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答應,那這是什麼?」封天懷一揮手上的庚貼,上面寫的是宣夢寒的生辰八字。
封震繼續捺著性子解釋道:「爹,您老請先息怒,我並非答應入贅宣家,只不過是我成親之後,要在宣家住上一段時日,使我未過門的妻子有些心理準備罷了。這是宣家老爺事後請王媒婆來傳達的意思,爹爹當時不也是在場嗎?這有什麼好動肝火的呢?」
「我在場又如何?」封天懷怒火沖天,「宣老頭提出這等爛條件,這不叫入贅是什麼?你倒是跟我解釋清楚,說給為父的我明白。」
封震的反應只是摸了摸額頭,一言不發。
封天懷見狀,雙手握拳,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否還當他裝傻,不過不管為何,他大吼一聲,「我不承認這門親事,封天懷伸手一招,封家的管事就唯唯喏喏的連忙站到跟前,「去跟宣家老爺說,我兒子不娶他的女兒,就說……就說咱們封家高攀不上他們,請他老……另尋東床快婿吧!」
「爹,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此事已成定局。」封震的口氣有股不容漠視的強硬,「請您老就別煩心此事了!」
「封震!」
「我還有點事,」封震站起身,「得出去一會兒,待孩兒回來,再與爹爹詳談婚事。」
語畢,他也不等封天懷的反應,逕自一派從容的離去。
「你——」封天懷看著封震的背影,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這等火暴的脾氣,竟生了兩個沉靜的兒子,且隨著兩個兒子的年齡增長,他們更是愈來愈不把他這個作老子的話給放在心裡。
他心中愈想愈是憤怒,不由大吼了一聲,「去把封戎給我叫過來。」
丟了一個兒子,總要握住剩下的一個,要是兩個都入贅了,那他封家不就無後了,封天懷氣憤不已的想。
可憐的封戎,永遠要為封震的所作所為承擔責任,封家的管事,一邊受令去找封戎,一邊在心中如是的想道。
「我要騎馬!」夢寒固執的說。
宣平說到口水已乾,穿著一身大紅新嫁衣的她,還是堅決的重複著同樣的一句話——我要騎馬。
「二丫頭!新嫁娘怎可拋頭露在,還騎著匹馬……」宣平指了指身後大紅花轎,「二丫頭你還是坐花轎比較——」
「爹!花轎豈有我坐之理!」夢寒表達自己心中的不樂,「這是給封震坐的,今日是封震下嫁予我,可不是我下嫁予他。」
「寒兒!」宣平的老臉上寫滿了無奈的為難,他還真怕被自己的女兒這麼一折騰,自己到手的賢婿就飛了!
「宣老爺,吉時快到了,我們該出發了!」王媒婆走進,她作媒數十載,還真未見過今天這種情況,新嫁娘堅持自己要騎馬「迎娶」,還要新郎官——一個大男人坐大紅花轎,她不由心想,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好像特別的多。
「這……」宣平陷入兩難。
一方面不願誤了吉時,一方面又想勸宣夢寒打消念頭,要她別騎著高壯的牝馬上封家。但現在……這可怎麼辦呢?宣平看著站在他面前一臉倔強的女兒,無奈的在心中乾著急。
夢寒伸手往青兒手中接過紅頭蓋,無奈的說道:「爹!您老就別煩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宣平見狀,露出個笑容,心安了,想來自己的女兒還算懂事,看出老爹的為難處。
不過他似乎也開心得太早了,因為宣夢寒把頭蓋對折成三角,綁在自己的腦後,蒙住自己的大半張臉。
「二丫頭!」宣平被她的舉動,嚇得心跳漏了一拍。
「二小姐,紅頭蓋不是這麼用的。」王媒婆見狀,連忙說道,
「我知道紅頭蓋不是這麼用的。」夢寒在紅頭蓋下露出一個笑容,「我會這麼做是因為爹爹說,今日我是新嫁娘,不能拋頭露面,所以想出這條權宜之計,爹爹,女兒做得可對,想得可聰明!」
「你……」宣平激動的不出話。
「爹爹,我隨後便將您的女婿給帶回來給您。」夢寒利落的上馬,才舉了個手勢,迎親隊伍便浩浩蕩蕩的往封家移動。
「這個丫頭,氣煞我了!」宣平看著宣夢寒的背影,心中的無力感倍增,聽她的口氣,似乎嫁人,是在幫他嫁似的。
看來,自己「未過門」的女婿,還未進宣家,就得受夢寒一肚子的氣了!宣平不由得同情起封震來。
夢寒在一路的竊竊私話中,抵達了封家,她帥氣的下馬,一點都不見女子的娟秀。
「二小姐,現在……」
夢寒抬起手,打斷了王媒婆的話,「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在門口等著就成了。」她說完,便逕自通過門檻。
