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啊!」
她打定主意助他一臂之力,所以刻意又放了把火,把這個血性男子氣得直跳腳。
他二話不說,跨著大步走回跑車旁,從車內拿出行動電話,開始撥起號碼。不過幾秒,他清了一下喉頭,手往褲袋裡一放,仰頭擺出一副酷模樣。
「喂!我是屠璽凡,你是哪一位?」他的口氣囂張得像個作成作福的滿州貝勒爺。
岳小含最討厭這種自我膨脹的人。
「不!我不好!老紀,你趕快派人出來一趟,有個拎了一些雜物爛貨的瘋女孩擋在大門口,害我的車過不去……啊!什麼?你要跟她問安?你省省口水吧,我問了她五句,她只回了我三個字,我看你不用問了,我才要你問安哩!」屠璽凡不悅的說。
岳小含冷眼看著他,他正不耐煩的和對方說話,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口氣愈來愈軟,但瞪她的眼神卻愈來愈凶悍。
「老紀,你不要找我曾爺爺了,只是小事一樁……啊,曾爺爺!」
那個叫老紀的人顯然不怎麼買他的帳,還是叫了能制他的人來聽電話。
岳小含有點得意,在心底猛地狂笑他一番,表面上仍是無聲地觀察對方的舌頭開始打結的蠢相。
「是!不!不,沒有啦,只是……很久沒回來看你們了,奶奶說叔公從苗栗上來了,我是來找他的。喔!好。」他苦著臉連連應聲稱是後才收線,還暗咒一句,「老不死的!」
岳小含不待他轉身,率先發難地挑釁問道:「怎麼樣?你找到來趕我走的人了嗎?」
她肯捺著性子等這麼久,為的就是討一個能令他火冒三丈又不得不折服的時機,好奚落他一番。
「你別得意,臭丫頭!」屠璽凡挽起名牌休閒服的衣袖,住她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她心懷警戒地瞄了他一眼,但沒有卻步,直到看他繞過自己身後,彎身捧起兩盆蘭花,才睜大眼睛怒斥:「你幹什麼?放下我的蘭花!」
屠璽凡非常想照她的話做,平常呼來使去慣了的堂堂大少爺,一回老家還得充當搬運苦力,他又何嘗心甘情願?!但是曾爺爺所下的命令向來不容任何人反駁,甚至連問個原因都不成。目前他還搞不清岳小含的身份,只當她是店家小妹,所以覺得格外委屈。
不過他還是忍下怒氣,改以稍微不遜的口吻道:「如果這些蘭花真的是你的,本人樂得摔爛它們,但是既然已到我們家門前了,它們就是我叔公的。你自己也自力救濟,動手搬一些,好嗎?」說著把裝了書本的箱子交給她,他逕自往前跨進自動旋開的鐵門。
岳小含好奇地注視那兩扇往左言挪開的門,還刻意跑到監視器前探了探究竟,她睜大眼的好奇模樣就像只初生的小鹿,可愛中見純真。
她把視線挪至早已遠離她幾十公尺的屠璽凡身上,看著他虛有結實的好身段,卻彎身吃力地扛著東西時,忍不住騰出一手輕摀住絳紅的雙唇,得意洋洋地笑出聲。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不知道自己這副新鮮嬌嬌女的模樣,早被大屋裡的人睨得一清二楚了。
十分鐘後,岳小含跟著那個自稱為屠璽凡的男生進了斜門半敞的大屋,落入眼簾裡的就是坐在沙發上、伸著長舌氣喘吁吁不停的屠璽凡,她突然覺得這個人喘氣的模樣還真像垂著長耳朵的科卡犬,平時在人跟前扮了一副乖乖樣,臨危時卻派不上半點用場,就連給主人提鞋都還不屑顧。
此時已昏了頭的屠璽凡,側轉視線朝岳小含的方向望了過去,大吃一驚,馬上從豪華沙發椅上彈躍起來,一手指她的鼻子,趾高氣昂地質問:「咦,你這個女瘟神怎麼還沒走,反而不請自來的闖了進來?出去!出去!」說著衝向她,強板過她的肩膀要推她出去。
機靈的岳小含身子一扭,躲開他蠻狠的粗魯動作,左手緊抱著報歲蘭,右手放下箱子,舉將起來,不客氣地旋身賞了他一記耳光,掌聲清澈、響脆,餘音裊裊足以繞樑。
而他被打得一愣一楞,連還手都來不及,就掉下了屈辱的淚。
「你……你……」他一手捂著頰,另一手指著她,痛得不能自己。
「我怎樣?我打了你,不行嗎?誰教你先動粗。」
「我撕了你!」他怒目瞠張,不管三七二十一,單手護頰,像只蠻牛似地撲了上去。
這次岳小含將蘭花換手,抬起左手又賞了他另一記耳光,力道不重,但快得出乎他意料之外。
在短短一分鐘不到的時間裡被一個小女生侮辱,是屠璽凡這輩子絕沒料想到的事,他想哇哇大哭,把她當布娃娃一般狠狠地痛撕一場,於是不顧對方是名嬌弱的異性,雙手不假思索地抓住對方的領襟,往前一扯。
