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孟禹面色深沉地緊盯著她,一股莫名的怒氣和心痛揪住了他,「你不知道吸這些東西是違法的?而且會腐蝕你的神經,讓你上癮而不由自主地愈陷愈深?!」
他的咬牙切齒引來沈娉婷的錯愕,她水汪汪地貶著一對明眸,「你幹嘛這麼生氣,是因為我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墮落?還是你氣你自己高估了我?」
「我——」韓孟禹下顎緊縮,一時窒息地無言以對。
沈娉婷卻定定地注視著他,然後,她俯近他,伸出一雙軟如柔荑一般的纖纖小手,輕撫著他那糾結的濃眉,如晨風輕拂、幽蘭吐氣般悄悄啟齒,聲音婉轉而動人心扉。
「別生我的氣,好嗎?你不知道,我一向灑脫任性慣了,對生命、對感情一直抱持著遊戲人間的態度。所以,我可以做逃學翹課被學校開除也無所謂的小太妹,也可以放縱自己大玩感情的禁忌遊戲,包括和一拍即合的男孩子同居,我也不覺得荒唐羞恥。但,自從遇見你之後,我所有的羞恥心、自卑感,還有道德規範全部都湧回來,我突然覺得自己好輕浮、好卑微、好骯髒,好怕再面對你……只怕……我會對你認真起來……雖然,我一點也不配……」然後,她語音哽咽了,一雙波光瀲跳的明眸泛著點點晶瑩而攪人心湖的淚光。
韓孟禹聽得心旌動搖,柔腸糾結,他不加思索地一把摟住她,眼光熾熱得像兩把熊熊燃燒的火焰,迅速地燒向了沈娉婷那顆心跳劇烈的芳心。
正當他難掩滿心的悸動俯下頭準備吻她時,沈娉婷立刻白著臉火速地推開了他,「不,你別碰我,別對我認真——」
韓孟禹快如閃電一把攫住她的臂彎,目光如炬的死命瞪著她,「你在搞什麼鬼?你教我不要對你認真?在你又再度出現在我面前之後,在你講了那麼一串讓人心痛又心酸的鬼話之後?」他灼熱而痛楚的緊緊鎖住她那漾著哀愁而可憐兮兮、攪人心碎的一雙美目,「你可知道——你這是在折磨我?」
沈娉婷連嘴唇都沒有血色了,她淚光盈然的顫聲說:
「我不是來折磨你的,我只是……情不自禁。」
韓孟禹的臉扭曲了,「你還敢說這種不負責任的鬼話!你分明是——」
沈娉婷立刻抬手搭住他的唇,「不,請你不要跟我生氣,我不是要來惹你生氣的,我鼓足勇氣來找你,只是想陪陪你,聽你說說話,我就心滿意足了,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這樣好嗎?我們由做朋友開始好嗎?你陪我去迪斯可舞廳跳舞好嗎?」
韓孟禹一臉驚愕的瞪著她,「你要我陪你上迪斯可舞廳跳舞?」天知道!他該拿這個行為怪異離譜,欲攪得他天翻地覆、又心動又心悸的女孩子怎麼辦?
「陪我去跳跳舞好嗎?讓我們一塊來渲洩我們心中的苦悶和激情,好嗎?」她嬌俏又不勝楚楚地抬眼祈求著他,那股又狂野又絕望的神韻揉痛了韓孟禹的心。
他認為自己真的是中蠱著魔了,才會對這個沒有一個行為、言談是正常合理的女孩子產生感情,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就像吸了大麻一般無藥可救,但,已經溺在其中的他,實在來不及回首收心了。
於是,他放任自己被沈娉婷拉著胳膊,坐進他的BMW,離開他的小木屋,從寂靜如水的萬里駛向了熱鬧滾滾、霓紅燈閃耀的中山北路。
韓孟禹不知道究竟是舞廳裡鼓動熾熱的氣氛影響了他,還是沈娉婷曼妙靈活的舞姿帶動了他,讓他頓然忘記了所有的拘謹和穩重,也忘記了所有揪腸逼人的煩惱。
他本能地放鬆心情,放鬆四肢和她凝眸對舞著。
舞廳裡閃爍著的五彩絢麗的燈光、奔放而熱情四溢的舞曲讓人精神亢奮,情不自禁地融在其中,時而扭腰滑步,時而旋轉飛舞,舞得狂野盡興,舞得臉紅心跳。
沈娉婷更是舞得盈富美妙而花樣百出,渾身充滿了律動,充滿了火焰,充滿了狂熱的生命力!
她雙頰嫣紅如火,姿態輕盈如燕,兩串銀亮、頻頻竇出清脆聲響的金屬大耳環也隨著她款擺腰肢,晃動著令人眼花撩亂的舞步!
