棄一筆到手的交易準備好好當一次大快朵頤的蠢人類,他連上好的銀器都搬出來供她使用。
結果呢?,
看看空無一物的餐桌他才知道自己太仁慈了,沒讓她在第一時間內瞭解她的職責所在,放任她睡了一個好覺以為在作夢。
她是美食家無庸置疑,同時說了一口好菜,但是他要的是實質的食物而非滿口空話,要背書何須大費周章重金禮聘,他手下的一隻老鼠都有此能耐。
「唉!鳥語花香,風光明媚,春天百花開,滿山綠著衣,野趣處處多撩人,山中野花開……」
「停!妳到底念什麼?」不耐煩的一喊,雷斯的耐性因飢餓而慢慢消退。
看了他一眼,席善緣再度歎了口重氣,「花非花,霧非霧,朝來寒氣晚成霜,落花片片泥中雪,敢是春意來遲。」
「妳再自言自語念些我聽不懂的詩句,信不信我會把妳種在泥裡當肥料。」反正她不是第一個,也絕非是最後一個。
她又看了他一眼,「我在作夢,我在作夢,他是假的,等我睡飽了就會自然清醒,他是幻想中的人物不是真的,我正在睡覺。」
「很抱歉讓妳失望了,妳已經清醒了不在夢中,妳得誠實面對我。」他不會任她自我催眠的逃避。
一陣莫名的冷風拂過她耳際,泛起一股冷冽的寒意。
「呼!好冷,你家的冷氣溫度調太低了。」手腳都發冷了,不像自己的。
「我家沒冷氣。」身子往後一退落坐沙發,他冷笑的靠在沙發,雙手交握置於大腿。
咦!那陣陣冷風打哪來?莫非是……「鬼屋?」
一覺醒來的席善緣還有種身在夢中的感覺,睜眼所見不是剛粉刷過的粉白天花板,而是吊著誇張燈具的雕花天頂,躺的是古銅色大床,夢幻紗幕的那一種。
一剎那間她真的以為自己在作夢,華麗的擺飾,昂貴的古董,連著浴室的超豪華房間,還有比她住的地方還大的衣帽間。
說實在的,她被嚇到了,而非感到欣喜。
因為有過被逼債、四處躲債主的經驗,使她原本務實的性格變得更加實際,不相信王子會騎著白馬前來,想要獲得東西就要靠自己打拚,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不能亂撿,也許是滿裝的炸彈。
她小心的求證是否遇到人口販子,仔細勘察身處的環境和敵情,不坐困愁城的等人當牲口販售。
當她一眼往窗外望去時,她又被狠狠的嚇了一跳,遠眺的山勢和她熟知的陽明山幾乎一模一樣,可是有哪個有錢人能大手筆買下半座山當自己的庭院呢!
瞧那一片的玫瑰花能養活多少人,就只是玫瑰喔!少說有一,兩千坪的建築用地,更別提林木參天的林蔭大道足足七、八公里長。
這一定是假的,夢裡頭才會出現的場景,小小的台灣不可能有這種不知米價的暴發戶,不然她怎會繞來繞去又繞回原點,沒法子自行走出夢境。
所以她還在睡夢中還沒清醒,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平空想像出來的幻象,包括眉粗眼橫的冷峻男人,他才是最不該出場的串場人物。
「鬼屋?」仿十七世紀的建築得此評語,當代的建築師都該引咎自盡。
「哇!你不要突然站在我身後,人嚇人嚇死人,這可不是好玩的事。」他幾時走過來的?她明明看到他還一派悠閒的坐在那邊的沙發。
看她受到驚嚇的表情,他反而開心的笑了。「妳不像膽小的人。」
「我膽子是不小,但對於背後忽然冒出顆人頭,是人都會毛骨悚然的一栗。」那表示她這人還正常,感官神經協調順暢。
笑笑笑,他不知道他笑起來特別邪氣嗎?像是躲在棺材裡的德古拉伯爵,不見天日以吸血維生的尊傲貴族。
糟了,她的心小小的給他動了一下,這實在不是個很好的開始,她還有太好的人生要過,豈能迷上夢中自創的英俊角色。
快醒來、快醒來呀!該死的席惡念睡死了不成?沒瞧見她在作一個詭異到極點的夢,再不叫醒她就完了,食夢的惡鬼會將她拖向無邊慾望中,再也回不了頭。
「如果說,我不是人呢?」雷斯故意漠視她眼中升起的迷惑,逗弄的長指挑撫她纖細頸項。
「一樣可怕。」避了避,她發現她挺喜歡他指尖傳來的溫度。
有體溫就不是鬼,他絕對是人。
突地,她的身子一僵,兩眼張大的消化剛剛想到的訊息,有實體的人應該不是夢吧!她清楚的感受到他噴在臉上的熱氣。
天呀!她寧可自己還在作夢,也不願回到比夢還詭異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