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叔公這麼好的條件,哪會看上你這個滿臉雀斑的小太妹。」說著還伸指用力地戳了一下她的右肩。
岳小含滿臉陰霾,強壓下把花盆往這個自大的臭男生頭上砸過去的衝動。
但是屠世民可沒有這麼好的脾氣,他大喝一聲,提起手中的枴杖,直往曾孫的膝蓋落下,敲得屠璽凡皺眉。
「璽凡,這是你自找的。沒事跑來這裡撒野不打緊,還當著我的面對長輩無禮,你真是好家教!」他說著舉起枴杖又要揮下去。
屠璽凡始終認為自己是有苦無處訴,只能無奈地說:「曾爺爺,手下留情!那根棍子打人很痛呢!」
屠世民眼一瞪,斥道:「它還打過你爺爺哩!而他可是比你有出息多了,連疼都沒吭出聲。給我跪下!」
屠璽凡只得依言照做,甚至不敢往岳小含的方向瞟上一眼。
冷眼旁觀的岳小含目睹這個本來氣勢昂揚、咄咄逼人的小子,竟在三秒間就開始求饒,不免在心底暗嗤。照理,她應該裝出一臉沒事的樣子,然後假惺惺出手勸阻的,但那個弱質小子可能也不會感激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幹嘛惺惺作態沒事淌渾水。
於是抱著自掃門前雪心態的她,捧著那盆蘭花,背倚大門而站。
突然,她感覺抵在腰間的門把動了一下,接著搔癢似地扭動起來。她低頭檢視門把,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從右被轉動至左。
岳小含頓悟外面有人想開門而入,還來不及閃避,背後冷不防地傳來一道力量,猛地將她往前一推,教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隨著門挪移了角度。
她不等來人鑽進狹窄的門縫,便旋身兀自將門拉開,打算一探究竟,怎料,面對她的人竟是一隻腳在前、一隻腳在後的老山羊!
不同於前次印象的,是他那如野人般的長髮已修剪過,露出飽滿的天庭和有稜有角的顴骨,雖然仍是一嘴怪模怪樣的鬍子,但無損他的造型,反而讓他看起來神采奕奕,格外迷人。
一秒不到,岳小含已認出這個與她只有一面之雅,但印象深刻,而且拿書磚砸她臉的人了,所以除了發出一連串的「你……」之外,腦際一片空,不過下意識地以手托住冰敷了三天的左頰。
屠昶毅望著岳小含一臉傻不愣登樣,忍不住噗哧一笑。他提起套著輕鬆便鞋的後腳跟踏進門檻,挺直的身子往前一邁,教她不由得往後連退了三步,似乎怕極了他。
他注意到她微細的小動作後便停駐原地,趁她還沒回復正常的絕佳機會,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板上,仔細打量她一番。
沒想到一個月不見,冷若冰霜的她出落得更加明艷動人。
她兩眼正冒著熊熊火焰,以致看來特別晶亮閃爍。憤怒絕對適合她,因為那是她散發青春的原動力。他再瞄到她手上緊抱的那盆蘭花,翠綠色的葉子將她精巧的下顎和頸項烘托得更為剔透,白裡透紅的肌膚彷彿吹彈即破,構成一幅相當悅目的畫面。
不過最令屠昶毅屏息的,是那盆被她緊擁在懷中當成護身物的蘭花不但沒遮到重點,反而將她的胸部推得高高的,從他居高臨下的方位往她牛奶白的領口望去,可以窺到一抹淺淺的女性特徵和若隱若現的白蕾絲,這麼秀色可餐且能激起男人幻覺的無邊春色,他已三年未見,即使睨著,也能視而不見,但現在不再有那克制力了,尤其是在岳小含面前!
或許他並沒有像老紀所想的那麼無動於衷,也或許他一直在等待一個像她這樣集辛辣與甜蜜特質於一身的女孩。若要他形容那種感覺,大概就像品嚐一客淋上蜂蜜的辣椒冰淇淋一樣──熱得過癮吧!愈是盯著她引人遐思的嗔態,他心底久久未燃的慾火愈是熾烈,這種對她才有的衝動,教他尋思片刻仍無以解。
岳小含見他炯炯的黑眸正直勾勾地向她掃射而來,不覺繃緊神經以備戰。他那種佔有、掠奪似的目光,像是要將她衣縷剝到一絲不掛似的,她不由得想躲開他的逼視,但他深邃的眼裡放出一股催眠的力量,教她無法舉步,只能佇立原地,呆望那雙伸向她的手,一寸又一寸的靠近自己。
他厚實的雙掌碰觸她抱在胸前的花盆,輕聲問道:「這是給我的嗎?」
岳小含好迷惘,她聽不懂這個老山羊的話,只覺得他在咩咩叫著她從未聽過的星際語言。
見她出神的模樣,他眉一挑,又問一次:「這是給我的嗎?」同時接過那盆花,賞玩著。
隨著他的手和注意力的轉移,罩在她身上的魔咒也被解除了,回神後,岳小含大聲反駁:「臭美!才不是給你的!」
跪在大廳裡的屠璽凡聞聲轉頭,彷彿見到救星一般雀躍地跳起來,朝門口大喊道:
「叔公!你回來了!趕快救救我!」
岳小含聞言,倏地回頭朝喜出望外的屠璽凡一望,接著瞟向屠世民想找答案。不料老人回視她的眼神不容置疑。杵在原地一秒,她才將眼光緩慢挪向怡然自得的老山羊身上。
看著他涎皮賴臉的笑容,岳小含全身上下的血液開始四處亂竄,腦際亦無法運作,但思維卻一徑地繞著眼前的男人轉。
叔公!老公!老山羊!屠昶毅!這些代名詞指的就是這個拿書砸她的人!就算她奶奶要把她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公公,認命的她都不會有任何異議,但是……怎麼會是這個她厭入骨髓的人?她不要!她不要!