岳小含沒被他掄起的拳頭嚇到,反而低下頭靦腆地護著自己的胸口。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從屠璽凡身後傳來一聲獅般的怒吼──「你這沒教養的東西!誰讓你跑來這裡撒野的?」
屠璽凡一聽,喜形於色,見靠山已下來,便不屑地鬆開小含的衣襟,還自命清高地拍了拍衣擺和袖子,想甩掉從她身上沾來的塵埃。接著依樣畫葫蘆,對岳小含斥道:
「聽到了沒?你這沒教養的臭丫頭!誰讓你跑來這裡撒野的?還不趕快滾!」
岳小含大眼一瞪,壓抑住想踹他一腳的衝動。
站在樓梯口的屠世民見狀大搖其頭,口氣堅定地說:「我不是說她,是說你!」
「曾爺爺!」屠璽凡聞言大吃一驚,回頭望了面色黯然的屠世民一眼,慌忙上前解釋:「我是璽凡啊!曾爺爺不記得我了嗎?」
屠世民瞪了曾孫一眼,「我記憶力好得很,倒是你這個少年即記憶差,顯然忘了誰才是這裡的主人。」說著厲眼一轉,瞥向站在客廳大門邊的小含身上。
岳小含沒被老人犀利的目光嚇著,反而勇敢地回現他。不及三秒,老人神色一轉,突然對她眨了一下眼睛,教她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
屠璽凡正急著討好老人,無暇注意到這一切。「曾爺爺,這個可惡的小女生很凶呢!她不請自入,我趕她走,她反而打我兩記耳光。」
「喔,在哪裡。」屠世民問。
「在這兒,好疼呢!」他指著雙頰讓曾爺爺看個仔細。
原本以為曾爺爺會心疼地拍拍他的臉頰,沒想到曾爺爺竟冷言冷語地譏諷他:「打得好,你這沒用的傢伙!」
「曾爺爺!我……」他是百般委屈在心中。
屠世民最討厭小孩告狀,尤其是像他這麼大的個子,一旦裝模作樣起來,會讓人連作好幾天的惡夢。
「有完沒完!都二十歲的人了,還裝出一副討人厭的樣子。你進去端杯茶水出來給客人賠罪。」
在旁緘默不語的岳小含一聽,忙說:「不用了,我不渴。」
「曾爺爺,你聽到沒,這臭丫頭說她不渴。」接著屠璽凡轉頭對岳小含問聲道:
「你花也送完了,怎麼還不走?」
不料,他最後一個字才剛說完,後腦勺就被人猛敲一記,側頭一瞧,見屠世民氣得翹起鬍子。
「她不是臭丫頭,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進去端茶出來。」屠世民冷聲警告。
「曾爺爺,叫老紀去嘛!何必勞師動眾呢?我要上樓找叔公去了。」屠璽凡滿不在乎地要往樓梯走去。
屠世民將手上枴杖一轉,用杖柄敲了一下屠璽凡的膝蓋,口氣嚴厲的喝道:「找他幹什麼?難不成賭輸錢又要找他補鍋,好替你還債嗎?不要以為你爺爺和爸爸都翹了辮子就可以為所欲為,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從我身上撈到任何好處!」
屠璽凡的耳根迅速泛起紅暈,矢口否認,「才不是!曾爺爺你想到哪兒去了,我不過是聽見寧姑婆和我媽聊天,知道小叔公要結婚了,所以才特別趕來探望你和他的。七叔公不在嗎?」
「出去接人了。」他眼光一轉,溜了岳小含一圈,說:「不過可能是漏接了。」
當著外人的面被修理的屠璽凡頓覺臉上無光,只好硬著頭皮嬉笑地說:「那他一定是去接我未來的叔婆了,我到外面去等他們。」
「你不需要那麼麻煩了,你未來的叔婆已跟著你抵門了。」
「我沒看到人啊!」屠璽凡環視四週一圈,最後才把目光停頓在神色恰然的岳小含的身上,然後狐疑地看了樓上一眼,暗想他未來的叔婆可能上樓休憩了。
屠世民見狀,不禁暗翻白眼,抬手揉了一下太陽穴,心裡大歎多子多累,同時暗咒自己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子嗣,然後宣佈道:「你眼前的這位就是。」
屠璽凡一聽,目光一直,右手往岳小含所站的方向一比,另一手倏地捧起肚子,不顧曾爺爺與岳小含雙雙瞬轉愀然的臉,爆笑道:「就憑她!是我叔婆?哈哈!曾爺爺,你真是老眼昏花了,她比我還小呢!」隨即穩住抖動不止的唇,慢慢走上前盯著一臉無畏的岳小含,以睥睨的眼光瞧著她。「就憑你這個營養不良的小雛鴨也想配我七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