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綠苗猛力地晃頭腦袋,「我、我才不喜歡主人陪、陪別的女人,可是……」她突然止住口,恍若發覺她所說的話已經超過身為一個影子的本分。
「可是什麼?」黑翔冀追問道,他明白他的影子似乎有很多話藏在心裡,她在他面前總是三緘其口,但她的眼裡卻不自覺地流露出誠實的訊息。
綠苗抿了抿嘴,將到嘴的話全吞進肚子裡,「我、我不該說。」
「我不喜歡你什麼事情瞞著我。」黑翔冀倏地轉為冷淡,黑眸裡隱約的寒酷淺淺地冒出頭來,「也不喜歡你用『不該說』的話,除非你根本就『不想說』。」
「我沒有。」綠苗緊張地搖頭。唉,主人幹麼每次都扭曲她的話呢?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主人總喜歡讓她的處境兩面不是人。「我只是……」
他不耐煩地重重呼了一口氣,對她的猶豫不決實在沒什麼耐性,口吻也失去往常的耐心,「說。」
「只是、只是……」在他明亮專注的眼眸注視下,綠苗緊張地低下頭來,怎麼也沒辦法讓自己別口吃得那麼嚴重,她焦慮地攪著自己的手指,而後又抓了抓癢得難受的頭皮,聲音細微得像蚊子叫,「我……我不、不希望……不希望主人為了……為了我去當、當、當……牛郎。」
黑翔冀豎起耳朵好半晌,才聽得清楚她支吾的小嘴裡究竟說了什麼,銳利的光芒在他深沉的眼眸剎那間閃動了幾下。
而他的靜默不語卻嚇著了綠苗,她猛然抬頭瞅著他陰霾的臉孔,「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惹、惹主人難過的,主人、主人對我好,我知道,但、但主人……主人可不可以不、不要再做了?我已經畢業,我可以……」
「小苗。」黑翔冀輕聲地打斷綠苗的補充,魅惑人的噪音意外地帶著一絲溫柔的,恍若試圖輕撫他飽受驚嚇的小情人。他不假思索地伸出堅實的雙臂,無意識地將渾身緊繃的她攬進懷裡,久久不發一語。
綠苗錯愕地瞪大眼珠,骨碌碌地在眼眶裡轉著,完全不能理解他突然攬她入懷的原因。臉頰邊觸撫著他墨黑的髮梢,所有的呼吸全梗在她飛速躍動的胸口,而她的身子遠比之前還要僵硬,直到屏息屏到快洩氣了,她才強迫自己猛然吸口氣,然而呼吸間儘是他身上清爽的肥皂味,與某種非常吸引她的特殊氣息。
「主、主、主……」乾澀的喉頭擠不出她心中千頭萬緒的思考,綠苗簡直被黑翔冀擾得心神不寧,主人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黑翔冀收緊雙臂,為他懷中直的身軀有些許的不悅,修長的手指觸過乾枯的髮絲,不滿意地將她的假髮扯下來,嘴邊難抑地帶著點笑,「就算我不喜歡你的短頭髮,你也犯不著特別去找頂假髮來戴,這麼熱的天,你不難受嗎?」
假髮離開頭皮的感覺果然令綠苗舒服許多,戴著那頂假髮,簡直讓她頭皮癢過半天,若非為了不讓主人看到她的短髮就蹙眉,她寧可把頭皮抓破。綠苗愣愣地在他眉上頜首,「可、可是,主人,你喜歡看、看我的頭髮是長的……」
「傻瓜。」黑翔冀不能自抑地輕笑出聲,手指重新撫上被他遺忘數年之久的細軟髮絲,指中如絲的觸感是那麼令人滿足,他幾乎都已經忘了當初命令小苗留長頭髮,就因為他曾迷戀上這細滑的鍾觸感。「你以為你頂著那團稻草,把你的頭髮隱藏起來,我看了就會高興?」
綠苗苦惱地皺起眉,「我、我想不出方法了,但、但是主人這陣子的臉色都好難看。」
黑翔冀不住在她髮際輕撫的指尖微微頓了一下,稍微抽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他伸手捧起她的臉頰,懊惱地抿著嘴角。雖然平時總沒注意,但他明白她永遠看著他的臉色行事,就因為他的好看,所以她寧可找一頂可笑的假髮來搏得他的歡心?「小曲,難道你不能學著像剛才那樣,在我面前表示你的意見?」
