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看著自己的女兒,還真是無語問蒼天啊!
宣平雖娶了兩房妻子,便是兩房妻子都沒有那個好命跟他相守到老,二房過世之後,他對續絃一事,也提不起勁來,一顆心就懸在六個女兒和家裡的商事上,而隨年紀漸大,他現在心中唯一的希望,便是要自己的六個女兒都能過得快快樂樂,他就已然滿足了。
「寒兒呀!」宣平開始對之曉以大義,「爹爹老了,也看開了,命中元子也就罷了!爹爹只希望,我的女兒們都能嫁個好人家,我相信你娘在天之靈,也一定會贊同爹的說法。」
「爹!」夢寒有點招架不住宣平的動之以情。
「你就乖乖的出閣吧!」宣平繼續說道,「別再成天想些奇奇怪怪的主意讓爹煩惱了!封家世代清白,且封震為人正直豪爽、相貌堂堂,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對象,爹想,他會是個好夫婿的。」
夢寒不願認同的看著宣平,「爹,您可曾見過封震?」
宣平聽到她的問話,著實一愣,久久才一個搖頭,老實回答:「為父的沒見過封震。」
「那豈不怪哉!既然沒見過人家,怎能知道對方的人為正直豪爽、相貌堂堂?難道就全憑王媒婆一張嘴嗎?」
「寒兒——」宣平開始對夢寒的伶牙俐齒感到生氣。
夢寒一點都不怕觸怒宣平更深沉的怒氣,逕自說道:「爹爹您老別動怒,女兒只是陳述事實罷了!」她的口氣顯得理直氣壯,「縱使那媒婆說得天花亂墜,咱們也只能信她一半,畢竟,她作媒,當然是不擇手段希望兩家婚事能成。」她冷冷哼了一聲,「事實上,說不定那封震長得其貌不揚不說,更是瞎眼、瘸腿的,女兒嫁他,女兒的一生,豈不全完了。
夢寒當然知道這不是真的,畢竟她與封震也不過三年未見,三年這時間雖然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便是三年前的封震便已長得十分俊美,想必三年後的他,也差不到哪裡去,不過此刻,她是打死不會去把這件事不告訴宣平。
雖說三年前她爹並沒有因為她破壞了陳家的比武招親而動怒,不過她總覺得自己受到了屈辱,恰好此刻有機會可以討回來,她當然就昨好好把握,不能錯失良機。
宣平看著夢寒一臉的倔強,似乎還是不肯下嫁,於是拉開嗓門,正打算把她給訓一頓,沒想到夢寒快了他一步。
「女兒感到有些疲累,若爹爹沒什麼事,女兒就先行告退了!」夢寒退了幾步,微微行一個禮,也不等宣平開口,便飛快的起身離去,留下宣平在她的身後捶胸頓足。
自己怎麼會生養出這般個性的女兒?宣平早算不清是第幾次在自己心中無奈的心想。
絕對得想辦法!絕對得想辦法!宣平看著自己寶貝女兒的背影,心中不停的想著這麼一句話,這次,他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年屆花嫁之年的二女兒給嫁出門去!
第二章
「到底為了何事如此十萬火急?」夢寒連頭都不願抬的問著不停催促著她的貼身丫環,青兒。
她現在正聚精會神的坐在書案前,摹寫著東晉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沒有太大的心神去搭理人。
「是老爺要小姐盡快到大廳去!」青作看著夢寒依然從從容容的寫完一個「清」字,才收繼續道:「老爺有事要同小姐說,小姐,你就行行好,先停停筆,等見過老爺之後再回來寫吧!」
宣夢寒無奈的收筆,緩緩的抬起頭看著急得不得了的青兒,「爹爹難道沒有告訴你,他找我究竟所為何事嗎?」
青兒搖搖頭。
夢寒見狀,只好把筆給擱下,站起身,往大廳的方向緩緩走動,難得在這春光無限好的午後,提也筆練著久未練習的書法,竟被打擾,她現在真是……她在心中暗歎了口氣。
最近,她爹動不動就擺出一張無奈的老臉看著她,一雙帶著懇求意味的眼睛,看得心煩意亂,要不是這次封家上門提親,她還真不知道她老爹那麼巴不得她給嫁出去。
「爹!」進玄關,夢寒立刻行了個禮。
宣平看到夢寒姍姍來遲的身影,「怎麼那遲才到啊?坐下!」他指了張椅子,要她坐下。
夢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微微轉身,往宣平指的方向而去,她的眼角卻瞄到了穿著艷麗服裝的王媒婆。
她見到王媒婆,不由得一愣,她還以為不會再見到這位嘴巴從不知休息為何物的女人呢?
