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戎微轉過頭,瞥了封仙兒一眼,淡笑道:「姐姐你說這話還真是折煞小弟我了!」
「是嗎?」封仙兒與他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
兩人到底有沒有作對?封震、封戎兩人心知肚明,封仙兒淺笑心想,兩個同樣好勝心強的男子,縱使是兄弟,同處一個屋簷下,難免會發生摩擦,不過她知道,不管兩人之間究竟如何不愉快,兄弟是沒有隔夜仇的。
「爸、娘找哥哥有什麼要事嗎?」封仙兒看著逗著金絲雀的封戎問道。
「不很清楚!」封戎繼續玩弄著金絲雀,一邊回答,「不過有個姓王的媒婆在場,可能是來談有關大哥的婚事吧?!」
「大哥的婚事?」封仙兒聞言,緩緩的站起身。
封戎見狀,連忙趕到她身旁,「姐姐,你要去哪裡?」
「遠香堂!」
「姐姐,不行!」封戎阻止她,「爹、娘說你的風寒還未痊癒,不能出外吹風。」
「放心吧!我已無大礙!」封仙兒撫著封戎伸出的手,「更何況,有你在姐姐旁邊,你絕對會保護我的,不是嗎?」
「這是當然!」封戎肯定的點點頭。
他這個人就是對自己姐姐的柔感到毫無招架之力,更重要的是,封仙兒的柔弱,往往使他認為自己更加強壯,而他喜歡這種「強者」的感覺,他盡責的陪著封仙兒走出娟雲樓往遠香堂的方向而去。
兩姐弟才踏進遠香堂,就因遠香堂內所瀰漫的沉默而微愣了一下。
就連應當舌燦蓮花的王媒婆,也戰戰兢兢的坐在位子上,封仙兒見狀,疑惑的與封戎相互交換了個不解的眼神。
「這是怎麼一回事?」封戎的話,打破了室內的沉默。
封震的反應是抬頭看了進來的人一眼,一張平靜如花崗石的臉,因為看到封仙兒的出現而改變。
「仙兒,你跑來這裡做什麼?」封震站起身,走向站在門口的兩人。
「大哥別緊張,仙兒很好。」封仙兒看向坐在大堂上的雙親「仙兒給爹娘請安。」
「仙兒,你怎麼可以跑出來吹風?」封天懷看著自己寶貝不已的女兒。
「你怎麼不聽娘的話?」封天懷的妻子古巧娘站起身,快步走向她身旁,同樣一臉擔心的看著她。
「沒事的,娘!」封仙兒對自己的出現所引發的關愛感到有些許的赧顏,「您坐!女兒沒事的。」
直到看到母親坐回椅子上,封仙兒才願被封震扶坐到一旁,她只是單純得想來關心一下封震的婚事,可不是要來讓大家擔心的。
「婚定應當一切順利吧?」封仙兒猜測道。
封戎的眼銳利的掃過在場每個人的臉。
「看樣子,似乎不怎麼順利!」最後封戎敏銳的說道。
「怎麼會呢?」封仙兒感到驚訝,她看向王婆,「難不成……是宣家不答應嗎?」
王媒婆為難的在椅子上欠動了一下身子,原本她也滿心以為宣平會因為能和封家這般門當戶對的人家結成兒女親家而感到萬分欣喜,而她也能賺到一個大大的紅包,可沒想到……
「其實……」王媒婆想了一會兒,才答道:「答、是答應了,只不過問題出在宣家老爺開出來的條件。」
「條件?!」封仙兒的目光再一閃向坐在一旁的兄長。
封震平靜的臉龐,依然不顯其思緒,他只是拿起茶杯,輕啜著清茶。
見封震沒有開口的打算,封仙兒只好轉向王媒婆詢問:「宣家老爺到底是開出什麼條件?」
「因為宣家老爺膝下無子,兩位夫人共生六位千金,長千金在數年前便已出嫁至蘇州,而這二千金……」王媒婆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才繼續道:「這二千金自小便十分伶俐聰慧,頗得宣老爺的喜愛,當我上門提親之際,宣老爺十分樂意與封家結為兒女親家,只不過問題是……」王媒婆為難的閉上嘴,方才將宣家的條件陳述給封天懷聽時,封天懷震怒的表情,使她想起便為之卻步。
「條件是什麼?」封仙兒有些著急的問。
「條件就是……要封少爺入贅宣家。」王媒婆一看到封天懷表情愈顯陰沉,連忙解釋道:「不過這條件是二小姐所開出來的,所以宣老爺似乎也不太贊同此事,宣老爺私底下如吞知,這事兒還款成定局,大家可千萬別為此傷了和氣,凡事都可以慢慢商量。宣家老爺當真很中意這門親事。」語畢,王媒婆還不忘八面玲瓏的強調一番。
「宣老頭真是愈活愈回去了!」封天懷生氣的一拍桌案,北方大漢的豪邁在他身上依稀尋得著影子,「婚姻這等大事,豈可聽從兒女的安排,你去告訴他,就說,要我封某的兒子入贅,就算是我百年之後也不可能!」
