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嘲突地噤了聲,姚子軍睜大眼看著從胞姊房裡走出的男人,內心唯一的感覺是驚駭交加。
糟!出事了嗎?家裡採花賊入侵,姊姊她……
「啊!你……你是姚姚的弟弟吧?」聽見異聲出來查探的黎雅然赧然,若早知是姚芷君的弟弟回來,他一定會穿戴整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套件風衣,活像變態狂似的打扮。
聽他提起姊姊的名字,還叫得那麼親熱,姚子軍腦海中衍生出的各式胞姊遇害的想像立時消去。
「你是誰?」如果不是姊姊遇害,姚子軍可不相信這世上有哪個男人能佔他姊姊的便宜,尤其是佔了便宜後還能活著從她房裡走出來。
「別說中文。」卡迪安不甘被置之不理,大嚷著。「到底怎麼回事?米契爾,他到底是誰?是那個惡婆娘的家人嗎?」
「你閉嘴!」換回英文,挑子軍不耐煩的打斷卡迪安的叫嚷,隱約猜到,所謂的惡婆娘指的應該是他親愛的姊姊。
「抱歉,卡迪安,我一下忘了。」黎雅然道歉,這陣子適應了台灣的生活,面對同樣是黃種人的姚子軍,他自然而然地用了中文。
「現在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出現在我家?你……」指著黎雅然,姚子軍直問。「你跟我姊姊是什麼關係?還有他?幹麼賊頭賊腦的跟著我進門?」
「我沒有賊頭賊腦。」卡迪安抗議。
「對、對、對,沒有賊頭賊腦,只是活像是要來抓奸似的。」姚子軍哼了一聲。
卡迪安也不否認,惡狠狠的瞪向黎雅然。
「說到抓奸,米契爾,你說!!為什麼你昨晚都不在?你跟那個女人……你們昨晚……說!你為什麼沒回來?」一連換了幾個方式,卡迪安的發問內容總算定案。
「噓!你小聲點,別吵醒了姚姚。」黎雅然示意他放低聲量,就怕他的大嗓門吵醒睡夢中的佳人。
「為什麼不能吵醒她?你們昨晚幹了什麼好事,讓我不能吵醒她?」嫉妒讓卡迪安無法壓抑下聲量。
厚!厚!現在真在上演抓奸戲碼嗎?
姚子軍看得嘖嘖稱奇,更加安靜地當他的旁觀者。
「卡迪安,雖然你是我的經紀人,但我跟姚姚之間的事,不需要事事向你稟告吧?」黎雅然有些不悅。
「你知道我是關心你,我怕你被騙。」卡迪安面不改色的硬拗回來。
「喂喂,你當我姊姊是什麼?騙子嗎?」姚子軍忍不住插嘴,雖然平常他們姊弟感情看似不睦,但那只是他們特殊的姊弟相處方式,真要遇上了,姚子軍絕不會放任別人侮辱親姊。
「抱歉,卡迪安出言不遜只是因為太關心我。」黎雅然代為道歉,隨後斂了斂神色,向卡迪安開口道:「卡迪安,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姚姚是我自己選定的妻子人選,這是已經決定、不會變更的事,我希望你尊重我的決定,也尊重我所選擇的人。」
「妻子?」卡迪安大叫出聲,不止他,姚子軍也一臉愕然。
有沒有搞錯啊?妻子?竟有人不要命的敢娶他姊姊?哇哩,他才出國一趟,這段期間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
姚子軍的呆滯完全不影響任何人,然而在黎雅然自爆出妻子宣言後,卡迪安的情緒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你把話說清楚!」他激動、嫉妒、憤怒,他無法相信,他一路守護至今的人竟要脫離掌控。
「卡迪安,有些事我並不想點破,但就算我沒遇上姚姚,沒想過要定下來,也並不表示我的性向有問題。」黎雅然含蓄的點醒他。
「你知道?」卡迪安一臉痛苦,他自以為隱藏得很好,但沒想到那一點心思早被人看破。
是的,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怕傷了彼此的默契跟感情,因此一直隱忍著不說。
可現在不同了!