「寒兒!今兒個王媒婆是給咱們捎喜訊來的。」宣平難掩興奮之情,開心的說道:
「喜訊?!」夢寒聽從指示,坐了下來,然心中開始泛起不安,「爹爹口中的喜……從何而來?」
宣平對王媒婆打了個手勢,要她來解釋。
王媒婆看到宣平的手勢,立刻會意的站起身,起到夢寒的面前,「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封少爺答應入贅了!」
「他答應?!」夢寒睜大眼睛,以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王媒婆,「你該不會弄錯了吧?!他那種人——會答應?」
「這種事兒怎麼能弄錯呢?」王媒婆笑開了一張臉,再一次肯定的回答,「封少爺答應入贅至宣家,而且封少爺還要我轉達,若是宣老爺和宣小姐不反對,倒是可以在近期內完婚。」
「好、好、好!」宣平聽得是心花怒放,連聲道好,「那還得請王媒婆再跑趟封家,就說我們一選定日期便會上門知會,盡快擇期成婚!」
「爹!」夢寒含怒的喚了一聲。
宣平反應冷淡的看著氣紅了一張臉的夢寒一眼,他原本還在惋惜失去了個好親家,可沒想到在這關頭,依然讓他想到了個好方法,這下他隱隱作痛的心可安適了許多。
不過他還真是萬萬沒想到,封家竟然會讓長子入贅到宣家,雖然這只是作戲,但封家肯拉下這個臉,還是令人感到難以置信!
夢寒礙在有外人在場,只好硬是忍著自己心中的不悅,聽著宣平與王媒婆兩人討論婚事。
一等王媒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爹,我不嫁給封震!」夢寒立刻發難。
「二丫頭,我不准你無理取鬧!」宣平拿出作父親的威嚴,「是你說只要封震願意入贅宣家,你就答應這門親事的,現在又來反悔,你是存心讓我這張老臉在杭州沒地方放嗎?」
「女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只是什麼?」宣平再一次冷淡的打斷宣夢寒的話,警告似的說道:「總之,條件是你開出的,對方既然答應,你就不許悔婚。為父的我言盡於此,現在,你給我乖乖回房去吧!」
宣平轉頭看向一直靜站在一旁的老管家,「宣忠,你待會兒就把二小姐的庚貼給送到封家去。」
夢寒氣憤不已的看著儼然已經把她當成隱形人的宣平。
她真的沒想到這封震竟然會答應入贅,這真是荒謬,自己也不過是想讓封震知難而退,順便令他難堪一番,可沒真想要下嫁予他,這下可好了,算計到最後,竟然算計到了自己的頭上。
她把袖子一揮。轉身離去,她從沒想過要嫁人,若要嫁人,她早在兩、三年前就把自己給嫁了。
在宣家活得自在,夢寒不想嫁入一個陌生的環境,若丈夫人好那也就罷了,若是不好……自己的一生不就在悲慘的日子之中過,雖說現在封震入贅可住在宣家,但她就是打從心底反對嫁他。
最近好不容易說服爹爹讓她學習作布疋買賣生意,沒想到,她連皮毛都還未瞭解,隨即就得嫁人,而且還是嫁給那個在三年前壞她好事的自大男人,要不是自小的禮儀不允許,她現在肯定會不顧一切的跑進封家,抓住封震問清楚,他到底想對她怎麼樣?
不過氣憤歸氣憤,這事總得要解決,夢寒強迫自己冷靜思考,她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好!既然想娶她,就得再過一關!
夢寒在心中得意的打著如意算盤,若是運氣好的話,不一定,她就可以不用嫁人了,就算運氣不好,一定得下嫁予封震,她也要封震成為杭州城內,茶餘飯後的笑料!
這場婚事,最後得利的還是她!
「你這個不肖子!」
在封家大宅遠香堂上,封天懷氣得發抖,指著封震的鼻子,他一直到方才宣家的老管家宣忠,送來宣夢寒的庚貼時,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私下答應要入贅宣家,真是氣煞他也。
「爹,您別動怒!」封震從容的坐在椅子,淡淡的勸道。
「別動怒!」封天懷的手,重重的一擊桌案,在場的奴婢全都嚇得噤口,只有封震沒有絲毫反應,他看了,不由怒火更熾,「你都要當宣家的贅婿了,而你還在叫我別動怒,你現在是不是真當我不存在,真要把封家的面子踩在腳底下,你才開心是不是?」
封震聞言,緩緩的抬起頭,看著封天懷解釋,「爹,您誤會了!我並非答應入贅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