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風行一頓,視線循著她緊拉住的手臂緩緩往上移,直到兩人的視線相對。「好吧。」他放慢步伐,配合她的腳步。
「任大哥.....」小屋前,佇立了一個守候已久的女子。
任風行與焰珂同時停下,焰珂看著那個癡望著任風行的女子,然後又看向任風行漠然的表情。
「我等你好久,你終於回來了。」她的臉,因為他的歸來而綻放出燦爛光采,美麗的叫人不忍移開視線。
從那天他要她離開後,她就來到這裡;他的居處在這裡,他總要回來的不是嗎?而現在總算讓她等到了。
焰珂悄悄退離了他身邊一步。
「我不記得曾開口要你來這裡。」任風行冷淡地道。
「我知道。」女子的神情黯然了下。「可是,任大哥不肯讓我跟著,我只好在這裡等,直到你回來。」
「沒有必要。」他淡漠地道,然後越過她要進屋,卻發現焰珂沒有跟上來,他又回頭,「跟我進來。」
「哦。」焰珂應了一聲,便跟了上去。
女子像這時候才看見焰珂,臉上裝滿了訝異。「任大哥,她……她是誰?」她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麼任大哥會帶著她?!
「我的隨從。」他人已進了屋。
「慢著。」她攔在焰珂面前,確定任大哥沒有注意,才充滿敵意的看著焰珂。「你是誰、跟著任大哥有什麼目的?」
焰珂斜睨著她。
「問別人姓名之前,應該先報出自己的身份吧?」這女人,前後的態度未免差太多了。
「朱芸生。」她挺直了腰,高傲地道。
「哦。」她隨便應了聲。
「你又是誰?」
「焰珂,他的隨從,」她指了指小屋裡頭的男人。
「胡說!」她反應激烈。「任大哥一向獨來獨往,根本不要任何人跟隨,也不近女色,怎麼可能帶著你?!」
「他剛剛也說了,難道你沒聽見嗎?」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焰珂不打算再理她,決定進屋去,可惜她不放行。
「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讓任大哥不得不帶著你?」任大哥不許她跟著,絕不可能還帶著其他的女人。
焰珂面色一沉。
「我最討厭別人誣賴我,在還沒搞清楚事實前,請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辭。」說完,焰珂推開她便進屋裡,不再理會這個半路蹦出來的女人。
*****
朱芸生硬是在疾風谷留著不走。
任大哥既然容得下別人,就不應該再將自己拒於千里之外;她沒經過任風行的同意便決定待下來。
「這裡什麼東西都沒有,那我們要吃什麼?!」大廳裡,焰珂不滿的炮火直轟向任風行,
還以為疾風谷是什麼特別的地方哩!結果,是很特別沒錯,特別到山谷之中只此一家、別無人居,什麼東西也沒有。
傍晚時分,任風行要焰珂去做飯的時候,她才發現,谷裡什麼東西也沒有,那還做什麼飯呀!
朱芸生在門外也聽見了。任大哥高傲不群,不可能讓任何人在他面前那麼囂張;她等著任大哥動手整治人,但--沒有!
「難不成你還想吃乾糧?」任風行涼涼的反問道。
「有乾糧吃總比餓死好,」焰珂理直氣壯的答道:「不管,你要想辦法,這裡是你家,你應該找得出東西來當食物的。」
「找尋食物,應該是隨從伺候主人的本分吧?」他挑著眉提醒。
「讓隨從餓死,也不是主人應該做的事,」她不甘示弱地道。
「這麼說,又是我的錯囉?」他的語氣裡有絲笑意。
「當、然。」她加重語氣,雙眸炯炯的迎視著他。
任風行斂眉一笑。「那麼,走吧,」
「去哪裡?」她連忙跟著他往小屋的後面走。
「屋後,有一大片林子,也有一些可食的野菜,還有山裡的清泉,我們就去撿些菜、挑些水回來用吧。」
「早說嘛。」還讓她為兩人的晚餐擔心半天,結果他早就想好了,分明就是故意想看她著急。
「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一邊走,她一邊不滿地問道。
「故意什麼?」
「故意讓我著急呀!」
「是嗎?」兩人的聲音漸去漸遠。
朱芸生無法置信的看著他們。他……真是任風行嗎?
任風行一向是冷漠的,對任何人都沒有情分,從來不會與任何人和睦相處,也最不喜歡身邊有人吵他;可是,為什麼現在卻能容許焰珂對他大呼小叫,甚至是當面挑釁,他也無妨?
為什麼?