綠苗愕然地擰眉瞅著他,不明白主人為何又突然發怒,她咬了咬唇,音色因膽怯而顫抖,「我……對不起,我不該,不該有意見的。」她是他的影子,她本該盡自己做影子的本分,乖乖地守在主人背後當無聲的影子,她又怎能要求主人做些什麼?方才主人逼她說出心裡的話,她後悔死了。
黑翔冀如幽冥的深瞳中冒出一絲怒意,將他眼中的柔情掃蕩殆盡,森冷地盤踞在無盡的黝黑中,他指下的力道深深地陷進她柔嫩的肌膚,幾乎捏痛她的臉頰。
綠苗難過地皺了下眉,吞下喉中的呻吟。
黑翔冀低沉的語調轉為冰冷而嚴酷,「為什麼你這麼怕我?怕我怕到連你自己的意見都不敢說?」瞅著綠苗痛苦的神情,他不由自主地略微放鬆力道,卻仍挾持著她的雙頰。他自嘲地彎了彎嘴角,「我差點忘了,你是我的影子,而你根性裡的忠心任誰也比不上,甚至到了變態的地步。」
變態?綠苗狠狠地倒抽一口氣,柔軟的心底彷彿被毒辣地劃下一口。主人居然用這種殘酷至極的方式諷刺她,嘲弄她對他的忠心?這句話遠比「奴性堅強」更為傷人,不留余他的啃噬她的心臟,引發劇烈的疼痛。
「想反駁嗎?」聽著綠苗的吸氣聲,黑翔冀明白他傷著她了,但她何嘗不也是如此對他?幾年來用她一貫的沉默,一貫的服從,卻從來不讓他得知她的內心是如何看侍她的主人。「我真不敢相信你會這麼軟弱,連表達自己的意見都不敢,如果不逼你說,還要把你心中埋藏的話藏到多久?直到你抱著你的秘密進棺材?」
綠苗慌張地又搖搖頭,在他突來的暴怒下不知所措,「倘,倘若主人要我說,我……我不敢違背……」
「又是你的自卑作祟,不是嗎?」譏誚地抿開削薄的唇,黑翔冀已分不清對綠苗動怒的情緒源自何處,盲目的怒氣夾著些微痛的心寒,他無意識地猛然攫住他發顫的嬌唇,在她唇間低語,「就算我對你為所欲為,你也只會認為你該盡你身為影子的本分,服從我的一切?」
綠苗驚愕得不知該如何回話,黑翔冀的唇牢牢地印在她的唇上,她震驚地想反抗,卻又不敢,在該不該掙扎的猶豫間,他的唇飛速地離開她,便她纖細的身子卻被一雙巨臂拖上床,尚未來得及感覺到身下墊被的柔軟,他堅實壯碩的身軀已壓上她,雙臂撐在她的肩頭兩側,將她整個人籠罩在他的陰影下,但在陰影下的深邃黑眸,又有著她所不能理解的明亮光芒。
黑翔冀瞅著綠苗驚惶失措的神情,薄薄地泛起冷笑,該意親匿地低下頭,高挺的鼻尖親密地摩挲她粉嫩的臉頰,「小苗,你怕嗎?」
綠苗不著聲響地暗吸了口氣好平復自己的心跳。
然而兩人此刻相貼的身軀卻是如此親密,使黑翔冀無法不注意到他身下的軟玉溫香,隨著她起伏的胸口,更加貼近他的胸肌,他低低地抽口氣,驚異於她身上傳來如電流般的溫暖與甜蜜的女人香,深切而不自覺地攻掠他的感官。
原想試探她究竟對他是否有任何反抗的意念,但在他的身體貼上她的那一刻起,黑翔冀訝然地發覺,原來那個總跟在他身後的小影子,竟在他不知不覺中,由一個青澀的小女孩,蛻變成含苞欲放的小女人。
四目相接,彼此都能感覺得到那抹在空氣中迤迤而過的暗潮,倏然驚動起早已在兩人之間被漠視的那份思緒,緊緊糾纏。在彼此胸間鼓噪的雀躍起恍若加深了這層詭譎的氤氳,黑翔冀緩緩地以摩挲過她的唇緣,又引起身下嬌軀的一陣寒顫,之後,仍是她緊繃僵硬的軀體。
綠苗難以控制自己的呼吸,面對主人怪異的舉動,她的心緒全然亂了章法,所有繃緊的神經在他耳際嗡嗡作響,主人難道想對她做那種事?克制住自己想搖頭的衝動,她緊閉上眼。不,她寧可相信主人這次又是像從前那般故意逗著她玩,但是主人是她的一切,而她的一切也必定是主人的。
感覺到她緊抿著唇,像是極力忍耐什麼,黑翔冀緩緩地抽退他的侵略,深沉地瞅著她的神色,眼眸危險地半瞇,「小苗,看著我。」
綠苗聽話地睜開眼睛,早已習慣他個性中的反覆無常,驚恐的水曈中有著一絲茫然。如果主人打定主意要她的身體,為什麼突然停下來。
「你為什麼不反抗?」
「呃?」綠苗望著又要發怒的黑翔冀,她怎麼想還是不知道她哪裡做錯了,她囁嚅的聲音有些低喃,眼神仍帶著她的忠心,「因、因為……我要服從主人……」
黑翔冀聞言眸中又驟然地燃起火花,神情似乎想將她除之而後快。