王媒婆見狀,跟進也不是,不跟進也不是,不過,最後想了又想,她還是決定留在原地好了,畢竟她看得出來,宣夢寒若發起脾氣來,可不是她這把老骨頭可以招架得住的。
夢寒一踏進封家,就發現氣氛不對勁,一點都沒有熱鬧的感覺,她走過大廳,第一眼就看見坐在中堂上的一對中年男女,她想應該就是她的公婆了。
她正要開口,卻被身邊響起的聲音打斷。
「爹、娘,時辰已到,孩子兒就暫且拜別了。」
夢寒聽到身側所響起的聲音,飛快的微轉過身,看著堂上的第三個人,方纔她進門時,太過專注於坐在廳堂上的封天懷夫婦了,以至於身旁多了一個人,她都不無所覺。
她看著他,雖隔數年未見,但她發現,她似乎可以輕而易舉的認出他來。
「封震!」她喃喃的喚道。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楚的傳進封震的耳裡,封震低下頭,對她一笑,這一笑可真差點令她失了魂。
三年不見,沒見他變得癡肥、醜陋,反而更加挺拔與器宇軒昂,這一輩子就要對著這麼一個美男子,這該也算是美事一件吧!宣夢寒盯著封震的臉龐心想。
封震看著夢寒儼然被震撼的眼神,不由出聲調侃道:「娘子想在此看為夫的一整天嗎?」
夢寒聞言,立刻收回自己的視線,感到雙頰因封震的調侃像火一般燒紅,好險有紅巾敷面,不然這下子,她看,她除了外界所傳聞的驚世駭俗之外,還得再多加個「好色」的批評了。
「跟我一塊拜別爹、娘!」封震輕扶著她說道。
封天懷聽到封震的話,口氣不悅的揮了揮手,「不用拜了!我承受不起,你們走吧!要拜,等到你回我封家大門時再說。
夢寒抬起頭,看著相貌與封震酷似的老者,知道他的怒火其來有因,於是柔聲說道:「公公、婆婆放心,以後在宣家,媳婦兒會好好照顧封震,不會讓他受到絲毫委屈的。」
封震聞言,立刻輕咳了咳,他可不認為自己有無能到需要自己的娘子來保護他。
夢寒聽到封震的咳聲,疑惑的轉頭望了他一眼,就見封震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前方,看著中堂上的封天懷,沒有看她。
「我封家的男兒,豈會由一個女流之輩照顧的道理!」封天懷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把封震沒說的話,說了出來。
「老爺,息怒!」古巧娘接著封天懷勸道,「媳婦兒講這話,也是想讓你放心罷了!」
「是啊!是啊!夢寒知道就算封震入贅,但是自己好歹也是人家的媳婦兒,所以一聽到古巧娘的話,她立刻點頭,表示贊同。她看向封氏,就見自己的婆婆對她露出一個和悅的笑容,她立刻放大膽的說道:「我說這話,只是想讓爹和娘放心,不用懸念封震的情況罷了。」
「隨你們了!」封天懷站起身,背對著封震和夢寒,「總之,震兒你答應過我些什麼你得記得,你們走吧!」
「我一定記得。」封震留下保證後,就輕拉著夢寒往大門的方向而去。「就這樣走了嗎?」夢寒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心中總覺得自己似乎搶了兩個老人家的兒子似的,有些不安。
「沒事的!」封震安撫的拋給夢寒一瞥,「我爹是典型的北方大漢脾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挺快,不用放在心上,若咱們現在硬要跪拜,我爹可能會氣得拂袖而去,所以我們還是省了這個禮節的好,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封震在心中回答道,不過他聰明的沒說出口。
夢寒瞭解的點點頭,卻突然像想起什麼似,正要踏過中門門檻時,突然停住腳。
「怎麼突然停住腳?」封震看她不再前進,也只好跟著停住,疑惑低下頭,看著她問道。
「哈!我差點忘了一件事……」夢寒抬起頭直視著封震,眼底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光芒。
「你……你這是做什麼?」封震最後看到的影像是夢寒對他露出的一抹令人驚艷不已的絕美笑容。
「既然是我娶你,你當然得蓋紅頭蓋喲!你應當的有聽過以帕蒙新婦首這句話吧!今日你下嫁於我,這句話就該改成以帕蒙『新夫首』才合理,不是嗎?」夢寒把紅頭蓋給調好位置,她已把原本用來遮蓋自己的臉龐的紅頭蓋給蓋在封震的頭上,就見高壯的封震,戴著與他全然在相配的大紅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