「卡迪安,你是我事業的好夥伴,也永遠是我的好朋友,但也僅止於此,不可能再有其他的發展了。」黎雅然正色道。「以前我不說,是因為沒影響,可是現在我心裡有人了,就必須把話說個明白。」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說這麼殘忍的話?」卡迪安無法接受。「既然你知道,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就該明白,我不曾拿這種情感來困擾你,難道我連愛慕一個人的感覺都不能擁有嗎?」
「卡迪安,我很抱歉,但感情的事是很自私的,我心中只有姚姚,雖不知我跟她之後會如何,可是為免日後造成姚姚的誤會跟猜忌,因此我得跟你把話說明白,這一點……」
「啊--」卡迪安忽地仰天長嘯,痛苦的悲嗚打斷黎雅然的道歉,也吵得在房裡睡覺的姚芷君抓狂。
「閉嘴!閉嘴,統統給我閉嘴!」可怕的暴吼聲從房裡爆出。
像是沒聽見那巨吼,卡迪安止住夢醒的悲嗚後,神色淒愴的看了黎雅然一眼。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呢?」他喃道,一臉失意落寞的離去。
「卡迪安……」黎雅然想攔下他,但又知道這時該給他一點獨處的時間,伸出的手頹然地縮回,只能眼睜睜地目送他離去。
就在這時--
「誰啊?到底是誰?七早八早,叫叫叫,叫什麼叫啊?」僻哩啪啦的咒罵聲從姚芷君房裡一路飆出。
姚子軍何等機靈,早在第一聲怒吼時就有了心理準備,一聽聲音由遠至近,連忙抱著手中一度充當武器的大獎盃,閃子彈似的遠遠躲到角落去避禍。
正想重新好好跟他打個招呼的黎雅然一怔,不明白他現在是在幹麼。
「是誰?到底是誰在雞貓子鬼……叫。」最後一個「叫」字在看見黎雅然後自動降到最低音,原先火大衝出來的姚芷君拉緊睡袍,想起睡袍下的赤裸,想起昨夜的放縱激情,她立刻臉紅,樣子說有多嬌羞就有多嬌羞。
躲在一邊的姚子軍險些看凸了眼。
他從來沒想過,有誰打擾她的睡眠後,卻還能夠毫髮無傷的全身而退,就算是無辜路人甲乙也一樣,所以他深知有多遠就該閃多遠的道理。
但哪想得到奇跡發生了,因為被吵醒而抓狂的她竟在瞬間息了怒氣,而且還露出那種嚇死人不償命的嬌柔模樣……
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姚子軍嚴重懷疑起自己的生理狀況。
是長途飛行太累的關係吧?要不……就是見鬼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啊!那個人……那個人是他的姊姊?
一對成年男女眼中只有彼此,沒人有空去理會一旁看戲的姚子軍,在她流露出臊意的同時,黎雅然看著她,同樣感到不好意思。
對於昨夜兩人再次擦槍走火的事,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你、你好嗎?」好半天,他擠出一句問候,問的是她的身體狀況。
「嗯。」她頷首,輕應了一聲,眸光帶水,柔得讓人心醉。
之後是一段相對默默無語的沈默,姚子軍翻了個白眼,不能理解這麼愚蠢的對話跟場面怎會出現在兩個成年男女身上。
「那個……寶寶呢?」突然想起一這個,黎雅然面露憂色。「我沒傷了他(她)吧?」
「沒有啦!」她嗔了他一眼,交雜著臊意,整個模樣說有多嫵媚就有多嫵媚。
「寶寶?」姚子軍開口,這問題他不能再沈默。
「小、小軍?」姚芷君總算發現躲在角落的弟弟,一臉見鬼的表情。
「喂喂,看見久別的弟弟,你這什麼表情?」姚子軍瞇著眼看她。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怪叫,一樣美麗的臉,但方纔那似水柔情的神韻已不見,驚訝之色後換上的是心虛。
「你是沒看新聞嗎?」姚子軍舉起手中礙事的獎盃,打從他一路過關斬將進入前四強後,據爭相採訪他的媒體表示,近來他在國內應該頗負知名度才是,尤其是在他為國爭光的奪冠後,聽說國內還因此興起一陣電玩旋風哩,怎麼他自己的姊姊一點反應都沒有?
「呃……我是很久沒看了。」姚芷君承認。「最近新聞不是動粗口、無意義的口水戰,就是完全負面的偷窺報導……」
「為了不教壞小孩,做不好的胎教,所以你很久沒看新聞了。」姚子軍何等機靈,一下看破她的心思,也總算明白,在他以民族英雄之姿返國、受所有人注目的同時,何以自己的親姊卻一點概念都沒有。
「欸……」姚芷君不正面回答,但已默認。
「孩子是他的吧?什麼時候的事?」看了她不特別突出的肚子一眼,姚子軍自行猜測。「是我跟阿仙姊出國前才剛知道的吧?難怪……難怪我在比賽前提早出發你也沒攔,阿仙姊要出國的事你比誰都積極……」
「你講那什麼鬼話?」姚芷君抗議。「你一副皮樣,假借比賽名義說要出國,提早那麼多天我當然想攔,但你是人家攔得住的人嗎?再說,我也是在你們出國後才知道自己懷孕了,別把我說得那麼小人,我鼓勵阿仙出去,是因為這次的機會真的很難得,絕對沒有其他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