「老爺,您別激動!」古巧娘在一旁連忙安撫,「反正這事,王媒婆不是說了嗎?又不是絕對的,請她再去說說吧!不一定宣老爺會提出個兩全其美之法也說不定。何況若真是不成,大不了這門親事,咱們不要了,這不就什麼麻煩事兒都沒了,而且以震兒的人品相貌,還怕討不到媳婦嗎?」
「是啊!爹!」封仙兒看著封天懷真的動了肝火,也在一旁勸道,「別為了這事兒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她的目光投向封震,她擔心父親的怒火失控,也擔心封震的不發一言,更提心的記在心中,她不由替宣家二小姐捏了把冷汗。
封戎冷眼旁觀的環顧著在場的所有人,最後把目光停在駐有自己兄長的臉上與他對視了一眼,然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想來,自己未來的嫂子跟大哥可有場硬仗打了。
封震看到封戎試探的眼神,緩緩的把扇子打開,自己的弟弟將來定是個大將之才,他肯定的心想,年紀輕輕便懂得察言觀色,了不起。
宣夢寒,他的腦中浮起了夢寒的身影,當年的小女娃,現在也不知變成何種模樣?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所說的「山水有相逢」果然應驗了!
王媒婆所言,一字一句都可輕易聽出夢寒想使他難堪,甚至試圖使他放棄這門婚事。
她若以為她能借此羞辱他的話,他會讓她發現,她大錯特錯了!封震在心中得意的想,他封震豈是會令人輕易佔去便宜之人。
夢寒與他注定結下不解之緣了。
「寒兒!」宣平拖著老邁的身子,跟在自己那個打小就不受拘束的女兒身旁,一張嘴說到干了,也無法使宣夢寒點頭。
夢寒在迴廊前停住腳,轉過身子,看著不死心跟在身後的父親大人,「爹,女兒做事自己打算,您就當別再跟著我了。」
夢寒實在感到無奈,自從那王媒婆一踏出宣家之後,她的耳際就沒有一刻是安寧的,害她的頭現在開始隱隱作痛。
「你也才能大不小了,現在正好有人來提親,你怎麼能拒絕人家呢?宣平一張老臉寫滿愁緒。
直到此刻,宣平想來心中便覺得心痛,他雖不是那種十分注重門第觀念的老頑固,但自己的女兒有個對象可以保證她一輩子不愁吃穿,說什麼,他都會贊同這門親事,更不要提自己的女兒今已經一十八了,再不嫁,可能都嫁不出去了,想著想著,他的眉頭不知不覺更加深鎖。
「爹爹,您老就別擔心了!」夢寒一看到宣平苦著一張臉,暗吁了口氣,不由柔聲勸道:「古人不是說過什麼『贅婿養老』『招夫養子』之類的話嗎?女兒是想您膝下無子,所以想替您招來個「半子」,這可是為了咱們宣家著想,以後宣家有人傳宗接代、有人照顧你老人家,這豈不是美哉!所以我也不算是拒絕了封家的婚事。」夢寒一臉無辜的表情,「我也只不過是要封少爺入贅咱們宣家罷了!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
「這還不是大不了的嗎?」宣平感到欲哭無淚,「封家財大勢大,怎麼有可能讓長公子入贅,寒兒,你到底在打些什麼算盤?」
夢寒露出滿臉倔強的表情之際,宣平便感到後悔,不知自己為何會鬼迷心竅,在她小時候就把她當個男子來教養,現在的夢寒雖是出落得婷婷玉立,但是骨子裡,卻恨自己不是男兒身行為舉止絲毫不見女子的莊重秀雅。
在這個閉塞的社會中,夢寒以一介女流,敢怒敢言早說不上是驚世駭谷,但是也不被多數——尤其所謂有名望的家族所見容。
在宣家還好,畢竟再怎麼不是也都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千金之軀,但……他歎了口氣,他的心中實在擔心若她將來出嫁,性子可有可能改變?更重的是否能得公、婆,甚至夫婿的疼愛?
不過,宣平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這個掌上明珠,竟然會開出要男人入贅的這種條件來刁難人。
「贅婚」,虧夢寒想得出來,這下他不用指望與封家結成兒女親家,只要兩家不結上了樑子,他就該謝天謝地,感激莫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