不行!她無法承受,她要昏了!
這個念頭一起,她空洞的兩眼倏地轉黑,整個人在剎那間往前仆倒。
屠昶毅見狀,急急地伸手要環住她,以免她摔在地上壓塌了鼻子,但是很不湊巧,偏偏他手上多了一盆花,教她叭噠而下的額頭又猛地受到重創,然後整個人栽進他結實的懷裡。
這回,岳小會連喊痛的時間都沒有,就暈厥過去。
★ ★ ★
昏睡近五個小時的岳小含,在幽暗的燈光中漸漸地甦醒。
她的左太陽穴像是被奔騰的亂馬踢中一般,腫脹得令她不能睜眼。吃力地睜開眼皮後,她緩緩地轉了一下遲鈍的眼珠,將房裡的擺設溜了一圈。
首先,她看到自己躺在一張圍著白紗帳幕的四柱大床上,從朦朧的白紗望出,她隱約地看到不遠處坐著一個寬肩人影,那人正背著她面對通亮的抬燈。於是,那隻老山羊挪揄的笑容陡地跳入她腦海。喔!她好討厭這個凡事不疾不徐的慢郎中,一想到要和他牽手過一生,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她粗率地撥開額上業已半溫的毛巾,試著挪動涼被下的身子,不料,床鋪發出一陣吱嘎聲,她倏地不動,閉上了眼,將兩手緊貼在大腿兩側。
她等著對方推椅來探,但是一分鐘過後仍是沒有動靜,這時她的大腿有點癢,便挪動被單下的手開始搔癢,抓了兩下,她眼睛陡然張開,兩手也開始探著自己的身子,摸到最後,她赫然發現自己的短袖襯衫和及膝短褲都不冀而飛了!現在她的身上罩了一件襯衫,還是長袖的!
她忿然地掀開被單,撥開紗帳,腳往鋪了湖綠色地毯的地板一蹬,直往對角的人影衝去。來到大椅旁,她一定眼才發現大椅上根本沒有坐人,只有一件酒紅色的睡跑隨意地披掛在椅背上。她氣得揪起那件抱子,狠狠地揉搓一番。彷彿仍然無法洩憤,她將睡袍往地上一扔,赤腳踩跺了幾下。
這當口兒,門呀然一聲而開,她還來不及跳離袍子,就瞥到屠昶毅端著一個盛滿食物的盤子走進來,他隨手扭亮門邊的開關,室內的照明燈瞬間亮了起來。睡了一下午的岳小含不稔光亮,硬是眨了好幾次眼。
屠昶毅只消一眼,就將她僅著一件大襯衫的慵懶姿態深鐫心中,同時也接收到她殺人般的目光。他從容地將托盤放在紅本書桌上,好整以暇地拉上窗簾遮住夤夜,不慌不懼地走到她身邊,手一抬,撐著她身後的壁櫥優閒而站。
「這件袍子哪裡得罪你了?」他笑問。
岳小含頭一仰,懶得看他。「你管我!我在做體能訓練不行嗎?」接著身子一矮,從他的腋下鑽出,三兩步竄到房間一隅,確定在危險距離之外後,才壯足膽問:「你進入家房間前,不懂得先敲門嗎?」說罷,還面帶戒備地扯了扯襯衫下擺。
屠爬毅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調侃道:「你放心,我一向都買超大號的尺碼,套在你身上絕對不會春光外洩。」
岳小含的心事被人點了出來,自然覺得不舒服,但她只是譏嘲地說:「那我倒要謝謝你了。」
「不客氣。」他大步一跨,彎身拾起那件睡炮,輕輕抖掉塵埃,往臂上一放,斜睨一臉鄙視的她,曖昧的說:「反正……都是平塌塌的,也不怎麼有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