韓盂禹像個好奇而不甘示弱的生手一般,強迫自己配合沈娉婷令人喘息而目不暇接的舞步,七年的醫學院生涯和孤介冷漠的個性,禁錮了他潛伏在靈魂深處的熱情和活力。他像個驟出囚籠的大鵬鳥一般盡興的滑動身軀,同時,用一種自己也無法控制的激情,貪婪地逡巡著沈娉婷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
直到他再也無法負荷地一把將她拖離舞場,將她緊緊逼向牆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下頭深深吻了她,也一道封住了她所有的掙扎和祈求。
沈娉婷呻吟了一聲,所有理智和警告、抗拒都被他這纏綿如火的一吻給淹沒了。她面頰滾熱,而心頭小鹿怦怦亂跳,全身的虛液更像煮熱的開水一般沸騰激昂,她雙腿虛軟,像個溺水的人一般伸出羞澀而熱情的臂彎緊緊圈繞著他的頸項,呼吸急促地反應著他。
直到他們都快被這股窒息而令人血脈憤張的擁吻奪走所有的呼吸時,韓盂禹抬起頭,稍稍鬆開她,目光灼熱的注視著她酡紅如醉的面頰,一顆心跳動得好厲害,翻湧著令他柔腸寸斷的激情,然後,他開口了,語音粗嘎而低沉。
「娉婷,一定是上帝派來蠱惑我的小魔鬼,我完了,你知道嗎?你讓我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他那燃燒著激情又不勝狼狽的話炙傷了沈娉婷脆弱的芳心,也燒回了她的神智,她立刻像個忽然被毒蛇咬了一口的人一般,瑟縮而惶恐不安了,「不,你不可以——不可以對我認真!」她烏黑的眸光裡瀰漫著一層水霧,表情楚楚可憐的像個迷失的小孩一般惹人憐愛而心疼。
韓孟禹目光陰騖的瞪著她,「那你要我如何?跟你玩一玩,逢場作戲嗎?」
沈娉婷悄悄垂下兩排又長又濃密的睫毛,再抬起頭時,水汪汪的大眼睛裡燃放著一股狼狽而令人屏息的熱情烈焰,「不,我也受不了你對我只是抱著隨便玩玩的心理。我這種反反覆覆的心態,很矛盾,是不是?可是,在你面前,我真的是自慚形穢,我真的配不上你——」
「娉婷,你現在再來談這種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不嫌太遲了?」韓孟禹深深地瞅視著她,眼光專注而有神,「在我不想認真卻已經認真的情況下?」
他的話又灼傷了沈娉婷的自制力,她像只飽受驚嚇的小白免般驚懼而善良的祈望著他,「不,別這樣,你如果像你外表那麼聰明的話,就應該離我遠遠的——」
「為什麼?你有毒?還是你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
沈娉婷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不是,我拜託你,不要逼我把最難堪的一面給掀出來,給我留點尊嚴,也在你心目中留點好印象,好不好?」她見韓孟禹不為所動的樣子,不禁暗暗咬牙,「好,我——」她的目光被一個甫進入舞廳,穿著一襲金絲緊身洋裝,顯得成熟嫵媚又風情萬種的女孩子給吸引住了。
這一注目,她的心臟差點跳出胸腔。天啊!是姜秀瑜,這個和她毗鄰而居十多年的芳鄰,這個令韓孟禹初嘗失戀苦果的風塵女子,今天竟然也大駕光臨這家素以聲光效果聞名全台北迪斯可的舞廳。
雖然,她一時尚未瞧見他們,但沈娉婷可不想冒險被她認出來,也不想讓韓孟禹發現她的存在,於是,在韓孟禹發現她的異樣,正待凝眸循線望向舞池時,她閃電般地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在他錯愕地尚未及反應之前,火速地送上自己的紅唇,將他融入一片昏蒙而醉人的旖旎氣氛中。
當她一面被韓孟禹灼熱纏綿的撫吻弄得渾身燥熱、芳心酣醉,幾乎站不挺身軀時,僅餘一絲的理智提醒她,讓她不忘瞇起眼,細細觀察著在舞池大展舞後身手的姜秀瑜。
等姜秀瑜舞向較遠的方位時,她立刻伸手推開韓盂禹,並不容分說地快速拉著他衝到櫃檯,催促他付帳。
韓盂禹滿腹狐疑的付了帳,還來不及發問,又被她連趕帶拖地拉出舞廳。「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她淡淡地對韓孟禹說。
韓孟禹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人,他沉著臉一把箝制住她的肩頭,「這是幹什麼?你先是給了我一記莫名其妙、來勢洶洶的熱吻,然後,又像急著逃命的人一般將我拖出舞廳,接著竟然大手一揮,什麼也不解釋地就對我下達逐客令,你當我韓孟禹是什麼人?讓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狗嗎?」
「我沒有……我只是累了,跳舞跳累了,被你……逼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太晚了,如果我再不回去,我男朋友會發火的。」沈娉婷一臉疲憊而倦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