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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向吟

  綠苗為他眼中憤怒的風暴震懾地又顫了下,究竟主人希望她做什麼?她的服從還不夠嗎?

  「夠了!」黑翔冀咆哮地怒吼,無法自己地抓住她的肩猛力搖著,「該死的,我不要你的服從!」

  從第一次見到她,他就明白她的忠心,也痛恨她的忠心,於是他不停地故意玩弄她的身心,想激起她的叛逆,然而事實證明,不論時間過了多久,她深植在骨子裡的奴性完全沒有任何改變,她仍像個任他擺佈的娃娃,沒有個人的意志。到底小苗在十二歲前受的是什麼樣的洗腦,居然讓他感覺分外無力?

  「對、對、對不起,主人,你不要、不要生氣……」綠苗最無法忍受他發火,尤其他發火的原因是為了她,那只會讓她覺得更加恐懼。

  黑翔冀嚴厲地瞇細了眼,噪音低沉卻充滿危機,「如果你能勇敢表達你的意見,直接坦白地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去做牛郎,我不會對這種貶損自尊去吃軟飯的行業有任何留戀,但你卻不敢,只因為你只懂得對我愚忠,不論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連吭也不吭半聲,這就是你對我的『服從』?」

  綠苗聲音又梗在自己的喉頭,擠了半天也說不出半話來應付他的怒意,只好拚命地搖頭,不希望主人誤解她的意思。

  久等不到她的回答,黑翔冀連連吸了幾口氣,壓抑自己別在一氣之下殺了她,他矯捷地翻身下床,背對著她,胸口中的無力感更基於他的憤怒。過了好半響,他嘴邊又泛起一抹自嘲的笑,笑他居然被她的單純所影響,笑他居然可以想得遠比她還天真。

  黑翔冀緩緩地回頭,瞅著綠苗的英挺臉孔又戴回往常帶點邪氣的假面具,「小苗,試著長大吧。」

  綠苗眼睜睜地望著他拋下這一句話後離開房間,心中的震撼仍無法平息,她遲緩地伸出雙臂,緊攬住自己的臂膀,驀地無法自抑自己胸口新翻攪起的一陣異樣情緒,和她長久以來的信念交戰著,唾棄著她過去所受的教誨。

  身為影子究竟是什麼呢?保護主人、守著主人,然而主人都不要她的服從,那麼主人要的是什麼?她能做得到嗎?

  綠苗十八歲的夏天,卻不知光與影的身份,就此開始走向偏差的異端……

  第六章

  身為影子究竟是什麼呢?

  一切的糾纏都由她身為主人的影子開始,她是那般地認命,認定了她的生命裡只會有主人一個人存在,從不存疑主人的命令,從不忤逆主人善變的個性。

  順從顯然不是主人想要的,但她又該怎麼做?她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為主人犧牲,她相信主人也明白這一點,然而除了她的生命,綠苗似乎再也找不出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能討他的歡心。

  黑翔冀那天奪走了她的初吻,綠茵說不上她的心裡有任何被侵犯後的難過,她更在意的是他末了那句要她試著成長的話語,難道在主人的心目中,她仍是十二歲時的模樣?即使不論她跟主人多久,即使主人在後來的日子依舊讓兩個人恢復到往常平淡的生活,但她心中卻深深的有一個感覺,知道這一切都從那一大起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白日的默默相對,時間就這麼莫名飛逝了六個月的時光,她上補習班,而黑翔冀也恢復正常的作息去上班,其實他脫離牛郎的生涯自組公司,對她的心裡而言是滿心歡喜的,她寧可樂見他為了公事上的應酬喝得醉醺醺,而不是和另一個女人整夜尋歡作樂。

  他走上正途,她該竊喜,但她深夜單獨在家沉睡中,總會被夢中的景象驚醒,他吻她的場面不斷地在她的夢境中重演,那雙深邃卻又帶著異常光亮的犀利眼眸總在幻夢的邊際徘徊,又似安撫、又似侵略。

  綠苗猛吸一口氣,抓著胸口的睡衣坐起身來,呼吸急促地瞪著黑暗的房間,蓋在身上的被褥早已在她與夢境掙扎的同時,零亂地半掛在床邊,她伸手撫了撫頰,分外感覺到被汗水浸漬下的肌膚竟意外的發燙,想必此刻她的臉篤定紅熱得不像話,胸間的鼓噪仍因夢境而雀躍。

  令她震驚的是今夜的夢和往常的夢境不同,在夢裡,她膽大得不像自己,不僅回應主人的吻,甚至還像過去她所撞見的那些女人般,情不自禁地在主人的頭邊廝磨,讓他褪下她的衣裳,感覺他的心跳、他的呼吸。