朱芸生怔怔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她原以為任大哥不會對任何人和顏悅色,然而,現在他卻對另一個女人展開接納?!
半個時辰後,任風行與焰珂相偕走回來,兩人各帶著一些東西;焰珂抱了一些野菜,而任風行挑著一擔水與撿了乾柴。
兩人在屋後簡陋的廚具中合力做著晚餐,任風行負責生火、控制火候,焰珂負責料理菜色及指揮;朱芸生就這麼看著他們忙來忙去,覺得自己像個介入者。
最後一道青菜端上桌,焰珂轉頭面向任風行。
「就算不好吃,也不准你吐出來,知道嗎?」先下手為強,她一向光明磊落,所以決定先威脅他。
在宮裡,吃食這方面的事自然有專人負責,焰珂是很少動手的,不過幸好有一陣子她們四個太過無聊,於是跑去和大廚學了一些基本料理的煮食方式,否則今天哪裡煮得出這些?
不過,她也只會這一點點而已,他敢嫌棄就試試看?!
任風行走到桌旁,仔細看著上頭擺出來還不算差的四菜一湯,還真有些屬於尋常人家的飯菜香;沒想到她會做菜。
他故意面帶為難的問道:「如果味道不對呢?」
「吞下去。」她宣佈。
「太強人所難了。」他很正經地道,可是眼裡卻有絲笑意。
「你要是覺得不好吃,下一餐你自己煮。」
瞧她說的理所當然,態度也很認真,任風行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可以坐下了嗎?」他詢問道,貪看她充滿生命力與恣意的神情,不太想真的開罪自己的小隨從。
「當然可以。」她點點頭,兩人同時坐下;意思意思的為主人添了飯,她送到他面前。
「難得你這麼自動。」他還以為,她使喚他已成習慣了呢,
「我怕對你不好,你就不教我那個飛簷的絕妙輕功了。」她笑的格外甜蜜。
「原來是另有所圖。」他為之失笑。
「那當然。」她一點也不慚愧地道。等他四道菜各吃一口後,連忙又問:「怎麼樣,好吃嗎?」
「嗯……」他故作沉吟,然後在她變臉前說道:「還不錯。」
「還不錯要想那麼久?」她不滿的嚷。
他笑了出來。「難得看你會做一件事,以後的三餐就交給你了。」
這是變相在稱讚她煮的不錯吃嗎?她斜睨著他。
「直接稱讚我,你會少塊肉嗎?」對他的吝嗇,她皺著鼻子表示不以為然。
任風行但笑不語。他沒有與人談笑、戲言的習慣,但有時候卻會忍不住逗逗她,看到她生動面精采的反應,心情便會很好。
可是焰珂愈來愈覺得自己遇上一個怪人。
算了,這男人已經沒藥救了,他奇怪的行徑也不是今天才有,焰珂放棄跟他爭論;才想與他一起用飯,眼神一轉正好看見那個對自己橫眉豎眼、充滿敵意的女人還站在門口,不敢進入。
「喂,你不理她嗎?」她用下頷指了指門外。
「你想招呼她嗎?」他反問。
「她認識的是你。」
「疾風谷並不歡迎來客。」他淡淡的回答。
「這樣對她,不會顯得太無情了嗎?」好歹她是為他而來的,他不會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吧?
「人情本就淡薄如紙,沒有什麼好在意的。」
焰珂張大明眸看著他。「你真冷血。」
「是嗎?」對她的評論,任風行只是挑了挑眉,並不反駁。
「算了,我去問問她。」焰珂起身。
「過多的同情心,有時候只會害了自己。」他淡淡的說道。
焰珂回給他一個不敢苟同的眼神,非關正義或什麼仁道精神之類,她只是純粹不想看一個姑娘在夜晚無處可棲而已。
她走向門口。
「要不要進來一起吃?」
「是任大哥要你來問的?」朱芸生帶著冀望地問。
「不是。」
聽見這兩個字,朱芸生的神情立刻冷了下來。
「我和任大哥之間的事,用不著你管。」
焰珂眉一皺。「既然你不領情,那就算了。」她走回任風行身旁,一語不發的吃著飯。
「待會兒吃完後,你就到房裡休息吧。」他當作沒看到剛才的情形。
「那你呢?」
「這裡是我住的地方,我自然找得到地方休息。」任風行忽然停下筷子,臉龐微微朝她傾了過去。「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誰會擔心你?!」她連忙撇清。
她絕不是在擔心他,絕對不是!
「這裡只有一間房,只好讓給你了。」他的語氣像是自己多委屈。
「耶?」她瞪大眼,那他豈不沒地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