  「我是色女嗎?」綠苗難以置信地哺前低語,將熱燙的雙頰埋在自己的掌心,夢裡的旖旎綺境仍在軀中揮之不去。她猶疑地撫過自己的唇.仍感覺得到在夢中那份兩唇相接的敏銳感受,像一股電流燃過她身體的每一處,勾引她的呼吸,氣息間有他身上的麝香味,和一抹淡淡的煙草香。

  有抹她未曾熟悉的撼動,狂熱地在她的胸口激盪,順著血液蔓過全身,更加加重下腹那份剝離的疼痛感,寒意驟然地襲上綠茵的身腦,她咬牙低嗚十聲,抱住腹部在床笫間滾動。

  又、又來了嗎?那每個月必經一次的疼痛……

  綠苗痛苦地咬住自己的唇,連忙將頭埋進枕裡,將枕邊一角塞進嘴裡,在疼痛間她早已習慣找個東西咬著,以防撕扯出喉的尖叫聲會傳進主人的耳朵。她怕他知曉,也怕這難以啟齒的疼痛幾乎摧毀她的自制,在劇痛來襲的時刻裡,她總會分外地感覺一股恐懼,像被這無止境的痛楚所吞噬,不知自己還能忍受多久。

  如果成長的關口是她必定受這種來自肉體的折磨,她寧可永遠不要長大,永遠不要身為女人,她永遠只想做個小孩子。

  壓抑的低嗚在枕間模糊著,綠苗不明白為何在今夜生理上的疼痛更為劇烈,所有的痛楚儼如鬼魅般在她耳畔咆哮,就連她不覺地滾落床下,也聽不見落地的聲響,更無力從地上起身,只能在冰涼的地面與痛苦輾轉掙扎。

  就算她再不願吵到黑翔冀,但他還是被她落地的聲響給吵醒,他警覺地在另一個房間睜開眼,聽著她的房裡傳來有東西被翻動的聲響,隨即睡意全消地起身:蹙著眉打算到她的房間查看情形。

  「這麼晚還沒睡,你明天還要上課。」入門的黑暗僅短暫。影響了黑翔冀的視線,見零亂的床鋪上並沒有綠苗的身影,反倒是聲響隔著床鋪隱約傳來,他眉頭擰得更深地進入她的臥室,然而在窗間流浪的月光下,他瞧見一副讓他心神為之撼動的景象,「小苗!」

  她嬌小的身軀緊蜷成一團,不住地在地板間翻滾,精細的臉蛋蒼白如雪,痛苦地抿住嘴角壓抑低呼。

  黑翔冀不假思索地快步將她從地板間抱起,卻察覺她的四肢冰涼得嚇人,駭著了他所有的心思。

  撫試她滿佈面容的冷汗,黑翔冀的心緊緊地揪成一團,連呼吸也緊繃在他的喉頭,「我帶你去看醫生。」瞧小苗痛得這麼痛苦他的心幾乎都寒了,小苗生了病,他怎麼一點都不知情?明明今天早上還見她好好的。

  綠苗痛得無法說出話來,拚命地一面嚥下她的低咽聲,一面死命地搖頭,「不、不要……」嗚,好痛,到底她還要忍受這種疼痛多久?居然痛到連主人都被她吵醒了。「我、我這種痛沒關係……」

  「這叫『沒關係』?連病了都不跟我說,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黑翔冀忍不住抱住她的身軀怒問。

  綠苗哽了一聲,又搖搖頭,拳頭緊壓著腹部,企圖將那陣劇痛掃出她的思緒,「這……不、不、不是病……」

  「不是病?不是病?」黑翔冀反覆地咀嚼她奇怪的話語,見她痛楚成那樣,雙手緊抱住她的腹部,他的心中頓時明瞭她的痛楚來自何方,小苗她……他稚嫩的小綠苗居然……生理痛?!

  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為這麼私密的事情被揭曉而臉紅,黑翔冀俐落地將綠苗輕柔地放置在床上,然後迅速地到廚房去準備熱毛巾與巧克力。由於兩個人都不嗜甜食,他在冰箱裡翻了半大,怎麼也找不到甜食,皺眉低蹙思忖了下,他的目光放到糖罐上,快速地調了一杯溫糖水,然後帶著糖水與熱毛巾回到房間。

  黑翔冀蹙著眉將不停在床間翻滾的綠苗扶起,將糖水湊到她的嘴邊命令道:「喝。」若非她今晚疼得滾到床底下,他都不知曉原來小苗也有這種女人間獨有的毛病。

  綠苗順從地就著杯子,卻被到口的甜味給嗆了一下,「這……」這個不是水嗎?甜得嚇死人,杯底還有因飽和而仍未溶開的白色顆粒。

  「糖水,你需要高熱量的東西,喝完你會比較好受。」

  「可是……」好噁心,她不喜歡吃甜的東西。綠苗求救地瞄著黑翔冀嚴峻的臉龐,見他的臉色還是那麼難看,她只好壓住喉中噁心的甜味,在他銳利的注視下乖乖地把那杯可怕的溫糖水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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